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落地,周遭就是一静。
她将长枪一抡,调转了枪头却是抵在了太子的面前——
“大胆!”
“放肆!”
周遭的侍卫齐齐护了上来,唯有国舅将远处一叠花生米往里拉了拉,捏着碟子,嚼着花生米,嘎嘣嘎嘣的,十分香脆。
他几乎下意识地将碟子往右递去,身子刚转才想到什么,又将碟子放了下来。
太子已经推开了护卫,二话不说大步上前,一把将刑天给抱在了怀里。
刑天直直地看着他,干裂的下唇紧抿着,分明没说一句话,却好似道尽了万语千言。
太子满心满眼都是心疼,“想刺你就刺,无妨。”
周遭人都慌了,“殿下——”
刑天又侧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潘之洞,太子上前用脚踢了踢他:“死透了。”
“为何留着他命?”刑天问道。
太子苦笑一声,人都死了,如今问这个是不是晚了点。
“之前留着他的命,是有用。”
刑天一怔:“那——”
“无妨,也不是太大用。”太子赶忙宽慰她。
刑天想了想道:“他必须死!”
太子点头,“杀得好。”
刑天绷着的弦松弛下来,手中的长枪便落了下来。
接着,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太子见状立刻上前,将她接住,仔细地检查着她身上,倒是没见到太重的伤,不过依然不放心:“太医——”
不等太医来,一个打横将刑天抱起,原地转了一圈,旁边的喜来忙要接过:“殿下,奴才来——”
太子摇头,“闪开。”
喜来赶忙指路:“寝殿在这个方向——”说着,前行一步给太子带路。
刚才还耀武扬威的赵和不明所以地僵直在原地,丈二头脑一头雾水。
他看着太子心疼的样子,显然这刺客跟太子殿下的交情深厚……
他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表弟,心里又格外的难受。
这一场接风宴,是为了拍太子国舅马屁的,他甚至还安排了几个广陵瘦马表演。
谁曾想宴席没上,歌舞没雾,逢迎没逢迎好却是一团糟。
他缓缓跪倒在地,抬手给表弟死不瞑目的眼睛给盖上,刚犹豫要不要说,哥哥将来给你报仇……
身后忽然北展落案的声响。
他立刻惊醒回头,就正对上国舅似笑非笑的双眸中。
沈云州薄唇微启,声音如雨滴落入玉石:“赵和。”
赵和一个激灵,后脖颈子启了一身鸡皮疙瘩。
硬着头皮站起,躬身道:“下官在。”
“宦海沉浮,保命之道为何?”
赵和瞬间被定住,脑海里闪过无数场景,寒窗苦读,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还有为官一任离任时候,万民扣地欢送……
最终他道:“忠君爱民,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沈云州没起身,就坐在那里淡淡地看着他,赵和回答完这句话,心里反而坦然了许多。
便抬头与国舅对视了一眼,眼神坚定,不躲不避。
沈云州静静地看着他,琥珀眼色看不出什么情绪,既没有夸奖,也没有训斥。
赵和难得有些忐忑:难道自己答错了?
沈云州倏地淡笑了一声,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下,又瞥了一眼地上的潘之洞:“保命之道,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能中举出仕,往往都头脑聪明,不过随着时光流逝,有的平步青云,有的身陷囹圄,有的青史留名,有的遗臭万年。
赵和得国舅爷一句提点,瞬间了然。
他知道潘之洞有此下场不奇怪,只是还是难受,于是低声解释道:“下官知道他是罪有应得……只是毕竟有情分……是以难过……”
国舅嗯了一声,“你头脑不若他活泛,不比他会钻营,就不要学他搞溜须拍马之道,你能力中庸,性子平稳,最为难得的是你心怀慈悲。”
赵和听到国舅说他比不上表弟聪慧的时候,表情有些不豫,听到他能力中庸,心中偷偷翻了个白眼……
听到心怀慈悲的时候,他面色再次恭敬了下来。
直到国舅轻描淡写的一句:“你私自放粮了吧。”
肯定句。
赵和心中一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臣有罪!”
两淮多城沦陷,许多百姓有家归不得,只能携家带口或北上或东逃,大量的流民入城,定然袭扰本城百姓……
人到了穷凶极恶之时,连活着都是奢望,便无所畏惧。
律法,那是什么东西,不当吃不当穿,不如一碗果腹的粥实惠好用。
人命又是什么东西,自己活下来才是更重要的……
所以许多城的父母官关闭城门并不是见死不救,只是要护本城的老弱妇孺。
“臣开了城门。”
乱世用重典,他将犯法之人吊在了城门外,以儆效尤。
又在城门释粥,外城搭建了营棚,城内倒是袭扰的不多。
只是开始还有城中富商愿意慷慨赠粮,只是这缺口太大了……
于是他偷偷开了朝廷的粮库……
本想着神不知鬼不觉,等风头过了,到时候再补上……
沈云州已经先他一步开口,叹息一声道:“所以,你动了沛泽的预备粮。”
赵和缓缓点头,肩膀垮了下来:“没错。”
沈云州面上看不出喜怒:“沛泽地方虽然不大,却是交通枢纽,如今朝廷大军南下,沛泽的预备粮,是给军队的补给……是军粮。”
赵和脸上勃然变色:“大人,臣——”
沈云州已经抬起手,示意他不必多说:“动了多少?这么大的一个窟窿,你原本打算如何补?”
赵和倒是不隐瞒:“动了三成。”
沈云州横眼过来——
赵和又道:“在下的幕僚给臣算了一笔账,打仗粮价飞涨,各地粮都贵,不过糙米相对便宜,臣动了三层,然后一部分换了糙米……”
沈云州冷笑一声:“倒是个会精打细算的,只是这窟窿这么大,稽查下来,你如何补?”
赵和十分坦然:“漠北这一场仗,若是败了……”大家都玩完,他一个人死不死的无所谓了。
“若是大曦胜了,以太子和国舅大人的秉性,会保微臣一命。”
沈云州嗤笑出声:“倒是打得一副好算盘,我怎么不知,我有保你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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