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宫
叶氏人称李太夫人,是当朝李太师李章之的原配夫人,也是国母李皇后的母亲。这样荣耀的身份,在大宣朝一干命妇中绝对是头一份,无人能比,
此时,这位应该向来风光得意的叶氏却是双眉夹愁,哀叹连连,“怎么会闹到出人命的地步?还闹到圣上跟前,你是生怕不被圣上怀疑是吧?”
听着母亲的叨叨,李皇后斜倚在云纹浮雕秀榻上,眼皮轻翕,一副懒理的样子。
瞧不见皇后爱搭不理的样子,叶氏继续念叨,“你说你也是,怎会能那么大意?那样要命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说出口?这次算造化,当场拿住了人。不然的话,整个李家都得折在你手里!”
即使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但是每每想起,叶氏还是后怕不已。
李皇后眼皮一掀,闲闲地道:“母亲,若您今日递牌子进宫就是专程来数落女儿的,那您现在可以出宫归府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先前大意了,同样的错误她绝不会再犯,不用母亲在这里不断重复说。 母亲再要这么一直念下去,母亲不嫌嘴酸,她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叶氏没好气地瞪眼,“我说这么多,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她这女儿打小就是这样,性子高傲,听不得人说她半句。偏偏她丈夫还总一味护着,惯着她这毛病!这么些年她就一直在担忧,女儿这般倔傲,往后说不定得吃苦头。
叶氏无奈何地在心里摇头。
李皇后这下连眼皮都懒得抬了。
叶氏拿她没办法,只能道:“我今日来是想亲自告诉你一声,你先前交代的那些事情你父亲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你放心好了。”
闻言,李皇后终于露出满意一笑,“母亲,您来这么久说了这么多,就是这句说到点子上。”
叶氏嗔怒白了她一眼,旋即面上又难掩不安,“真的决定要那么做?”
这要是被抓到,不止女儿外孙完了,李家也完了。
李皇后略略挑眉,“开弓没有回头箭,母亲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她再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毅然前行,要么赢要么死,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说的也是。”
叶氏垂下眼,半晌叹了口气,“那你就尽管去做吧,无论如何,我和你父亲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中宫东宫跟李家,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离不开谁。
“我都知道。”李皇后面露感激。
要说这世上还有谁会去全心为自己谋算,也就只有自己的父母了。
“谚儿近来身子恢复得怎么样?”
叶氏笑笑,转而问起自己的外孙。
提起自己的儿子,李皇后顿时柔和了不少,“已经好了不少,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再将养十天半个月就可以上书房读书了。”
虽然因为要量不够养得有些慢,不过没关系,只要撑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到这里,李皇后眉目里都是笑意……
*
清原青家,夜昏沉,屋内灯火惶惶。
司杰一脸气闷地望着齐氏,“我真是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你认识青家人才几天,你就这么放心将孩子留在这儿?我都说了我可以不介意皎皎的身世,你到底还有什么顾虑?”
“我顾虑的就是你啊,难道你不清楚吗?”
齐氏冷着眉,“司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要我带走皎皎,不过是想多个把柄在手里面,好在我父亲面前争取更大的利益罢了。我告诉你,你休想打皎皎的主意!”
见她戳破,司杰心底一惊,立即又换上一脸心痛,“谁跟你胡说八道这些的,是那个叫青晗的丫头?你跟人家才认识几天,就对人家的话那么深信不疑,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丈夫啊!”
“那又如何?”齐氏轻蔑一笑。
被她轻慢的态度起到,司杰咬牙,“齐惠兰,你少嚣张,你就不怕我讲事情抖出去吗?
名满天下受人推崇的大家齐伍先生,教出来的女儿居然是淫荡不检点的贱货,这话要是传出去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
他面露讥笑,等着看齐氏惊慌恐惧的样子。
未想齐氏却毫不在意,手连颤一下都不曾,“你想传尽管去传好了,现在就去。”
她抬眸看着一脸憋气的司杰,“不过我猜想你不敢,你们司家把长宁伯府得罪死了,现在傲气不起来了。你司杰现在还得指望我父亲东山再起呢,怎么敢乱来?”
青晗已经将什么事情都告诉她了。知道司家倒了,齐氏的底气更足。
“你!”司杰气怒,双拳攥紧青筋暴起。被一个女人羞辱成这样,他很想有骨气地扭头就走,可偏偏却做不到。
齐氏说得对,自己还得靠她,靠齐家。
“我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不管过去如何,你现在是我的丈夫,我总盼着你好的。”
齐氏也不想真的就这么与他撕破脸,于是放下身段,软了语气说道:“只要你不打皎皎的主意,我会求我爹帮你铺路的。”
原本也是齐家欺骗在先,给些补偿也是应该的。只要不太过分,她都能答应。但是若他敢得寸进尺,就别怪她鱼死网破!
见她主动递台阶,司杰这会儿也不会不给面子,他温柔地道:“夫人误会了,我只不过是心疼你母女分别,其他的当真半点儿也没想过。”
他就是作戏的好手,瞧瞧这柔情温和的模样,哪还有方才半点丑陋威胁的踪影?
既然她已经让步,自己也不必步步紧逼。一个小女娃而已,他不会一直揪着不放。
他伸手想要抚上她细腻的肌肤,却被齐氏快一步躲开。
只见她转开脸去,冷淡地道:“夜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她本就不喜与他接触,知道他心中那些算计之后,就更加厌恶了。
望着她冷若冰霜的侧脸,司杰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怒气。
给脸不要脸的贱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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