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弦其实一个猛子钻到了船身后侧。
她再是会游泳,渡江的本事她也没那个体力,况且水很凉,估计没等到她游到岸边就冻僵了。
所以她便想搭着小舟走。
既然敌暗我明,舟上的沈云州跟个活靶子似的,她就算上了小舟,乱箭齐发,无处可避。
危急时候,冷情冷肺的沈云州,还不得拉她过来当人肉盾牌啊。
还不如潜在水下了,可小舟四周很光滑,连个钉子也没有,根本无处借力。
胡三划得又十分快,眼看着就要被落下。
情急之下,宋思弦急中生智,抬起了手腕,放了一箭——
她其实还有些忐忑,生怕一箭将小舟给钉漏了。
船身中箭,发出沉闷叮地一声,水中扩散的声音有些闷,宋思弦还担心被人发现。
她在水下,听到胡三问了句什么声音?
她趁着胡三愣神的功夫,快速游了几下,终于抓住了箭柄。
还好距离离得近,沈云州送她的箭弩做工虽说不精致,力道还真很稳。
想到这个手弩也是沈云州送的,她心里稍微有些惭愧。
倒是后知后觉觉得自己方才独自下水,有些不够意思。
只是情啊爱啊,与自己的命相比,还是要先爱自己。
自己穿越前是孤儿,没人疼爱,她特别羡慕下雨下雪的时候,能坐在父母接送的车子里,或者是有父母撑伞的孩子。
她没有,便从不抱希望,只能独自顶雨走。
这世她有人牵挂她,她离京走得急,方柔来国舅府,她甚至都没能好好跟娘亲告别……
国舅身死,犹如帝皇失去了左膀右臂,江山失去了栋梁,举国哀悼,万民悲恸。
自己死,便是雨滴落入海里,不会有任何的风浪,难过的唯有姨娘而已。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这么轻易死!
她的命便是卑贱如杂草,也是要自己珍惜。
她拽着箭,跟着船走,不时地,冒头换一下气,水下其实只要一点力,就能将人拽着走,宋思弦跟着船顺势而漂浮,还能保存体力。
只是冰冷的水,还是让她身体渐渐失温,水是真冷啊。
她真想有个火堆,烤个火啊。
她咬紧嘴唇,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泛起鱼肚白,渐渐开始天亮,原本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渐渐可以看到江际。
宋思弦手拽着箭杆,再次浮上来,换了一口气。
她想保存体力,便放松了呼吸,让自己仰了起来,倒仰着被小舟往前拖着走。
脸露出水面,便能听到小舟上,胡三与沈云州的对话,虽说声音不大。
有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可大致的说话,她还能听到的。
她听到胡三说忘了救她了。
危急时刻,逃生之时,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是想要救最重要的人。
沈云州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都是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去救。
宋思弦被胡三遗忘,她丝毫不稀奇。
就听沈云州冷哼一声,“她主意大着呢,死不了。”
宋思弦抽了抽嘴角,的确是没死,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她闭着眼睛,又听他们说了什么,她本是在耳边一过。
但是胡三的大嗓门实在是太大了,穿透力太强了。
说到她这个人其实不错,她还睁开眼睛,不屑地笑了下。
在不影响自身利益,衣食温饱的时候都是好人。
可若是在紧要关头时候,都是要顾及自己的性命,人性便是如此。
“不过死了就死了吧,大人你后院的女人多,姬妾也多,死了一个,还有好几个。”
宋思弦听到这句话,闭上了眼睛。
沈云州最近对她,的确是好,让她以为他已经爱上她了。
只是女人可以图男人的钱,也可以图男人的权,就是不能图他对你好,便不顾自己的性命。
他的好,随时可以收回,死了一个她,他后院还有宛月,罗衣,春华……
即便这些姬妾也都如子弹打光了,还是会有人给他补上各式各样的美女。
有了权势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美女。
宋思弦闭上眼睛,不再后悔先前的决定,除了有血缘关系的子女父母,没有人能让自己舍命,便是舍命,也要看自己愿不愿意。
上面的沈云州却仿佛被胡三这句话,给激怒了,他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三性子直,脑子里天生缺根弦,的确经常胡说八道,可这句不好听的话确是实话。
胡三搔了搔头被主子给骂了,脑子有些懵:难道主子不愿意听宋二的好?
是了,大人带兵打仗当过将领,战场上丢弃袍泽兄弟的人,贪生怕死的人,值得人鄙夷。
他忍不住啐了一口,跟着骂道:“我了个呀呀呸的,这个宋二就是忘恩负义,老子早就看出来了,长得倒是乖,实际上——”
“闭嘴!”沈云州忽然手指用力,攥在舟沿上,用力之下,将木屑给生生给扣了几块下来。
胡三乖乖闭嘴了。
沈云州指示方向:“朝着这个方向速度划——”
胡三忍不住一怔;“大人,这个地方下面都是礁石,前面也都是礁石——”
“划!”
水下的宋思弦听到了远处的声音,忍不住心里一惊,眼看着离岸边不远了,在水下飞速地撒了手。
朝阳从江面跳跃起来,将整个世界都照亮了。
不远处的一艘巨船,从远处开了过来,显然一夜过去,仍是没找到国舅的尸体,他们这才发现端倪,追了过来。
只可惜晚了。
胡三在沈云州的指示下,将小舟划向了一处坳口,两面环山,江下又有礁石,显然大船吃水重,没办法靠近,容易触礁。
大船上的人显然也看到沈云州了,一个旗子甩下,无数密密麻麻的箭雨都朝着沈云州所在落了下来。
好在已经是山坳口,小舟驶过去,大船视线便看不到了。
可饶是这样,小舟仍是被钉上了无数的箭镞,胡三挥舞着桨,挡下了许多箭镞,可饶是这样,他一个重心不稳,站了起来——
小舟便侧翻了。
宋思弦此时已经躲在距离岸边只有数丈的礁石后猫了起来。
直到大船不再流连,继续北上,她才松了口气,转过了头。
却看不远处只有倒叩着的小舟。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一个千古的难题再次出现了,危急时刻,外面的野男人,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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