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药出身贫寒,老父痴迷药材,却只是个赤脚大夫,只懂得一点皮毛的医术,又舍不得把药材变卖,故而他从小就出去干活,挣些银钱回来补贴。
正因为入不敷出,他这年纪尚未成亲。
应该说村里不富裕,却谁家都不愿意把姑娘嫁给百药,跟着他吃苦的。
百药今天也是因为前几天做的短工收到十几个铜板的工钱,打算回家去的。
满身疲倦进城门的时候却被叫住,接而又被领去后院用井水洗了手脚和脸,这才又被叫进来。
他这辈子或许都不可能见什么达官贵人,更别提是少之又少的相师了。
蒋大公子开始问话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的语气,百药平常是听惯了的,只是这相师公子厉害得很,一眼就瞧出了自己的出身并不好。
虽说都是真的,被蒋大公子一一说出口,百药就是吃了再多的苦头,一颗心早就麻木了,依旧有些难过。
没想到身边这位相师姑娘倒是发了话,还赞许了老父一句。
蒋大公子不管说他什么不好,提及老父,百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老父什么都不好,只是这对药材的慎重和痴迷却是百药从小就佩服的。
尝百药,采百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老父却坚持了整整二十载,实在是难能可贵。
如今被盛赞一句,百药一时之间感觉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老父若是听了姑娘这话,必定感激不尽。”
村人大多不明白老父对药材的痴迷,既不把药材都卖了,偶尔还舍下给旁人用掉。
家中妻子过得苦,孩子年纪小小就要开始为一口吃的而到处帮做活,在村人看来老父不是个称职的慈父和夫君。
直到孩子大了,老父上山打猎,打算打个猎物好卖个好价钱把他送去书舍,好歹认些字,而不是一辈子跟穷野村夫一样窝在这里。
可惜老父终究没能打下猎物,还把自己的小命都赔掉了。
百药低下头,对凌沐妍是满满的感激。
蒋大公子在一旁听了,不悦地看向凌沐妍道:“一人看一个,凌姑娘这般插嘴问话,打断在下,居心何在?”
凌沐妍微微皱眉,很快又舒展开去:“以蒋大公子的本事,区区打断一会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就说以前的事,实在没什么好再提的。倒不如说说最近,或者以后?”
闻言,蒋大公子冷哼一声,又细细打量了百药一番:“最近?看着最近没什么不同,还是一脸穷酸相,勉强饱腹而已。咦?”
他话音刚落,似是看见什么古怪的事,不由愣了一下,很快又回过神来:“看来今天把他叫来瞧瞧,倒是有一分贵人运起了。”
就不知道哪位贵人那么傻,想要重用此人?
一个穷酸脚夫而已,蒋大公子若非为了比试,平日根本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或许不必看,这样的人连出现在他面前的资格都没有的。
只是蒋大公子看着百药越发惊讶,这人身上原本灰暗的气运居然一点点在变淡。
从起初的浓墨,渐渐变成浓灰,然后是深灰。
虽说比起一般人,这气运还是不怎么样。
可是短短一息之间就能看得出改变来,何其惊人?
蒋大公子上下打量着百药,琢磨着等会比试结束后要不要把此人带回府去细细琢磨。
虽然他依旧看不上百药这样的人,但是能找到这脚夫气运变化的契机,以后若是能改变旁人的气运……
光是想想,蒋大公子呼吸不由急促了一分,只觉得前途是一片大好,恨不能立刻把此人带走。
凌沐妍无奈地看向百药身边的言恒,他抬手一个挥袖,墨黑的气运化为云雾,一点点从百药身上剥离,却又慢慢钻入蒋大公子身上。
蒋大公子原本微亮的气运,逐渐被黑色的云雾笼罩,实在有些可怕。
只是变化实在太慢,蒋大公子又不能看见自个的气运,这才没发现。
但是另外两个兄弟就未必了,却一直无动于衷。
凌沐妍偷偷打量了一番,看见蒋家另外两位兄弟神色如常,并没有察觉出什么来,顿时明白了。
看来蒋大公子的相术,应该是三兄弟里最为出色的。
尤其这眼力是一等一的好,其他两人只怕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并不是瞒下不报。
这就有意思了,同一家子的三兄弟,怎的蒋大公子如此厉害,另外两个兄弟却连一丁点都看不出来?
言恒只挥了几袖子便漫步走回凌沐妍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自然清楚这丫头在想什么,冷哼道:“这两兄弟身上的气运又被掠夺的痕迹,只怕不知道是什么人将他们的气运剥夺出来,一股脑都塞到最大这个孩子身上了。”
虽然一时间能够让蒋大公子的气运大盛,尤其在相术上可能表现出惊人的天赋来。
光这眼力,就比一般的相师要厉害得多。
只是这样的能耐到底是偷回来的,能用多久就未必了。
偷?居然是偷的其他两个兄弟的天赋?
蒋家三个孩子,其中有两个被人剥夺了气运,蒋家的长辈没可能一个都不知道。
外头并没有任何流言,只怕蒋家有意隐瞒,那就是默许了的。
若是如此,蒋家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只可怜另外两位蒋公子,被剥夺气运可不是小事。轻则倒霉受伤,重则要丧命。
没见蒋三公子脸色白里透青,恐怕身子骨并不好,一看就是常年的药罐子。
蒋二公子看着倒好,但是眉心发暗,只怕是带着什么护身的东西保着命,看着却也快要保不住了。
凌沐妍瞧着,只觉得蒋家有趣至极。
这是打算把所有子孙的气运只供给蒋大公子一个人,好把蒋家发扬光大,更上一层楼?
只是蒋大公子的相术确实不错,但是人品和口德却不怎么样了。
明知道百药身世坎坷,还用不屑的语气说出来,仿佛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实在有些侮辱人。
若是换了别的达官贵人在这里,蒋大公子的语气只怕要好上许多的。
凌沐妍也是穷过的,十分看不起蒋大公子这样的。
他手上也没挣个一文钱,全屏蒋家供养罢了,有什么能耐看不起人?
言恒懒洋洋地道:“瞧瞧这傻大个的眼神,恨不能把百药带回去切开来看清楚的。”
还不是他做的好事,让百药身上原本不好的气运渐渐向蒋大公子蔓延。
如今浓墨版的云雾缠绕在蒋大公子整个人身上,凌沐妍几乎要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只是不看还好,就算看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面相,还不如不看的。
蒋大公子看得差不多了,脸上带着得意之色道:“在下瞧完了,凌姑娘请。”
他只一眼就瞧出那么多东西来,自认为凌沐妍不可能看出更多来。
凌沐妍点点头,看向另外一旁的年轻男子。
一身灰色的短打,神色慌张,刚才就时不时向外看着时辰,瞧着似是有什么急事。
只是碍于城主把人请进来的,他再是想赶着走,也不敢开口。
凌沐妍看了看,便问道:“不必着急,你先说说是在哪里丢的东西?”
那人一怔,下一刻顿时狂喜,连忙低头拱手道:“相师大人高明,掌柜跟小的出门,掌柜不小心丢了钱袋,让小的找回来。若是没找回来,不但要把小的赶走,还要用小的工钱来抵那掉了的钱袋。”
“如此跋扈,究竟是哪里的掌柜?”城主听了,不由蹙眉。明明是掌柜自己丢了钱袋,怎的却让小二拿工钱来赔?
简直不知所谓,颠倒是非!
小二支支吾吾不敢说,凌沐妍倒是笑了:“先说说究竟在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是,一个时辰前,就在城门附近丢的。”所以小二进进出出城门几回,就为了找钱袋。因为总是进出,还被守门的侍卫盘问了一番。
幸好有一个侍卫曾到酒楼里吃过酒,一眼就认出这个面相憨厚的小二,听他说要找到掌柜的钱袋,不然一年的工钱都得没了,便心生怜悯,让他在城门附近走动。
小二害怕连累了那个好心的守门侍卫,连忙又道:“小的哀求了许久,才让侍卫勉强叫小的留下,却不得超过半个时辰。”
谁能想到半个时辰还没过去,城主就派人把他带走了?
思及此,小二不由有些害怕,低着头又不吭声了。
城主对这个面容憨厚的小二十分同情,摆手道:“情有可原,我自是不会责罚守门的侍卫。”
凌沐妍接着又问道:“掌柜丢的钱袋里有多少银钱?”
“约莫三两银子,掌柜平日出门都带很少的银钱,今儿是打算买一份厚礼送给友人,这才带多了一些。”平日带十几个铜板就差不多了,偶尔连钱袋都不带,这些话小二却是不敢当众说出来的。
要是被掌柜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训斥他,还要自己多做两人的活计。
凌沐妍听了,不由挑眉:“看掌柜不像是出手阔绰的人,怎的会突然费银钱买厚礼送礼给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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