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了人,辛姨娘也知道后悔了。
方才她也是听说,英王府的小公爷上门,有多么的亲切随和。甚至按着家中每个孩子的喜好,分别送了礼物才起了心思,找上门来的。
虽然这面子并不是冲着她来的,可辛姨娘总觉得,自己身为宁家的一份子,也很有理由来沾这个光。
但她万万没想到,宁芳抱着的,那样丑的一条小狗会是这位小公爷送的,更没想到这么丑的小狗竟会是著名的獒犬。
若送的是京城贵妇们爱养的小哈巴狗,或是鸳鸯眼的狮子猫,她自认是认识,并愿意亲近的。可哪个内宅妇人,会去养这种用来行军打仗,看家护院的獒犬呢?
尤其宁芳有时行事又爱自降身份,若在街上遇到年老的乞丐,她都会亲手买两个白面馒头送上去,所以辛姨娘只当这是她从哪个野地里抱回来的土狗,顿时嫌弃不已。
偏偏小孩子天性都爱小动物,顺哥儿一见那只小獒犬,顿时眼珠子都直了,伸着小手想去摸狗。可他摸就摸了,摸完了还想把小狗抱给他娘看看。
辛姨娘一个没留神,突然就见儿子抱着那狗想放到自己身上,眼看那只黑黑的小爪子都快碰着自己的新裙子了,辛姨娘才会尖叫起来。
然后,她就被训斥了。
然后,被轻视。
凭什么全家人都得了程岳的脸,偏她讨个没趣?
这不是她的错,只是意外,而造成这意外的宁芳,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于是,满怀恨意的辛姨娘在听说汤家来了人,还不欢而散,顶着身茶水出去后,她倒解恨的道,“该!那样坏心眼的丫头活该……”
“姨娘!”紫烟听不下去,过来劝道,“二姐儿真若有个不好,咱们宁家又有什么光彩?况且给太太和二奶奶知道,又不知要抄多少书了。”
辛姨娘气结,却到底闭了嘴。
因她没有规矩,冲撞了程岳,所以夏珍珍罚她抄写《女诫》二十遍,抄不完不准再出门。比起打骂罚跪,这已经是很轻的了。当着宁四娘的面,辛姨娘就算不服,也只得领了。
可写不了两张纸,她就烦躁的不行,只找旁的事催问,“今儿的燕窝送来没有?哥儿还等着吃呢!”
那日自宁怀璧交待之后,宁四娘果然每日打发丫鬟送一盅燕窝过来。
只是她们再也想不到,这燕窝不过喂顺哥儿两口,其余大半竟都被辛姨娘悄悄吃进肚里。
在她看来,这自然也不是她的错,而是宁家太小气,没有把燕窝给足,否则她必会给顺哥儿吃饱。
如今既然量这么少,那年纪小小的顺哥儿,吃几口也就够了。她身为娘亲,成天带他那么辛苦,可得好生补一补,这也是他的孝道呢!
世上有这样自私自利的母亲,也有那无私慈爱的母亲。
徐妈妈自被收押,起初真个是心灰意冷,只想快点判她去服刑,也省得牵连主人家。可在牢房被关了几日,听了些案情始末,得知徐燕后来的遭遇,徐妈妈终究还是心软了。
这个女儿便有千般错处,但她的遭遇也实在是太凄凉了些。
徐妈妈很难过,如果在女儿成长的过程中,自己有伴在她的身边,好生教她,或许她就不会遭遇这些不幸了。
虽说这并非她的过错,但如果她当年没有出来做奶娘,或者在做了两年之后,没被徐勇的话蒙骗,一心想多攒点钱给儿女日后成婚,那么现在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想想徐燕这个名字,还是她起的。
记得那年生她时,正好檐下孵出了小燕子,软软嫩嫩的叫着,管老燕子讨食。她听得心中欢喜,便给女儿起了个乳名叫燕儿。成日里抱着小小软软的她,爱不释手。
可如今,她已老了,女儿也是人过中年。偏偏无儿无女,丈夫又那样苛待她,这半生,她过得也很辛苦吧?
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徐妈妈就算再恨,可在得知女儿这些年的遭遇后,她也忍不住悄悄落了几夜的泪。心中恨毒了花心又糊涂的丈夫,却也忍不住心疼起孩子。
然后,她便托看门的牢头去请宁怀璧来,打算服软了。
嫁妆,她是给不起的。
她深知,钱这口子不能开。一旦开了,只怕徐燕会就此缠着宁家一辈子。但她可以去跟女儿一起生活,做饭喂鸡,这些事她都还做得动。
再求二姐儿给她几棵桑树苗和一些蚕种,她还可以教女儿养蚕缫丝,就象下溪村那些乡亲一样,不也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然后,她还能照顾一下女儿,说不定还能帮忙带带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孙女。
直到,她进棺材为止,也算是尽了这一世的母子情了。
只不过,宁怀璧没能过来,来的是程岳。
因在下溪村时见过,所以徐妈妈倒也认得,也没有去问为什么宁怀璧不来。若不是怕来个生人说不清楚,她都不会去请自家主子,省得连累到他。
听说程岳是皇上派来查案的钦差,徐妈妈便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程岳听着微微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说回头会安排一次过堂,让徐妈妈到时把这些话当面说给她女儿听,便离开了。
只是等到回了他的住处,程岳身边的幕僚,白敏中忍不住道,“三公子,这么行事只怕是不妥吧?”
他知道程岳已经打算秉公处理这两个案子了,为此,他跟金陵府尹高文秀还起了不小的冲突,如今宁怀璧也因有家人涉案而回避。
但如果徐妈妈突然改变主意,服了这个软,那就等于变相的“反水”,会让程岳极为变动。就算宁家与之有亲,也没必要回护他家一个下人吧?
再说皇上这趟派程岳来江南,本就没安好心。否则刑部大理寺,哪里派不出个得力的能吏,而非要派他这个右佥都御史前来?
可素来聪敏睿智的三公子却只问了他一句话,“请问先生有多久没见过令堂了?”
白敏中一下就怔了。
他原是有着大好前程的举人,却因得罪当地豪强,被革去功名,不得不远走避祸。虽年年托人带了金银回去,却已有十来年未曾回过家乡了。
念及家中慈母的模样,白敏中忽地就懂了,叹了口气,什么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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