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宫中来人,宁家母子精神大振!
知道定是宁芳送出消息来了,宁四娘急道,“让你媳妇先别顾着收拾东西,快带些银两过来!”
不得不说,宁四娘顾虑得十分周全。
等见到那传话的小太监,人家张口就是讨银子,“宁二姑娘欠了我们文鸳姑姑一百两银子,说拿这镯子作抵。还有府上宁书女,近来用了不少的笔墨香料,可皆是我们姑姑所出。”
宁家人原先只想着宁芳能带个信儿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还听到宁萱的消息,可是心花怒放。
夏珍珍最为爽快,当即拍出二百两银票并两锭十两的纹银,“小公公,麻烦你再说说我家女儿侄女儿的事,这银子便全归你!”
饶是小太监见过些世面,也吃了一惊。不过他既能被文鸳派出来送信,也不是笨人。知道这家人着急,便拣着好听的说了。
“如今府上二位姑娘皆在文鸳姑姑处受训,我们文鸳姑姑虽严厉些,却是第一等明理之人,二位姑娘都挺好的。尤其宁书女因为字写得好,还给吴太嫔点去抄佛经了。”
夏珍珍愣了愣,“是宁书女的字好?不是宁二姑娘?”
她虽不懂,却常听丈夫私下里称赞大女儿的字在众兄弟姐妹之中,绝对第一。宁萱的字,只能称得上“工整秀丽”。
可小太监很肯定的道,“就是先入宫的宁书女!太嫔娘娘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花,平常经书看得吃力,姑姑见宁书女字写得好,便点去帮她抄经书了,太嫔娘娘极是满意。”
宁怀璧赶紧回了一句,“蒙娘娘抬爱,那是宁书女的福气。”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透出来了,他侄女还没被皇上宠幸,所以如今才能寻个陪伴太嫔的差使,这可实在是太好了!
至于为什么选拔宁萱不选宁芳,重要吗?总之是自家女孩受益。
可待要多问,那小太监却不肯讲了。
如数收了银票,银子却只拿起一锭十两的银子,跟夏珍珍道,“谢奶奶打赏。只小的这话,顶多只值这锭银子。日后若有机会为奶奶效力,再得奶奶的赏吧。”
他还要在宫中混下去的,宁家二位姑娘也在,才不会做那等贪心之事。
等小太监走了,宁家人捧着宁芳那只七宝玲珑小银镯,悲喜交集。
英王府来的石青,又告诉宁家一事,“今儿三公子进宫去了,说不得回来就能带回两位姐儿的消息。”
宁家母子对视一眼,到底,还是麻烦到人家了。
宫中,春锦殿。
宁芳左手给人强塞了一方砚台,右手给人塞了一支笔,望着满地白纸,十分无奈。
宜华公主冷笑着走到她的身前,“听说你姐姐就是个擅写字的,想必你也差不到哪里去。父皇让我静心读几天书,不如就由你替我抄几本《女则》《女训》,好让本宫日夜苦读了。”
那天,在被群臣集体围攻之后,永泰帝回宫就把闺女叫来大骂了一顿。
枉他一世英明,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长脑子的女儿?
你就是看那丫头不顺眼,想仗势欺人,欺负完了不就算了?欺负不完你随便扔在宫外哪个皇亲国戚家里,没事去抽顿鞭子也行,为什么把人带进宫里来?
你以为你爹这皇宫是路边的菜园子,随便抓个阿猫阿狗都可以进来?何况人家也不是阿猫阿狗!
有名有姓的正经人家,她爹还在给你爹当差呢,你就公然当着人家爹娘的面欺负人家崽崽。人家就是个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闺女出事,不给你爹找事么?
这也亏得你爹是一国天子,若没这层顾虑,说不得人家都得当场跟你拼命!
是,宁家人已经很小心,很委婉了。
一字不提公主的错处,可就算如此,但公主这个身份在带来尊荣高贵的同时,也同时绑定着四个字——
仗势欺人。
况且就算不问是非,永泰帝也知道自家闺女是个什么德性。而他能想得到,满朝文武能想象不到?只不过大家都给皇上留面子,装傻不去追问罢了。
所以就算宁家只是很温柔的捅破这事,作为亲爹的永泰帝仍是不高兴的。
但让他更加不高兴的是,宜华这一闹,他好好的小老婆也睡不成了,如今还得捏着鼻子去给孙子找孙媳妇。这大年下的,不给他找事么?
天子一怒,不说伏尸千里,但原先宁怀璧说好的差事便不给他了,反而扔给他一个烫手山芋。若没本事拿捏得住,他自有法子再慢慢出这口气。
只是对于弄出这事的女儿,他也不能不罚。
所以宜华公主不仅挨了她爹一顿臭骂,还被禁足不准出宫了。
其实这样惩罚已经够轻的了,可丢了面子的宜华公主却委实咽不下这口气。在自个儿宫室里憋了几天,砸了无数瓷器花瓶,好容易憋到今天,才憋出个主意,顿时就把宁芳叫到跟前来了。
“如今父皇留下了你,你也算是宫中女官,既担了职责,便要尽心任事。写吧!什么时候把这些写完,什么时候回去。”
宜华公主阴恻恻的一笑,她特意让人不设书桌,铺了这满大殿的纸,就是要逼着宁芳跪着写字!
而她特意挑中这间大殿,又命人收起地毯,就是要宁芳跪在冰凉冷硬的青砖地上写字。想来等她把这铺了满殿的几百张白纸写完,一双腿就要废了。
但自己一没打她,二没骂她,不过是让她抄几本书,又何错之有?
宜华公主算计得好好的,谁知宁芳却是叹一口气,把宫女硬塞给她的笔墨放下,“恕臣女无法从命。”
宜华公主凤眼一眯,周身气势顿时凌厉之极,“你想抗命?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些好,本宫这会子可没拿你家的畜生来威胁你,你居然还敢违抗本宫命令,便是你爹再有本事,任他说破天去,也帮不得你!”
宁芳却只淡淡屈膝行了一礼,“臣女知道,但臣女依旧无法从命。”
宜华公主不怒反笑,只笑得极其冷冽,看向左右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宫人。
“你们可都听清楚了?这会子可不是我难为她,而是她不肯听从本宫的号令。这在宫中该是个怎样的处置,你们还不给本宫把她拖下去!”
旁边宫女太监闻言上前,就要动手把宁芳拖下去,谁知一位掌事姑姑忽地记起一事,急道,“公主,不可!”
宜华公主怒道,“有何不可?就算本宫被禁足了,难道连处置个奴才的权力都没有么?把她给我拖下去,打!打死了,自有本宫担着!”
她是真的,动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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