宝儿将琴音的贴身宫女果儿带到甘露殿的时候,秦暖卿正慢慢的品着香茶,对果儿小心翼翼的行礼,并不理睬。
果儿见秦暖卿半天没动静,她不清楚秦荣华这次叫她来的目的,心里非常忐忑。伏在地上半天,还是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又问候了一次:“奴婢果儿见过秦荣华。”
秦暖卿这才眼皮也不抬,傲慢的说道:“起来吧。”又是半晌没动静。
果儿只好问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道娘娘唤奴婢来所为何事?”
她看着神色慌乱的果儿,也不接她的话茬,只是慢慢的抿着香茶道:“你今年可是二十有五了?”
宫女的年龄一向是她们心中的忌讳,年龄大的宫女如果得不到特赦出宫,最后也只得看主子脸色,最后老死在宫中了。果儿有些落寞的声音道:“回娘娘话,正是。”
秦暖卿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听皇上说今年宫里会放一些年纪长的宫女出宫呢。”果儿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看着她。
她充着一脸渴望相的果儿一笑:“我还知道果儿在冀州老家只有一位年纪很大的奶奶相依为命...”
果儿‘扑通’一声跪下,哭求道:“求荣华成全果儿,果儿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还不知道等到哪年才能熬出去,到那时即使果儿出了宫,也见不到奶奶了,求贵人成全那。”说完,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秦暖卿冲宝儿使了个眼色,宝儿走过去将果儿扶起来道:“果儿你是好命的,我们主子今天叫你来,就是看重你的孝心可嘉,打算帮你的。”
果儿惊喜的望着秦暖卿:“谢秦荣华大恩大德,果儿愿为贵人做牛做马以报贵人大恩大德。”而后她眼神迅速黯淡了下来:“家里实在太穷了,当初果儿进宫来签的是死契...”
宝儿仍是搀着她道:“这对我们主子来说,算不得什么芝麻绿豆的小事儿。”一句话迅速将果儿眼中的希望点燃,可以出宫去,这对她来说是割多么大的诱惑!
秦暖卿非常满意看到果儿的反应说道:“我也不需要你做牛做马,你也知我和你主子为了我幼弟的事闹的不愉快,虽说幼弟顽劣,可她总不该下这么狠的手!”
果儿看了看秦暖卿,低下头心里的念头哗哗的闪过:我们主子明明没有打荣华的弟弟啊,啊,是了,荣华是为了保全大家的面子才故意这么说的,主子们的事我们做奴才的没有权利插嘴,唯有听命行事罢了。想到这里,她小心的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宝儿递给她一个药包道:“这一包药粉,无色无味,你把它放到琴良娣日用的饮食里就可以了。”
果儿犹豫了一下,宝儿看了一下秦暖卿的脸色,小嘴一抿,就要将药粉收回。
她见宝儿想收回药粉,忙夺回药粉紧紧攥在手里道:“果儿一定将事情办好,请荣华放心。”
宝儿又道:“你放心吧,这不是毒药,只是类似臭粉一类的药粉,只要你把这件事做好,你就可以出宫和你奶奶团聚了。”听到宝儿说不是毒药,果儿紧绷的心情瞬时放松下来,连连表示一定不会让荣华失望。
秦暖卿挥挥手示意果儿下去,宝儿望着一脸疲惫像的她关切的问道:“主子要不要去床榻上躺会子?”
她只摇摇手不语。
宝儿又问道:“主子,为什么叫果儿来却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下臭药?”
她闭着眼睛慢慢说道:“不是普通的臭药,日日服用的话臭气便会侵蚀骨肉,不出半月便通体臭不可闻。”
宝儿‘哦’了一声道:“琴良娣居然胆敢欺侮津律,真是最有应得。”
秦暖卿懒懒的说道:“你道他真心爱上津律?”
宝儿惊讶的问道:“难道不是?”
她摇着团扇,虽说屋里已不是那么闷热,但是仍有丝丝热气没有消去:“她接近津律的原因不排除有被津律的相貌吸引的可能性,再者,自从上次她的手被伤过以后,就算琴技已恢复,可以像从前那样弹出美妙的曲子,皇上也没有兴趣再看一双疤痕累累的手抚琴,所以她想利用津律。”
宝儿惊叫道:“津律是主子的幼弟,她想引诱津律后控制他,一则可以通过津律接近主子从而接近皇上,二则她在打把津律献给皇上的主意?!”
秦暖卿看了她一眼道:“宝蛋,你也不完全傻么。”
看她一副气的要命的神情,她又笑道:“其实,还有一件事让我不能原谅她。”
宝儿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她慢慢地说道:“记得贞妃的宫女品儿说过她曾走路不小心冲撞了琴良娣就被她打到地上磕掉了门牙,我才知道这个琴音并不像我们想的那样简单,而后她的手被烧伤,本来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太医瞧过后开了方子不仅不见好,伤势反而越来越可怖。”
宝儿道:“主子,你是说琴良娣自己让烫伤迟迟不愈?”她点头默许宝儿的推测。
宝儿自顾自地说道:“那显然是想做弱势相谋得皇上的同情了,她可真下得了手。”
秦暖卿深吸了一口气道:“枚朵死后你可知为何未按照宫中妃子的礼数安葬?”
宝儿瞪着眼睛道:“为何?”
她紧紧攥住拳头一字一字的吐出:“我们的好姐妹琴良娣向皇上进言,产下怪物的人是不祥之人,这样的人不能葬入皇家墓陵!这才使得枚朵只能草草安葬。”
宝儿眼中含着泪水:“主子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秦暖卿冷冷的说道:“这是后来王得福为了要赏才告诉我的,所以...我定不饶她!”
几日后,宫里太医出出进进,使得后宫里各种小道消息频频传来:“琴良娣身体抱恙。”“琴良娣彻夜泡澡得了风寒。”“琴良娣身上似乎有怪味儿,皇上好些日子都不去她那了。”
秦暖卿知道,那包臭药起作用了。再过些日子,太医们也不大来了,据说服侍琴音的宫女太监抱怨连连,逢人便道自己的主子身上有多臭,众人的窃笑使得琴音羞愤不已,唯有日夜不停的抚琴聊以自慰。
有些好事的妃子趁机落井下石,商量着一起找到皇后诉苦说是被琴音吵得夜不能寐,求皇后娘娘做主。皇后便收走了琴音所有的琴。
琴音那里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无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是死气沉沉的,即便是晚上也不掌灯,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个个称病都离开了,管事的头领太监乐的分了他们去伺候当红的主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秦暖卿趁机让王得福将果儿的名字加在了出宫宫女的名单上,早早将她送了出去。
等事情慢慢平息了一些后,秦暖卿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去琴音那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她,也许是记起了那些和她学琴的日子,她甚至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迈进琴音的住处,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她忙用帕子掩住鼻子,慢慢走近躺在床上的琴音。
琴音躺在床上瞪着眼睛,要不是偶尔的眨眼动作秦暖卿都以为她早已死去了:灰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都佝偻了下去,本来眉清目秀的美人儿只大半个月的功夫便成了这副模样。
她转身想要离去,已不想再看下去了,她心里乱的很,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对还是不对,忽听得她出声喊道:“秦暖卿,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秦暖卿顿住脚步没有说话,她又说道:“我知道我变的这么臭一定是你做的,你会医术,记得么?我的咳嗽就是你看好的,别人没那个本事。”说完她猛的坐起身,下床走近她:“果儿居然出宫了,是不是你让她害我的?”
秦暖卿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琴音承认了:“是,都是我做的,我恨你伤害津律,恨你让皇上草草的掩埋了枚朵,枚朵生前并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吧?你为什么要这样!”
琴音哼了一声:“她威胁我,幸好她死的早,否则我定不会放过她。”
秦暖卿没想到琴音会这么无耻:“枚朵威胁你?你的手本就是你自己弄残的,为什么要去诬赖别人,枚朵只是太善良了。”
琴音也愤怒的说道:“她们本来就是要害我的手,哼,我也受够了为别人弹曲取乐别人的日子,再说我伤的也是自己的手,也没去害别人。但是,害我的人,我一定也不会饶过!”
秦暖卿一个不留神,被她紧紧箍住了脖子:“你也不行!”
秦暖卿被她箍的喘不过气来,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死掉了!
突然脖子上的力道被卸掉,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是津律来了。我看着近在咫尺的琴音扭曲的脸,呼吸困难,心想也许下一秒死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突然,脖子上收紧的力道撤去,我瘫坐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琴音惊叫一声:“津律!”
津律蹲在她身旁,小心查验她脖子上的掐痕,有些发紫了,他很是心疼关切:“姐姐,你没事吧?”然后扭头瞪着琴音怒道:“你这个疯女人!”
琴音脸色惨白地看着津律,不可置信的问道:“津律,你说我是疯女人?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点点地位都没有?”
津律冷冰冰的黑眼珠不带一点感情色彩:“没有,一丁点也没有,你对我来说就只是个麻烦的教琴师傅罢了。”
听到津律这么冷酷的话,秦暖卿也有些吃惊,那个可爱的津律怎么这一会子变的如此冷酷不近人情呢,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津律拉着她的手起来:“姐姐,我们回去吧!”秦暖卿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面连泪水的琴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她好可怜,于是停下来看着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琴音看着津律抓着秦暖卿的手,失控的叫道:“秦暖卿,你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姐弟吧?”
一句话惊的秦暖卿说不出话来,津律却只是默默站着,一句话也不肯说。
琴音接着说道:“哪有姐弟像你们俩个这样子!我看出来了,津律,你是喜欢秦暖卿的吧?所以才对我的示好无动于衷。”
津律抬起头,用那温柔的却无比恶毒的声音说道:“我喜欢谁你管不着,但是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你,你是个内心和外貌一样丑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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