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将海棠拿回重华殿后,整日端详观看,爱不释手。晚香端了茶水进来,望见长安仍坐在榻前赏花,不禁抿唇一笑道,“没想到娘娘这么喜欢花儿。”
长安的脸上淡淡地透出了几分芙蓉晕红之意,浅笑出声,“不过是从皇后娘娘宫里拿回来的东西,沾沾她的喜气罢了。”
晚香闻言,轻轻一笑,“原来娘娘心里还是惦记着皇上的。”
此话一出,长安面上的笑意忽然淡了几分,晚香察觉到此,立刻警觉,恭声道,“奴婢去帮娘娘再添点水来。”
长安微微点头,也并没有着怒的意思,只见晚香一人在此,不觉有些疑惑,便出声询问道,“寒烟去哪里了?怎么一整日都没见着她?”
晚香听长安这样问,心下亦是有些焦虑,喃喃答道,“奴婢自早上就没再看到过寒烟姐姐了……”
长安本是无心一问,可听了晚香的话,心里却又是不免有几分着慌。寒烟素**玩,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又能玩到哪去呢?长安这样想着,也只是觉得她定是与其他宫女一同玩乐忘了时间,便只道,“她估计晚些就会回来了。”
然而一夜过去,寒烟还是没有回来。
这下长安可着了慌,她越想越是担心,立即命宫里所有宫人在皇宫内部全面搜寻。她刚布旨下去,漪澜殿中的宫女绛心却是找上门来了。
长安是认得她的,绛心虽不如兰香位分高,却也是常伴钟毓秀左右,此番她登上门来,长安心下猜想,或许与寒烟失踪有关。
果不其然,她见了长安,一开口便道,“贤妃娘娘,婕妤小主请您过去漪澜殿一趟,是为了您宫里的寒烟姑娘一事。”
长安本就心急如焚,此时一听寒烟的名字从绛心口中迸出,顾不得多加思索,忙携了晚香要随绛心往漪澜殿去。刚走至门口,小善子却是上来了,自请要陪同长安去漪澜殿。长安才要允诺,绛心已是一脸的不悦,皱了眉头道,“贤妃娘娘,我们小主只请了您一个人去,您带着贴身宫女便是,闲杂人等,怕还是不要随了好。”
绛心说罢,冷冷瞥一眼小善子。她那般厉声厉色,倒像是一个活脱脱的钟毓秀。
长安微微叹一口气,不欲与她起争执,略一安抚小善子,便径自乘轿与晚香去了漪澜殿中。
漪澜大殿内,钟毓秀侧卧在美人榻上,着一身绣着秀雅兰花的金黄色云烟衫,外面披一件碧霞罗牡丹薄雾纱。三千秀发挽成云髻峨峨,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极是轻媚。
毓秀见了长安进来,面上淡淡一笑,任着宫女们剥了葡萄给她吃,却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长安见她如此,不禁隐隐冷笑道,“钟婕妤不过才是个婕妤位分,就已经如此不懂规矩了,如他日晋了妃位,可怎还了得?”
钟毓秀盈盈起身,款步向她走近,满面含笑,却只是草草行了一礼,便道,“那臣妾真是要借娘娘的吉言了。”说罢,她竟一迭声地娇笑了起来。
钟毓秀这般故作娇态,显然是没有把长安放在眼里,长安又是个急性子的人,一见她这般态度,实在是恼怒,可想起自己来的初衷,却也是不愿与她多加争执,只扬声问道,“寒烟是不是在你这里?”
毓秀一听这话,一对秀眉紧蹙到了一起,掩口道,“呦,听贤妃娘娘这话,倒像是臣妾把娘娘宫里的宫人刻意藏起来一样,娘娘自己教不好下人,怎么还气冲冲地在臣妾这里要人呢?”
长安闻言,立刻是惊觉不好,又见钟毓秀身边的宫人笑作了一团,更是气恼,怒斥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寒烟到底到哪里去了?”
“当然是去她该去的地方了。”毓秀扬起美眸望着长安,那目光无所顾忌地扫视在她的身上,“贤妃娘娘疼惜自己宫里的宫人,平常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就养成了下人学会偷东西的习气。在自己宫里小偷小摸也就罢了,竟也偷到了漪澜殿中来。本宫眼里揉不得沙子,她既是敢偷到本宫的头上,本宫就该替贤妃娘娘好好管教管教!”
“你胡说!”长安惊怒交加,脸色瞬间铁青,她紧紧逼视着钟毓秀,眸中寒气逼人,“寒烟在重华殿的时候,本宫样样不曾亏待她,她在重华殿的吃穿用度比你这里的还要好,怎么可能来你的宫里偷东西!”
钟毓秀听长安将她与一个宫女作比较,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她恨恨咬牙,大声唤道,“兰香!”
兰香闻声赶紧从后面的人群中挤了出来,站到钟毓秀身边。
“你来告诉贤妃娘娘,那个叫寒烟的丫头是怎么偷了本宫的东西的!”
兰香微一颔首,面向长安,施施然行了一礼,方开口讲述事情的经过道,“是……昨日晨起的时候……奴婢刚刚服侍小主梳洗更衣完,正准备去房里歇一会儿,结果就看到寒烟鬼鬼祟祟地躲在侧殿,不知道在做什么,奴婢刚一上前去,她竟吓了一大跳,结果,小主的银簪一下子就从她的袖子里掉出来了。”
兰香说罢,钟毓秀觑了一眼长安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冷笑道,“兰香,看来贤妃娘娘还是不信呢,你去把银簪拿过来,给贤妃娘娘看看。”
钟毓秀话音还没落,便有一宫女呈了一支妆奁盒上来,放在她的面前。毓秀满意一笑,伸手轻轻打开盒盖,一支珠玉蹙金桃花簪便呈现在长安眼前。
那支细长的妆奁上印着的是飞龙图腾,显然是皇帝的御赐之物。玉簪上绣刻的大朵桃花更是仿佛如一记清亮的耳光打在长安的脸上。长安面色越来越难看,只隐忍着不作声。钟毓秀见她如此,自是捏了一把笑道,“这可是皇上赐给臣妾的,若是叫一个小宫女偷了去可怎么好?就算臣妾不怪罪,皇上也是会怪罪下去的。”
长安的眼底微微露出几分愤怒和颓丧,盯着钟毓秀,一字一句着力道,“寒烟是不会拿你的东西的。”
钟毓秀拈着帕子,径自干笑了两声,“被抓到的时候那丫头也是抵死不认呢,可是人证物证俱在,所以本宫就把她送到尚方司去了……”
“你说什么!”话没说完,长安浑身的汗毛已经陡然竖了起来。
皇宫中的尚方司是宫中行刑之地,一向以严苛著称,送进去的人大多都是有去无回。而对于里头的种种刑法,更是惨不忍睹。
“贤妃娘娘别急,臣妾只是稍稍惩戒,让她受了点刑罢了。”钟毓秀说的云淡风轻,而落在长安耳中却如同重重一击。
她是一向知道钟毓秀处事毒辣的,却从来没想过她竟有这般狠毒。
毓秀见长安不动声色,自以为得意,愈加眉飞色舞道,“臣妾觉着这件事情怕是贤妃娘娘也不知情,所以今日叫娘娘来呢,就是想提醒娘娘要管好身边的宫人,别让她们又看好哪个重华殿里没有的东西,再一准儿偷了去。”说罢,她提起袖子,掩口笑了两声,接着道,“是臣妾也就罢了,只不过是送她去尚方司待上一夜,若换了别的小主啊,指不定还要乱棍打死呢……”她柳眉一挑,望一眼长安,恍如无心道,“要臣妾说啊,这小门小户出来的丫头,就是这般的不懂规矩……”
钟毓秀的话,显然是在指桑骂槐。
她的娇笑面容此时落在长安的眼中,竟是那般可恨。长安纵然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得她这般羞辱。她已经忍得够多了——她忍得钟毓秀在楚洛面前谄媚取宠,忍得她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可却万万忍不得她羞辱她的门第,嘲笑她的家世,去迫害她身边的人。
长安抬起如同万丈寒冰的面孔,一步一步地逼近钟毓秀,那眸中之色,似是要将钟毓秀赶尽杀绝一般。
毓秀的巧笑声戛然而止,她面色惊恐,不禁往后缩了缩身,“贤妃……你要做什么……你要是敢动本宫,本宫就去告诉皇上!皇上他一定会罚你的……”
长安冷冷一笑,拿楚洛威胁她?真当她沈长安会怕吗?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钟毓秀的右脸颊上。
这一巴掌几乎是用尽了长安全部的力气。她锋利的指甲刮过钟毓秀面颊的那一刻,已然在她秀美的容貌上留下了点点血痕。
“啊,小主,流血了——”
兰香惊恐地一声尖叫,漪澜殿中立刻乱作一团。
钟毓秀的手指触碰到面颊的那一刻,摸到了些许鲜血,她似是发了疯大叫起来,扑上来要抓长安的脸。
长安自小便与兄长一同赛马,力气自然是要比钟毓秀这种养在深闺里的女人大得多,此时她的愤怒大于理智,她狠狠一推,一把将钟毓秀推倒在了地上。
毓秀哀哀跌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嘴里不停念叨着,“沈长安!我要去告诉皇上!我要去告诉皇上——”
兰香默默地跪到钟毓秀身边,带了哭腔低声道,“小主快别哭了,泪水沾到了伤口上,更不容易好了……”
毓秀一听这话,立刻止了泪水,只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长安。
长安见她鬓发散落,已然是像个失了理智的疯子,也懒得与她多计较,冷冷道,“你若是想告诉皇上,那便由你去好了。”
说罢,她再也不看钟毓秀一眼,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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