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双桃眸光一缩,忽又低声说了句,“我叫你堂姐来,真不是害她。容华二位贵人……”
宁芳却打断了她,“贵人的事,不是我们应该随意议论的。闵姐姐进宫的初心,我尚记得,莫非闵姐姐自己竟忘了么?”
她拉拢宁萱,无非是想让宁家,以及宁家身后的英王府站过来,可宁芳怎能如她心意?
说句不怕狠心的话,若真牵扯到王权,一个闹不好就是家中数百条人命。别说宁萱,就是宁芳自己要填进去,都是不敢凑这种热闹的。
闵双桃再看她一眼,“只当我没来过。”
转身就走,再不停留。
等她走远了,文鸳姑姑才来到宁芳身边,叹道,“这丫头自上回受罚,真跟从前不一样了。你是不知道,她如今可是容华二位昭仪身边第一红人,宫中的大小管事皆要退避三分。”
可不管遭遇了什么,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宁芳只问,“怎么好好的就扯上我姐姐了呢?她如今可好?”
这点文鸳也不清楚,不过很快,她们就都知道了。
华昭仪因为大年初一验出有了身孕,被喜出望外的皇上直接封了妃。同时被封妃的还有她温柔驯良,更得皇上欢心的孪生姐姐容昭仪。
这份盛宠,可谓一时无两。
至于宁萱,很快就从宫中带出消息。
她因“细心勤谨”,被派去制药了,这是太医院最苦最累也最磨人的活。但宁萱却表示不必为她担心,她还可以趁机好好的熟悉药材,磨练医术。
打听出消息的程岳,沉默看着宁芳,而他的小王妃只是静默了片刻,就果断道,“此事不必告诉家里了,回头我配一些护手消乏的膏药,王爷帮我送进宫去就好。”
事已至此,再追究是谁在背后使坏都是没有意义的,倒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皇权之争,是宁程两家绝对掺合不起,也不能掺合的游戏。
不过程岳也给宁芳交了个底,“至多一年工夫,我必会设法让你姐姐离了那里。”
他不想乱掺合,但并不表示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闵双桃一个小小书女,就算得了二位西胡公主看中,也没这么大脸来拉拢偌大英王府。
看来,是宫中有人坐不住了。
既然坐不住,迟早会露出狐狸尾巴,他就不信抓不住。
于是永泰二十三年的新春,就在这样忧喜并存中,开始了。
初八,是相国寺办法事,超度亡魂的日子。
因预约前来的香客实在太多,且还在年节之中,宁芳便把自家前往的日子往后挪了挪。
一直等忙过元宵,朝廷开始理事,才在正月末的一个黄道吉日,约上庆平公主,高燕燕,带着弟妹一起去祭祀了。
唯一一个不速之客,是昌乐公主。
仗着宁芸与秦缙订了亲,也非说要祭奠过世的生母和公婆,定要跟来。
宁芳也不好拦着,便由她了。
要说宁四娘是最想来的,可普照方丈算着她今年八字不利,冲克星君,倒不如让儿孙代劳。于是身为长孙女的宁芳,就成了宁家祭祀的主力。
但让她意外的是,几个弟妹过来时,顺哥儿还特特拿了卷油纸包儿给她。
拆开一看,里面竟是用工整小楷抄写的厚厚经文。
顺哥儿道,“这是姨娘抄的,请二姐姐一并供奉在佛前,祖母也同意了的。”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辛姨娘怎会这样好心?
还是她又干了什么亏心事,怕遭报应?
宁芳本能不信,却不忍打击小弟。且在外头,也不便多问,收了便交丫鬟供上。
这边她们依礼祭祀,尔后跟着普照方丈一起,念经超度,直忙到日上中天,才得休息。
简单用个素斋,几人皆要歇个午觉。下午还得起来布施一回,才算结束。
庙里早准备好了四个相邻的清静院落,原本宁芳是跟高燕燕挨在一起,用小些的院落,两个公主挨在一起,用大些的院落。
身份如此,也无甚可说。
可昌乐公主忽地提起,“前头院子大,王妃还带着弟妹呢。庆平你家人口少,不如让让她吧。横竖只歇个午觉,你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这话堵得人怎么说?
再说也就只睡个午觉,至于这么较真么?
可她话已出口,庆平公主只能道,“瞧皇姑说的,我是那样小气人么?本来就想说这话的,英王妃你带着弟妹过去吧,我住后头去。”
这样小事,也不好谦让,宁芳只得道谢应了。
可去了前头,刚把弟妹安顿好后,高燕燕却打发人来请。宁芳才要过去,却见庆平公主悄没声息的又带着郭让,摸了过来。
“我总觉得皇姑似是没这么好心,你带个人到我那儿去睡,我在这里替你守着弟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宁芳其实也有这个怀疑,原都不打算午睡的。见此便和庆平换了斗篷,留下几个大丫鬟,只带着最不打眼的画眉,和郭让一起,又过去后头了。
那边高燕燕私下约见宁芳,却是有一桩喜事相求。她不好意思开口,仍旧是身边的心腹丫鬟开的口。
“我们夫人自那日得了府上点拔,回去依法照办,如今已经有两个月身上没换洗过了。只是我们夫人从前也有过这样症侯,却总是空欢喜一场,故此也不好惊动老爷。趁着今儿出门,想请王妃帮着把个脉,也好心里有个底。”
宁芳先是一喜,尔后一怔,“我哪会把喜脉?”
丫鬟奇道,“可忠勇伯府的夫人,却说全亏王妃把出喜脉,还说有您旺她,才一举得男的。”
忠勇伯府?那个靠养美貌女儿和世家名门联姻,方才兴旺的蒋裁缝家?
宁芳愣了愣,忽地回过味来,“你说的那位世子夫人?从前可是妾室?她已被扶正?”
那就是被辛姨娘出卖,由辛升乾送进侯府的紫烟啊!
丫鬟笑道,“怪奴婢疏忽,王妃过年一直没出门,自然不知。这事就是年前办的,听说蒋世子是直接求到皇上那儿,方把人给扶正。如今京里人都说,怪道蒋世子在赈灾时那样出力,原来是为这位如夫人。要说我们府上,跟忠勇伯府原本没什么交情。只我们夫人心善,那日见这位小梁夫人大冬天的牵着孩子出来交际应酬,也没什么人搭理。我们夫人便赏脸请她过来略坐了坐,才意外得知此事。”
宁芳忙谢了高燕燕,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那年她为诸皇孙相看妃子,曾去过蒋家。当时为救紫烟,才铁口断言她有了身孕,没想到竟会一语成真。
更没想到紫烟产子后,忠勇伯府的世子蒋明诲,居然真的有办法,在蛰伏了几年之后,硬是把来路不明的紫烟扶了正。
原本因他无子,忠勇伯府的爵位日后应该落在他二弟头上。但如今看来,这个位子且还有得争呢。
只这对紫烟来说,可是大大的好事。
不管她的孩子日后能不能争得爵位,但只要有皇上承认的名份,她们母子这辈子就算终生有托了。
蒋家再如何,也不敢掀她的老底,毁了阖府的名声。
所以紫烟心中感激,只碍于英王府的特殊地位,也不好当面致谢。只能在带着孩子出门交际时,四处说宁芳好话。
只宁芳实在是个不会把脉的,但她知道有个人会看。忙令那丫鬟,把守在屋外的老太监郭让唤了来。
因长年在宫中服侍,这些太监皆练就一双毒眼。
嫔妃宫女别说有没有身孕,就算是不是处子,也能一眼分辨。
等宁芳召他进来,还没开口问呢,老郭让便满脸堆笑的恭喜。
“若老奴尚不算老眼昏花,戚夫人该是有身孕了。本想着回头告诉公主,提醒下夫人的。这会子王妃唤老奴来,便多嘴说上一句了。若夫人不信,悄悄请个大夫,一看便知。”
这下高燕燕可真是喜出望外!
有这样老成之人断言,她已是信了七八分了。到底庙中不便,她也不急于这一时。重重封赏后,反催宁芳回房歇息。
可宁芳想着戚老都督老来得子,想必极其珍视。这会子高燕燕是怕打搅到她做法事,才极力克制。倒不如顺水推舟,当一回报喜鸟,让戚老都督稳稳妥妥把人接回去才是。
于是她便把这好差使赏郭让了,让他赶紧去九门都督府报个信。
郭让是个老京城,各处衙门俱是熟的。也愿意替自家公主结份善缘,闻言谢过宁芳,带着人忙忙走了。
宁芳忙了一早上,也实在有些疲倦,这会子且又换了房间,想来无事,于是待画眉给她展开铺盖,她是倒头就睡。
才要入梦,忽地闻到些异样甜香。
宁芳眉头一皱,才想叫人,忽地发现竟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她暗道不好,偏偏无力反抗,心中一急,竟是晕了过去。
吱呀一声轻响,门被人悄无声息的推开。一个锦衣青年收起一支手指细的竹管,溜了进来,反手就把门给闩上了。
却正是昌乐公主亲子,秦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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