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州感觉自己在一片茫然的大雾中穿行,周围都是恸哭声,前方有一座桥。
桥上有个浑身上下裹着黑布的中年妇人在熬着什么。
沈云州向来不是个多话的人,脚步站定,并没前行。
“好狗不挡路,你走不走?”身后有人不客气地问道。
沈云州并没回头,而是朝右挪了一步。
身后的人低头啐了一口,越过他前行,率先上桥。
“喝了婆子的汤才能过桥。”
那人脾气显然不好:“喝你妈的喝——”
他刚想走上桥,空中忽然吹过疾风,下一瞬,他的脖子被妇人捏住。
这妇人身子仿佛抻面一般,瞬间抻长,纤细的手仿佛干瘪的枯柴,遒劲有力,捏着那人的脖子,不由分说就将汤给灌了下去。
“跟谁俩呢,到我的地盘还豪横?”
那人之前还趾高气昂,不过一碗汤下去,瞬间呆滞,仿佛提线木偶又似行尸走肉往桥上去了。
他这么一走,他身后的秀才打扮的人弯腰作揖:“不劳阿婆费心,我自己喝。”
说完,端起碗仰头一饮而尽。
那碗是白底青,底下还描绘着彼岸花纹。
然后就听碗落地声音响起,秀才也如先前之人,木然离去。
沈云州往右迈了这一步,身后陆陆续续有人越过他往前走。
沈云州看着这座桥,若有所思,脚步仿佛发沉,挪不动步。
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遗憾,早知道……
早知道应该给宋思弦留些话好了。
他正想到宋思弦,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沈云州,醒醒,我是宋思弦。”
沈云州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转身就往回走,逆着人群大步而行,身边无数人与他擦身而过。
他看都不看一眼,有人唤他:“哎,哎,那小子,说你呢!”
沈云州头也不回,仍是执着往前走,周围都是迷雾。
他知道自己中毒很深,生平罪孽深重,听说地府有奈何桥,孟婆汤,阿鼻地狱,还有畜生道。
喝了孟婆汤,前尘往事一了百了,悉数遗忘。
可他偏偏不想忘。
前方再次出现一个人,却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哎,你说你,人家龙女走蛟你非说人家是蛟,将人家多年的修行都毁于一旦,龙王到地府告了一状……”
“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你这命就是富贵的身子,骡子命。当牛做马,你这性子啊真是——”
“好在你这一世积德行善,虽说是手腕狠厉,但是也无形中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好事,这一世就这样吧,下一世我再给你找个好的家里托生,也让你不愁衣食。走吧,去奈何桥将汤喝了,下一世……”
这人碎碎念着,沈云州却充耳不闻,仍是往前走。
“哎,你怎么属叫驴的这么犟呢,你的命簿在我手里,这分明写着你活不过——”
“……咦?”
“这命簿怎么跟我先前看的不一样了?”
他揉了揉眼睛,刚要将命簿打展开给沈云州看:“你不信,你自己看,出身沈氏大族,三岁丧父……”
谁曾想眼前一花,手中的命簿却被人一手拿起,看也不看,随意一抛——
不偏不倚掉入了忘川河里。
“放肆!”那人怒骂,却不得不转头将命簿捞回来,碎碎念道:“这个臭脾气,这个臭脾气……”
他说着掀开命簿:“咦?怎么又起了变故?”
他低头的功夫,再次抬头,“人呢?”
沈云州睁开眼睛,便看到眼前一只碗,描绘着彼岸花纹。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手一挥——
“咣当一声。”瓷碗落地。
宋思弦没好气想要骂他:“药都不好好吃——”
她话骂出口才发觉,沈云州打碎了碗,他醒了!
她放血给沈云州之后,便发觉沈云州的脸色好像有点血色了。
虽说很多事情科学解释不了,就像蛊毒,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玩意到底是怎么来的怎么没的,怎么种的。
可就是奇迹般地存在她的身体里。
不过她放血放多了,身子也扛不住,虽说她先前说愿意为沈云州死。
可放血而死,委实凄惨了点。
于是她将自己的血放了然后……
往里掺了水。
虽说稀释了一下下,药力应该够得吧。
如今被沈云州一巴掌打翻了,可见掺水不受影响。
宋思弦整个人都有点飘,见沈云州醒了,简直喜不自胜。
谁曾想沈云州却是定定地看着宋思弦,微微一笑道:“这个梦,太过于真实了。”
说着,抬手掐在了宋思弦的脸上。
还挺用力!
宋思弦几乎嗷地一下,出离愤怒了,“沈云州你是不是有病,老娘我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翻山越岭来寻你,放血救你,你醒来第一时间居然掐我?”
沈云州听着熟悉的声音蹙了蹙眉。
“这三生死果然霸道,已经到二生了?”他凄然一笑,抬手朝向胸前摸去。
谁曾想却勃然变色,只因为胸前一空。
宋思弦转头指着 桌上的她的玉佩,她写给他的信还有一瓶鹤顶红。
“是找鹤顶红?”宋思弦双手抱胸:“自杀未遂,工具被没收,沈云州,自杀是无能的表现……”
沈云州笑了笑,他瘦弱的脸上此时笑得时候,两颊有了酒窝。
“若是能生,没人愿意求死。”他淡淡道。
“不过这个梦境未免太过真实,如果这样死去,倒是也快活。”
宋思弦听得皱了眉,也不知道沈云州昏睡的这一日梦到了什么。
她想了想,抬手掐了沈云州的脸:“既然真实,那还是掐你自己吧。你看看疼不疼——”
沈云州抬眸,仰头看着宋思弦,不闪不避。
“梦里许你欺负我。只许你。”
这一句话,宋思弦就心软了,罢了,他都中毒做梦做傻了。
不过醒来了就好,她失血多了,脑子里紧绷地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她推着他:“往里窜窜,给我留个地。”
沈云州显然没想到梦境如此真,推他的感觉都如此真。
不过他还是难得好脾气地往里让了让,宋思弦脱了鞋就何衣躺下。
身旁的沈云州抬起了手,将宋思弦小心翼翼地从后抱住。
下一瞬,他转头呕了一下。
宋思弦这才发觉,一路奔波累成狗她的形象不比落汤狗好在哪里。
“这头发都嗖了,梦也未免太真了。”沈云州忽然笑道。
宋思弦这个气,她不要面子的吗?
她转身刚想下地,却被沈云州拽住。
他很虚弱,宋思弦其实能挣脱,却并不想挣脱,顺着他的力道,再次倒回了他怀里。
沈云州却已经低头亲在了她脖颈:“不过既然是在我的梦,自然也任由我轻薄欺负了去。”
宋思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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