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宁本来就是个马大哈,完全没看出顾衍越来越黑的脸色,说得可起劲了,他微微扭头又注意到一旁的漂亮姑娘。
“咦?”
见是容貌不输顾家大姑娘的女子,卓宁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以为这是顾家的丫鬟更是不吝啬地夸道。
“好漂亮的小姑娘啊,这是你家的小丫鬟么?”
“顾大人真是奇怪,让你穿成这般样子怎么还给你身旁配个丫鬟,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卓宁是户部右侍郎卓敬的儿子,卓敬是洪武二十一年的榜眼。
就是历史上那位首先给朱允炆上书,建议将朱棣改封南昌,结果朱允炆却在那里装叔侄情深没有采纳那位。
最后朱棣登基,卓敬宁死不屈,最终三族被灭。
“顾大人?”
不过只是短短几句话,余清雾却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她不可思议看向一旁低着头的顾衍。
“哪个顾大人?”
这位公子一看就不凡,身上这气派怎么也得是个高官儿,能和这位公子是好友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家。
而且还姓顾,又排行老三,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顾大人吧?
那位顾大人家里,貌似也有位三公子来着。
那位公子叫什么来着,她一时间还有些想不起来。
顾衍本想考完试再说的,可如今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了。
关键是卓宁这个热心肠的家伙,还立刻替他说明白了。
“姑娘竟不是顾家人,你不知道顾大人吗?”
“自然是那位太子少傅、吏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兼华盖殿大学士,还有兼内阁首辅的顾大人了。”
就你话多!!!
顾衍狠狠瞪了卓宁一眼,连忙转身轻声解释道。
“家父本意是让我出门历练,所以让我隐瞒身份。”
“我并不是故意欺瞒姑娘的,我……我也是真心心悦姑娘,想着考完试就对姑娘坦白的……”
被拆穿的太突然,顾衍的话术显得有些磕磕巴巴的。
可不管他说什么,余清雾此时只觉得自己一家人都受到了欺骗。
她咬着唇,瞪着顾衍骂了句:“你个大骗子!”
说罢,小姑娘便恼羞成怒不再听任何解释地跑开了,卓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惹祸了。
“那个,子衍兄,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
看着这个明知故问的家伙,顾衍气得直接对卓宁翻了个白眼。
“你不说话,没有人当你是哑巴,你烦不烦?”
“谁让你来跟我打招呼了?”
好端端的叫他干嘛,没看他未来姐夫都当不认识他吗?
“我不知道嘛。”
卓宁表示很委屈,他哪知道顾家三公子居然有如此雅兴,居然扮成穷秀才讨姑娘喜欢。
“子衍,你不去追人家吗?瞧着那姑娘气得可不轻呢?”
没看人家都生气了,万一他心上人没了不会让他赔吧?
这,叫他如何赔得起呢?
“不去!”
顾衍抱着书箱站在卓敬的油纸伞下,看着少女的消失的方向,语气有那么几分惆怅道。
“我须得考出个样子来,否则我便更不是个东西了。”
他现在放弃乡试去哄她,她怕是只会觉得自己是没出息的纨绔子弟一枚,考完了再去寻她,也许还能用自己的实力打动人家。
“你牛。”
见他居然还能稳得住,卓敬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爹爹在家时提起顾大人,说从未见过顾大人慌乱的样子,子衍你和顾大人真是一模一样。”
不像他,太过于活泼了些,老是一惊一乍的不怎么沉稳,所以老爹常常叹息自己不像他。
“那是,都这么说。”这个顾衍承认,他爹也说自己是最像他的孩子:“我的钱不够住店了,你得请我。”
他身上只有两百个铜板,平时倒是也绰绰有余。
可今日若想在这附近住一晚,少说也要五百个铜板。
为了穷样子能逼真,他是一个子儿也没从家里带出来,卓宁再不请客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好说,好说。”坏了人家的好事,卓宁还是很愧疚的:“走走走,先去楼上吃顿好的,曾兄也在呢。”
其实顾衍也没有表面那么淡定,他也害怕人再也不理他了,可他又觉得应该不会的。
毕竟清雾最大的梦想,就是保住家里的一亩三分地,然后帮着母亲养大她的妹妹们。
她跑的时候还不忘打着伞,如此人间清醒的姑娘。
应该会想明白,自己会是她和她们家最好的选择和靠山。
“喝点儿酒暖暖吧。”曾棨给未来小舅子倒上一盏酒,笑着道:“他跑得太快,我拦都拦不住。”
“你也别生气别着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考试,大丈夫只要有了好功名,娶妻之事便也不太难了。”
“快喝点吧,不然等进了里面,别说喝酒了,水都得省着喝。”
原因无他,里头不好出恭。
顾衍看着外头的秋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
“子棨哥,我希望明年二月的会试,我们还能一块儿进考场,然后一起风风光光地回家。”
乡试共有三场,第一场则是在八月初九这一日。
第一场总共考三日,考试内容乃是经义考试。
三场考试都需要考生提前一天入场,考试后一天入场,所以顾衍和小曾初八的时候便进场了。
应考的学子排成长长的队伍,门口有书吏查看考生的档案,和考生一一对应确定是不是本人。
然后便有小吏查看考生带的东西,糕点馒头都会掰开看有没有小纸条,衣裳更是会里外查看。
你以为这便完了?不,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检查。
“顾秀才,请跟我们来。”
门口的官员认出他是顾晨的儿子,却也没有马虎,而是照例带他去了检查的屋子里。
“请秀才们将衣物全部褪去,须得不着寸缕才行。”
屋子里一批有六个人检查,卓宁小曾顾衍都在一起。
他们早就知道这些流程,虽然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吧。
可也知道这是规矩,所以便都乖乖褪了衣裳鞋袜。
由着这些人将他们身体,还有身上的衣裳翻来覆去研究了个遍,并都努力将对方当空气。
不过还是会偷瞄好友的关键之地,暗暗在心里攀比谁更"雄壮",发现不如人则很是失落,比人强则是暗暗得意。
只不过小心思都藏在心里头,不会说出来罢了。
光是查这些就花了两刻钟,完事才能去领自己考试的考棚位置。
顾衍不知道姐夫的考棚在那里,他被带到考棚里后就开始动手搞卫生,当然如果你有钱你可以花点钱,让里面的胥吏帮你打扫。
不过顾衍选择自己打扫,因为他身上的钱不够。
待打扫干净以后,胥吏便会将考棚的门给上了锁。
说那是门都不够准确,应该说只是个挡板罢了。
让你走出不去,但是却能让监考官看到你的脑袋,还有你的卷子,挡板只有桌子那么高。
两个小吏从上面递了盆炭火,还有个蜡烛和个痰盂便离开了。
顾衍打量着自己的位置,只见考棚里头十分狭窄,说句难听的,还没有他家的恭房大。
只有上下两块木板,上面的木板当作写答卷的桌子,下面的当椅子,晚上睡觉的时候便将两块板拼一拼当床。
听说应天府的考试条件,已经算是比较好的了。
当年爹爹乡试、会试的时候,连蜡烛都是自备的。
题目对他来说还算简单,顾衍很快就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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