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倒好了,四进的大宅子,人家怕不是更想进京来享福了,而且还是赶都赶不走的那种。
顾晨揉着太阳穴:“子棨怎么说?”
他怎么把这尊活菩萨给忘了,她怎么不随着曾棨他爹一起死。
祸害遗千年啊遗千年……
“他说他会回去处置好的,他倒也不想要什么拉扶亲戚的好名声。”
可是这话虽然是这么说的,苏婉盈还是很担忧。
“这妇人从信上便知道不好对付,我就怕那孩子也对付不了她,到时候上了京受欺负还不如我们丫头。”
她又不是什么好人,不是她撺掇曾棨小时候也不顾那么可怜,
对付泼妇顾晨也没什么法子,只好先说让自己想想再说。
而此时吃饭的顾衍眼底却闪过冷意,想上京来给他姐姐添堵,怕是没这么容易的吧?
死人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法子,父亲母亲也太好说话了些,这种事情哪里值得他们烦恼?
别的方式处理得再妥当,也有可能会在某一瞬间爆发,只有解决出问题的人,才是永远的安宁。
“老三。”顾晨见儿子若有所思,便向他问道:“如今会试已经结束,可以告诉你老子为何要将胡广的事情闹大吗?”
他忙着也没时间和儿子说话,只能趁着吃饭的时候说几句。
顾衍抬头道:“爹,你不觉得咱们家其实很危险吗?您身居要职,老二如今不仅封了候爵。”
“还官拜定远将军手握兵权,陛下更是让公主下嫁,灏哥哥在礼部干得好,陛下准备升他的官儿。”
“儿子也即将要入仕当官,苏家如今更是天下巨富,文武商三处,我顾家都能插上话。”
说句当儿子不该说的话,他要是皇帝他晚上都得犯嘀咕。
也就是先帝不在了,若是先帝还在的话……
“爹,儿子这般就是故意的,您想想若儿子小小年纪便是一派老狐狸的模样,那皇家会怎么想?”
顾晨没有说话,儿子说得有道理,他家如今确实在文武商三处都有地位,而且地位还不低。
若是老朱再晚死个两年的话,鬼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死法。
顾衍继续解释:“虽然当纨绔也可以减少些忌惮,可当纨绔终究不是儿子所愿,思来想去,儿子还是想当个鲁莽的直臣,直臣好。”
“既能让皇家放心地用儿子,儿子也不必白白埋没才华。”
直臣大多都是不圆滑的,不圆滑的人是没有法子造反的。
不是他想的太多,而是司马懿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陛下再怎么信任他爹,那下一代帝王,下下代帝王呢?
君子之泽,怎么可能世世代代都有?
顾舒宁听完直点头,她这个三弟弟果然是家里最聪明的。
顾修则低着头干饭,还不忘感慨:“文人果然狡诈……”
他三弟老爹爹一样,那心眼子比他爹弄的蜂窝煤还要多。
顾舒宁苏婉盈:“老二,闭嘴!!”
这孩子说话咋老是这么不讨喜呢?
顾晨也微微摇头,这孩子在战场上倒是足智多谋,就是下了战场就头脑简单,偏还遗传了自己这张损人的嘴。
“所以爹爹。”顾衍笑看二哥一眼,语气带着笑意道:“您也别老怪二哥不聪明,其实这对咱们家来说也是好事,不圆滑的武臣也能让君王放心。”
若什么好事都给他们顾家占完,那不就真的成司马懿了吗?
顾修:“……你这般当我面说这种话,是不是也太伤我了???”
好歹,背着他些?
闻言家人包括顾晨都笑了起来,顾衍拍了拍二哥的肩,顾修也不计前嫌地笑了起来。
他知道家人只是在家里说说,他爹出门都是炫耀自己的功绩,所以他完全不在意这些小事。
曾棨原定殿试以后回家说清楚,可会试放榜的前八天。
他老家突然又传来丧报,原来他婶婶张氏和弟弟已经出发,并且在上京的路上遇到了劫匪。
这下好了,不是近亲不需要守丧,也不用再为此事烦恼什么,只需出点钱把人安葬了就完事。
古代劫道的本来就很多,所以曾棨也没有过多怀疑,反而还有些畅快,觉得这是恶有恶报。
只有顾安有些心神不宁,琢磨半晌还是在没人的时候道。
“老爷,张氏那遇劫匪那件事情,其实是三公子……”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可顾晨怎么会听不明白。
“这孩子……”
手段够狠的啊,不声不响地就把事情处理干净了……
“事情做干净没有?”
手段狠不怕,怕的是做不干净,被人揪出来。
“干净得很。”顾安认真道:“三公子没有自己出面,只让吴八给了乞丐点银子,说那对母子是肥羊,包袱里头都是好东西,便没别的了……”
如今官兵积极性很高,那些劫道的家伙不敢对大户人家下手,这种一个两个上路的便是最香。
这种话给那些蹲点的劫道哥听见,自然就是凶多吉少。
而外地的乞丐,是进不了应天府的,因为这是在影响应天府的形象,何况吴八还请人化了妆……
他知道这件事儿,是因为他有职业病偷偷听了三公子说话,不然哪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
“这样也好!”
顾晨想了半天最后啥也没说,只要没对无辜之人下手,不给人知道触犯律法,他就当不知道吧。
他是宁丫头的亲弟弟,那时候他和婉盈忙的不得了,这小子也是宁丫头亲手带大的。
他不想让姐姐受气受麻烦,把人解决了也可以理解。
只是觉得这娃……,两条人命他居然能做到毫无波澜。
厉害啊!
若是换了自己,只怕还得琢磨许久才能下得了手。
大概是自己年纪大了,心也变得没那么硬了吧?
顾晨苦笑,自己的心也不慈悲啊,老朱为什么会提前下去,他比谁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会试放榜曾棨和顾衍都在榜上,殿试上顾衍特意没发挥那么好,字迹写的没有曾棨好看。
朱标很想偏心他又觉得不合规矩,在心里不停感叹若是这科不是新规多好,那这孩子便不会落于一甲。
他记得这孩子小时候说过,梦想是当探花郎来着……
可惜总归是可惜的,可朱标还是得按规矩办事儿。
“探花郎福建杨子荣,今授其为正七品翰林编修。”
“榜眼郎兖州府韩克忠,今授其为翰林院编修。”
“状元郎为吉安府曾棨,今授其为从六品翰林院编纂。”
顾衍则得了第四名,殿试以后游完街便是恩荣宴(琼林宴),除开状元榜眼探花以外皆着进士服赴宴。
进士们都是要簪花的,顾衍进士巾上两边便簪了花,花是长长的枝条,走起路还一晃一晃。
“像。”刘三吾眯着眼睛,捋着胡须打量了半晌才赞道:“太像了,这孩子和他爹当年近乎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出身的时候不同,这小子还是比光曦多了几分自信贵气,不像光曦那会儿有些胆小。
每次出现都躲在最后头,从来不会在人群里拔尖。
“亲父子怎会不像?”顾家人仕途顺利儿女出息,陈瑛多少有点嫉妒:“虎父无犬子嘛。”
若是顾大人干点儿错事就好,他想成为顾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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