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风将两个档案袋递给陈亮，示意他打开检查。
果然，两个档案袋里，分别装着任职书和任职文件，与任职书一起装着的还有工作证。
谢国风微笑着问，“陈亮同志，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陈亮道：“我一定努力工作，尽量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重托。”
“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就请领导们看我的行动吧。”
杨之重哼了一声，“装蒜。”
王光辉微笑道：“小陈，你别以我们不知道。”
“噢，原来你们都知道了。”陈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但马上严肃道：“但是，我要提醒各位领导，那只是一个事故，而不是故事。那是我的个人隐私，请各位领导替我保密，也不要在档案上留下记录。”
王光辉笑着看了看杨之重和谢国风。
杨之重难得的笑了笑，“我看可以考虑。”
“好。”王光辉起身道：“看你的表现了。小陈，如果你干得好，那就可以考虑。否则的话，哈哈……”
王光辉扬长而去。
杨之重和谢国风也一起离开。
第二天早上，七点不到。
陈亮披着晨曦出发。
从岭东市到大河县，有两条公路。
一条经岭南区和北浦市，路好又近。
另一条途经岭北区，路况差，又比上一条远十公里多。
陈亮舍近取远，经岭北区去大河县。
陈亮有点微服私访的意思。
岭北区这边还好，公路在平原上沿伸。
刚进入大河县境内，就是弯弯曲曲的山路，路上全是沙子和石子，稍开快一点就尘土飞扬。
这条路陈亮第一次走，又是山路，陈亮开得很慢。
上山才十公里不到，陈亮就走了一个小时又十分钟。
终于，桑塔纳轿车爬到了山顶。
陈亮松了一口气，将车停在路边，掏出一支香烟点上吸了起来。
刚才紧张，连烟都忘了抽。
窗外，路边就是溪坑，陈亮目测，至少深达二十米。
左边是山坡。
山坡上有个村庄，陈亮知道，那叫岭头村，属于方山乡。
乡以山而名。
这条路上，岭头村是进大河县的第一个村庄。
陈亮想下车，去村里看看。
可没等陈亮下车，就有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姑娘，提着一个竹篮跑了过来。
“叔叔你好，请问你喝水吗？”
小姑娘的声音挺好听的。
“喝，喝。”想什么来什么，陈亮正口渴呢。
小姑娘动作熟练，将竹篮放在地上，先拿出一个碗，再提起水壶，往碗里倒水。
好甜的山水，陈亮一口气喝了三壶。
小姑娘放好壶和碗，冲着陈亮伸出右手，“叔叔，请你付钱。”
陈亮噢了一声，笑着问道：“多少钱一碗呀？”
“一碗五块钱，三碗十五块。还有停车费，每次十块钱。叔，你要一共要付二十五块钱。”
陈亮吓了一跳，“这么贵啊？”
小姑娘道：“叔，这是我们村里的规定。”
陈亮不气反笑，“小姑娘，你几岁了？”
“我十岁。”
“你不上学吗？”
“我们支书说，我家困难，照顾我才让我在这里卖水。我要是上学，我就赚不到钱了。”
“噢，这钱你还得拿出一部分交给村里啊。”
“是的，支书说，我是为村里赚钱，我很光荣的。叔叔，我光荣吗？”
“你光荣，你很光荣。”陈亮继续问，“这二十五块，村里拿多少，你又能拿多少？”
小姑娘道：“我拿五块，村里拿二十块。”
“那你天天都在这里吗？”
“不是的，我们轮流上班的，每个人一个月五天。”
陈亮笑了，“轮流上班？与谁轮流呀？”
“我们村里有六家贫困户，我们支书说，对六家贫困户一碗水端平，能不能赚钱就看大家的造化。”
陈亮一边从包里拿钱，一边笑道：“我要是不给钱跑了，你就赚不到钱了。”
小姑娘笑嘻嘻的说道：“叔叔，我劝你配合我的工作。我们在前面有埋伏，我们是先礼后兵。你要是不付钱，你肯定过不去的。”
陈亮将三十块钱递给小姑娘，“喏，三十块，多出的五块不用找了。”
“谢谢叔叔。”小姑娘收好钱，从篮子里拿出一面小红旗，高高地举手，用力的挥了几下。
“叔叔，你可以走了。”
陈亮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咧嘴直乐，他娘的，这岭头村的支书真是个人才。
下山只用了五十分钟。
从方山乡出来，就进入南头乡，再进南门镇，从南门镇出来，就进入了大河县的城关镇。
这段路十几公里，又遇到三个麻烦，让陈亮更了解了大河县基层的情况。
在南头乡，县交通局有一个检查站，无缘无故的罚了陈亮五十块，连张发票都没有。
还是在南头乡，陈亮在一个停车场停车，下车上厕所。只不过十五分钟左右，人家就收了他三十块钱。
在南门镇，有一个收费站，看着挺正规的。人家收了陈亮二十块钱，居然也没有发票。
陈亮进入城关镇，已近午饭时间。
陈亮开着车，在城区转了近一个小时。
总的印象是三个字，脏、乱、差。
这个印象，陈亮上次来时就有，看着一点改变也没有。
陈亮最后把车停在县府大楼前的停车场上。
停车场的边上，有不少小饭馆小面馆。
陈亮喜欢吃面，进了一家小面馆，点了一碗汤面，加一份青菜。
生意不错，没有空位，陈亮只好拚桌。
角落的一张长条桌，坐着一个中年人两个年轻人，还有一个空位。
陈亮问道：“同志，我可以坐这里吗？”
三个人齐看陈亮，中年人点着头道：“可以，你坐吧。”
陈亮道了声谢谢，将手提包放在地上，自己就着凳子坐了下来。
中年人问道：“同志，你不是本地人吧？”
陈亮说的是普通话，还相当标准，故意装成外地人。
陈亮道：“我不是本地人。你们大河县是海鲜之乡，我是来采购冰鲜海货的。”
中年人噢了一声。
两个年轻人，一个戴近视眼镜，穿着随便，另一个白衬衣黑领带，穿着正规。
陈亮看出来了，这三位都在对面的县府大楼上班。
带领带的年轻人道：“同志，你不像个生意人。”
陈亮点点头，微笑道：“其实吧，我也算是体制里的人，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近视眼道：“那你应该是国企的人，说不定还是央企。”
陈亮微笑着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派专人前来采购海鲜，一般企业没有这个排场。”
“这位同志，你真厉害。”
中年人又一次打量了陈亮，“同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陈亮怔了一下，“不会吧。”
陈亮这次微服私访，特意戴了一付平光眼镜，粘了胡子胡须，一般人认不出来。
汤面上来了。
陈亮说了声对不起，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面。
领带男问中年人，“老刘，只给咱们派了个书记陈亮，却不派县长，你认为上面是怎么想的呢？”
不等中年人开口，近视眼抢着说道：“我听我同学说，书记兼县长，是陈亮本人强烈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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