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贴身奶嬷嬷知她苦恼,出了个主意。
“那天我看谢探花家的小姐,可是一直跟在宁小王妃身边,忙前忙后的帮着张罗。那谢探花不是自称宁家弟子,王妃的师兄么?想来两家关系不错,不如县主去请谢小姐帮忙带个话?”
这主意是不错。
可韩祺有些犹豫,“可人家要是不愿意帮忙怎么办?”
她到底是个县主,又是公主之女,打小骄傲惯了的,要是被人拒绝,也实在是太没脸了些。
嬷嬷笑了,“县主到底年轻,经得事少。那谢家小姐瞧着总有十四五岁了,谢探花就算少年得志,到底缺了人脉,怕是不好寻亲,否则何以让妹妹跟在王妃身边跑腿?但咱家不同,不论韩家还是云家,都是京城的老人家了,最多亲朋故旧。一早我还听家里几位小姐说天气凉快了些,要办什么诗会。县主去要张帖子,把谢小姐也请来坐坐,岂不是好?”
韩祺点头,要说她娘家除了皇亲,往来的都是武将中人,不好跟谢家结亲。但云家结交的多是文官清流,跟谢探花倒是一路。走得近些,倒也无妨。
“那一会儿我去要了请帖,就麻烦嬷嬷亲自去谢家跑一趟了。对了,那日走时,宁家两位小姐不是还送了包糕点么?把上头地址抄来,回头嬷嬷就去买些她家的点心送去。”
嬷嬷笑着点头,先去换出门的衣裳,很快便拿了请帖出了门。
结果不到一个时辰,竟是把谢润娘给带了回来。
韩祺很是意外,忙让人备茶。
谢润娘很直白,“接到县主的请帖,原是不敢不来。但因父亲早逝,除了禀着遗训让哥哥读了书,我却是没正经上过学的。略识得几个字,皆是哥哥教的。若是参与诗会,实在是不能够。可又怕县主误会,所以特特上门解释一声。”
看她如此坦诚,韩祺反倒高看了两分。
她原是将门之女,也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故此爽朗道,“实不相瞒,我请妹妹来,实是有事相求。”
等她把事情一说,谢润娘顿时起身,“我旁的不敢答应,去给县主递个话还是行的。”
看她这就要走,韩祺却是不肯了。
“妹妹好容易来我府上一趟,怎能就这么走了?那倒让人说我招呼不周了。”
她硬把谢润娘留下吃了顿午饭,又跟她聊了些家常,看这女孩子爽直朴实,越发投缘。等谢润娘走时,还备了份厚礼送她。不管成不成,这个姑娘还是很值得结交的。
她原说谢润娘第二天再去,谁知当晚谢润娘就麻利的把消息给她送了回来。
宁小王妃表示,这点小事,还不至于穿帮。
至于韩祺打听的那个制笔师傅,却是宁家在江南请的,不可能上京。不过往后只要韩祺需要,长期供应毛笔都是没有问题的,还可以提供私人订制。保证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嗯,此事是百灵亲自上门,把韩祺的嬷嬷叫出来说清楚的。
嬷嬷进去回了话,很是赞不绝口,“这位谢小姐出身虽低,办事倒是牢靠。英王妃就更不必说了,连她身边丫鬟也是十分伶俐。只说是我家亲戚,才在门口遇到姑爷,都没露半分痕迹。”
韩祺也觉十分贴心,并暗下决心,下回要是宁芳再遇到什么事,哪怕是宜华公主,她也要站出来说几句公道话了。
到了晚上,她就抽空问起夫婿。喜欢怎样的手感,材质,回头再给他订制一批毛笔。
云景方很是欢喜,“你家若认识好的制笔师傅,能不能多制一些?好些兄弟都想要。”
韩祺大方道,“这有何难?你去问清楚了便是。只是这样订制,可得要些时日,若着急,可是做不来的。”
云景方道,“这才是正理。若能制些好的,咱们给父亲祖父还有叔伯们也制几支。若能赶着过年送上,倒是份好礼。”
韩祺想想,京城到金陵,这半年时间走个来回应该是够的,但加上制笔,她便不敢保证了。
“那只能尽力,你得快些把单子给我,好派人送去。”
“那我这会子就开始写,你帮我磨墨。旁人也就算了,咱们先把给长辈们的做了。”云景方算着家中长辈们的喜好,一一列出笔的类型,当晚便先整出一份,韩祺第二天便送到英王府去了。
当然,她一次便足足给了一百两银票,还表示不够可以再添补。
百灵将钱交到宁芳手上时,都觉得这钱实在太好赚了,忍不住给了个建议。若曲师傅年纪大了不想上京,倒不妨问问他儿孙徒弟可有愿意上京来开个分号的。
可宁芳想想,却觉得没必要。
毛笔到底比不上吃食布料那些,需要大量消耗,且京城做笔的好师傅还是有不少的。
如今云景方不过是因为年轻气盛爱面子,所以才愿拿着妻家的毛笔四处炫耀。如此新鲜一阵子也便罢了,就不信他那些书香门第的亲朋好友们,这些年都没有使过好毛笔。
远的不说,好比英王府,程岳给她准备的笔墨纸砚,都是一等一的好物件。除了上回赏了玉阮两支,她还一次都没用自家的毛笔。
不过百灵这话倒给她提了个醒,“你让人把敏惠县主要的笔样子赶紧送回去,再给大少爷带个信,让他找荣宝斋的佟掌柜商量着,给咱家毛笔起个字号。这个主要听曲师傅的,刻在笔管上。等日后慢慢做起了名声,可是子孙后代都受益不尽之事。”
百灵听着就笑,“到底王妃心善,若寻常人家,再不肯给工匠这样露脸的机会。”
否则生意做起来了,人家要单干怎么干?就算要起字号,也该拿自家荣宝斋来冠名。
宁芳笑着没说话,孔雀觑她那眼色,接过话道。
“妹妹经济上比姐姐们伶俐,但这人情上却略有些不足。那曲家我虽不认识,但他家若当真有心单干,能不找个大户人家依靠着?你看这京城遍地大小商铺,背后多是有官宦人家支撑的,否则再难做得长久。”
百灵恍然。
要不是宁怀璧有了官身,夏明启都不一定敢把铺子开到京城来。这也是后来他肯把铺子白送给宁芳陪嫁的缘故,就算失了此处生意,他在别的大省城,又哪里开不得?
至于宁芳,她宁可那曲家有志气,能做出名堂来。
这门生意说大不大,认真做起来倒是有些赚头,日后也是留给兄弟们的一份家业。
百灵谢过孔雀指教,又道,“那我过去跟二太太说一声吧。”
那荣宝斋是夏家陪送给夏珍珍的嫁妆,虽然夏珍珍早先丢给宁芳打理,如今又丢给宁绍棠,但有事还是要知会一声的。
宁芳让她去厨下包几样新鲜果菜,带回娘家去了。
宁府里这会子正在招呼客人,夏珍珍见女儿送回来一小篓子新鲜荔枝,忙叫人洗了一盘子,给宁怀璧送去了。
百灵便知有贵客到了,否则荔枝这样的稀罕物再不能轻易待客的,尤其宁四娘都极爱这一口。忙问还要不要,她再回府拿。
夏珍珍摆手,“不必,有这些就很体面了。来的是老爷的同年郑大人,他若要,回头自会张口。”
哦,百灵知道,那便是郑元福郑大人了。
从前梁溪县县太爷的外甥,跟宁怀璧同一年的举子,又一起上京春闱,中了进士的。不过他家族在朝中颇为得力,郑元福中了进士便留在京中,还在吏部谋了差使。
当年他成亲,夏珍珍还大手笔的送了副挺贵的屏风。那郑家知道好歹,自宁家进京后,多有往来。也算是通家之好,实在没必要讲这些虚礼。
夏珍珍把余下的荔枝只留了一盘子备着儿女们过来吃,其余全给宁四娘送去了。
待百灵把事情说了,她还嗔怪宁芳多事。这点小事,自己做主便完了。不过嘴上虽抱怨着,但女儿尊重自己,夏珍珍也是开心的。
“上回阿芸阿茵经她那一引荐,生意竟是好得不得了。两丫头又琢磨了些新鲜月饼,我正想着送去,你就来了。不如一样带几只,让府上尝尝,喜欢哪些只管回来说,让她妹妹们做。”
百灵自然应下,才说笑着,便见宁怀璧大笑着回屋要换衣裳出去吃酒。
夏珍珍忙道,“若要留饭,自家岂不便宜?正好芳儿还命人送了新鲜果菜回来。”
宁怀璧却道,“那岂不是凭白便宜了郑贤弟?你不知,前些天他来我们户部要钱粮数据,我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注意了下人口耕牛,另写了个折子递上去,谁知竟得了皇上嘉奖,给他升了一级。如今他家里使力,帮他谋了个外放,故此吃他一顿好的,也不为过。”
夏珍珍也挺高兴,“啊哟,那是喜事。不过往常总听说一见京官大三级,郑大人又在吏部那样的好地方,怎要外放?”
“这官场上的门道,可就多了。”宁怀璧看屋里除了百灵,只有如意,皆是心腹,故此也不令她们退下,直言道,“如今吏部也不是那么好当差的,尤其郑贤弟位卑言轻,成日倒受些夹心气。况且他家谋的外放乃是泉州府,颇为富庶。去历练几年长长见识,再回京,未必没有更好的前程。”
夏珍珍大约明白了。
官员谋外放,要么就跟宁怀璧从前在三鸦乡似的,挑个穷苦地方,好出政绩。要么就挑个富庶地方,赚些外快。
而郑家虽比宁家底蕴深厚,但规矩大,开销多,郑太太几回来夏珍珍这里,都抱怨过家计艰难,且做不得主。若能谋个富庶去处,攒几年银子,倒比虚头巴脑的留在京城博个虚名强。
“那我回头索性就备些银两,到时你给他家践行。”
宁怀璧点头,关系好便用不着客套。给钱最实在,出门拿着也方便。
只忽地问起百灵,“你们王府那蹴鞠赛安排在哪一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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