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哪里
……
当这首一年间红遍了大江南北的歌曲,从爱华牌随身听的耳机里传来时,一向稳重的齐思忍不住跳起来搂住了爸爸的脖子:“谢谢爸爸,明天我就去买钢琴带!”
齐爱华一边轻轻地推开女儿的双手,一边又看着崭新的随身听正色道:“这可是花了200多块钱买的,磁带是老板送的,过了今天我就没收。买这个是让你练琴用的,对了,还要听英语磁带。还有啊,要爱惜点用,以后,还要给齐妙学英语呢!”
“知道啦!”
齐思的目光一直盯着手里的随身听,甜甜地答应着,看见二妹齐妙凑上前来,想要摸一摸,连忙抽手把随身听藏在了身后:“不要碰,碰坏了。等你长大了,再送给你学英语!”
“嘁,我才不要你用过的呢,等我上了初中,要爸爸给我买新的。”
齐妙心里虽然羡慕姐姐,可是却还嘴硬。
“好好好,爸爸以后给齐妙买新的,不过,现在,你得去陪小妹妹玩,别耽误姐姐练琴!”
霍青莲安慰着,连忙找了一个理由,将齐妙和齐想带到了另外的房间。
前些天,因为邻居们嫌吵,几次找上门来,齐爱华一不做二不休,找人把钢琴拆了,搬进了齐思的卧室,霍青莲又亲手缝制了厚厚的棉窗帘、门帘,齐思在里面练琴时,声音果然小了很多。
听着隔壁房间里隐约传来的琴声,躲在厨房开着窗户抽烟的齐爱华脸上不禁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女儿在少年宫学钢琴一年来,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齐思在进步,前两天齐思还在钢琴老师的鼓励下,报名参演了五中的元旦晚会。上次,他去少年宫给齐思交考钢琴四级费的时候,老师还夸齐思非常有天分,而且也愿意用功,现在已经能双手同向三个八度。当然,这些专业的名词,齐爱华根本不懂。如今,他只希望,女儿能够在五中不久后就要举行的元旦晚会上,能像周长生的女儿那样耀眼,能给齐家争气就行了。
时间过的飞快,五中元旦晚会那天,下午放学回家吃完饭的时候,齐爱华还专门给齐思煮了俩鸡蛋,这是齐家的传统,俩鸡蛋代表能考一百分。
只可惜,学校的元旦晚会不对外开放,要不然,齐爱华肯定会去学校大礼堂听女儿弹琴。
不过,听说齐思要在晚会上表演节目,曹义曹智兄弟俩倒是早早地就进入了礼堂,挑了一个视线极好的位置坐下了。然而,让曹智无法理解的是,台上其他人表演节目的时候,哥哥曹义居然在做物理题!他嘴巴里含着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刚发下来的试卷放在面前狭窄的小桌板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聚精会神的样子,简直不可理喻。曹智劝了几次,让他把手电关了,可是,曹义却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行了行了曹义,太爷爷说过了,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全世界都知道你努力了,有些事情听天由命得了!”
曹智又忍不住推了一把哥哥,索性,把他的试题夺了过来,掀开折了角的成绩看了看,只得了64分,于是,摇头叹气地坐在了屁股底下。
“曹智你给我,还有一步就算完了!”
“好了好了,听话啊哥,齐思就要上场了!”
曹智故意将屁股坐紧,抬手指向了舞台方向。
此时,报幕员正在播报下一个节目:“下一个节目,是由初二、三班齐思同学带来的钢琴独奏《圆舞曲》。”
随着报幕员的声音响起,原本想要把试卷抢回去的曹义一下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身看时,才见学校那架老旧的钢琴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推到了舞台中央,淡黄色的追光灯下,穿了一件白衬衣,藏蓝色背带裙,扎着高马尾的齐思,正缓缓地走到舞台中央,礼貌地向台下鞠躬。
“嘿,齐思又变漂亮了呢,下午放学的时候还穿着厚厚的校服,土掉渣呢!不过,穿那么少,她不冷吗?”
与沉默不语的曹义不同,曹智的肚子里藏不下话,看到齐思穿成那样后,忍不住嘟囔着。
“闭嘴吧你,是表演才穿成这样的。”
曹义冷冷地呵斥着,目光却像是钉在了齐思身上一般。
“看,那是我小学同学,齐思!”
此时,坐在前排的周轩宇站起身叫了起来,唯恐不知道齐思跟他是小学同学。周轩宇念的是五中的高价委培班,好在,一年一万块的委培费,他那身为矿长的爸爸交得起。
“挡着老子了,坐下!”
看到一直看不惯的周轩宇站了起来,曹智猛踹了一下周轩宇的凳子,命令他坐下。周轩宇虽然家境优渥,平常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小喽啰,可是,却从来不敢对曹智嚣张,他知道,曹智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不好惹。于是,只能悻悻地坐了下来。他坐下来时,借着一闪而过的灯光,曹智看得清清楚楚,周轩宇旁边的空位上,居然放着一大束鲜花,看样子,是要等齐思表演完登台献花。
齐思鞠躬起身时,目光在观众席上一扫而过。她的目光与曹义相接的那一刹,曹义赶忙垂下了脑袋,面红耳赤心脏狂跳不止,好在观众席上灯光昏暗,没人注意到他到底有多窘迫。
美妙的琴声响了起来,原本嘈杂的观众席也渐渐安静下来。
正当大家沉浸在美妙的琴声当中,时刻准备着音乐一停便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时,整首曲子弹到三分之二的齐思,却因为初次登台时的紧张,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走音。那走音太奇怪了,就连一点儿音乐细胞都没有,唱《卖报歌》都能跑调的曹智,都不禁皱了皱眉头。
曹义已经高高举起准备鼓掌的双手僵止在了半空中,周围嘘声一片。
曹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他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齐思,很明显,齐思越来越紧张了,剩下的小半首曲子频频出错,最后,没有弹完便起身哭着跑掉了。曹义看得清清楚楚,她从一侧的小门跑出礼堂时,连报幕员递过来的外套都没有穿。
整个会场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家有的同情,有的讥讽。
一想到外面已经入夜,将近零下十度的低温很有可能把齐思冻坏,曹义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和曹智一前一后跟了出去。
三楼礼堂外面的消防钢梯上,齐思正蜷缩在角落,肩膀一抖一抖小声啜泣着,不知何时,外面已经飘起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看到齐思瑟瑟发抖的样子,曹义刚忙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向前挪了两步,却最终没敢披到她身上。反倒是曹智,看见哥哥没出息的样子,苦笑一下,一把将他手中的羽绒服夺过来,披到了齐思那已落满雪花的肩膀上。然后,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一下子丢到了哥哥怀中:“我是体育生,不怕冷!”
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小哥俩就那样静静地陪着齐思坐在冰冷的钢梯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钢梯上方再次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曹智抬头看时,才看见油头粉面的周轩宇正探头探脑地从上面走下来,看见曹智也在后,他放慢了脚步,把手中的花束试探着往前一送,小声道:“齐思,祝贺你演出成功……”
花买了总不能不送吧,又总不能祝贺她出丑吧,所以,台词,还是那句老早就想好了的台词。
“不会说话就闭嘴!”
曹智极度反感周轩宇那副讨好的嘴脸,听到他说话不过大脑,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一扬手花束已经被打飞,火红色的玫瑰花瓣四散飘落,啪的一声,掉到楼下去了。
这期间,齐思一直没有抬头。
只是,在听见周轩宇那句话后,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她,再次抽泣起来。
“滚!”
见周轩宇还傻傻地站在那里,曹智不禁又大吼了一句。
“哦,好好!”
周轩宇嘴里答应着,连忙又沿着楼梯向上走去,刚走了没几步,却又听曹智喊了句“停下”。
周轩宇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再看时,仅穿了一件薄毛衣,冻得哆哆嗦嗦的曹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赶上来,不由分说地将他的羽绒服脱下来,穿到了自己身上:“明天上课,到我们班来拿!”
……
那一天,原本住校的曹义和曹智,亲自把齐思送回了君安小区。
两个人在小区外面等着,目送齐思进了单元门,四楼楼梯间的声控灯亮了以后,才一前一后,折返回了学校。
“齐思以后不会再也不弹琴了吧,其实他弹得挺不错的!”
布满积雪的马路上,曹义不禁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唉。”
曹智也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安慰哥哥道:“你也别担心了,每条路都是自己选的。太爷爷不是经常跟我们说嘛,越是难走的,布满荆棘的小路,才越有可能带你走到更远的地方。路是齐思自己选的,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没那么容易放弃的。你别看她平时很少说话,是齐叔叔的乖乖女,性子却烈着呢,说不定,这次反倒是好事!”
“嗯。”似乎觉得弟弟说得很有道理,曹义点了点头:“不过,你干嘛总是针对周轩宇啊,那样不好!”
“我干嘛总是针对他你还不清楚?你看不出来那小子对齐思姐有意思吗?别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从小到大,没人比我更了解你!”
“行了行了曹智,别乱说,这些话你只许跟我说,千万不能让齐思知道!”
听出了弟弟的弦外之音,曹义立马紧张起来。
“好啦好啦,知道啦,太爷爷说得没错,你就是属陀螺的,抽一抽才转一转。”
两兄弟说说笑笑,往学校方向走着,昏黄的路灯,将他们瘦长的身影投射在洁白的积雪之上,这是1999年的冬天,世纪末的成长烦恼与莫名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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