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瞳殿下想必(是乏得很了)?”
皇帝叫我,没听清他后面说的什么,我就腾地站起来,“是。”
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既如此,殿下先回天阁,这酒拼的结果我会派人通知您的。”
我使劲眨眨眼,犹自不信,“不过玩笑而已,太子和六王又何需动真,须知喝酒伤身。”
“公主这‘喝酒伤身’是说给谁人的,本王还是太子殿下?”举杯的空档丰泽曜回头望了我一眼,细长的眸子流转过几点光华,妩媚凌厉一如当年。
我尴尬难当,只能咧嘴干笑。还好七弦在一边打圆场,“适才公主已经言明,这话自然是说给喝酒的二位听了。”
我一个劲儿的点头表示同意,七弦不紧不慢的站起来,“二位斗酒并非公主所愿,可英雄过场,自当以酒斗勇,若加以阻止着实坏了规矩。如皇上所命,在下先行一步,送公主回天阁。”他这样说着微微一鞠躬向高台上的人施了一礼。
我又是傻笑点头,对七弦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保镖做到这个分上,文能解围应对从容,武能护主行云流水,真是全才啊。
皇帝大概也是欣赏他的很,因为他的眼光一直留在七弦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笑声自高处流泻下来,爽朗清明,如万丈朝阳生机无限。“好一张巧嘴,好一个英雄过场以酒斗勇?墨国真是人才济济呀!”
明明是夸赞的话,我却听得寒毛倒立。挪着脚步靠近七弦我道,“要不咱别走先?”
他看也不看我一眼道:“老天,看看你这个没精打采的样子,待会儿你一觉睡墨国的面子可都被丢在这里了……”
我不承认也不敢否认,百无聊赖之下不由拿眼神乱瞟。不经意间掠过那一剪白衣,惊异流连,万般念想在心头由不得我不动作回放。
我见过他最高华的样子,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见过他最威严的样子,但从没见过他此时的形态。那张精致好看的脸此时染上了几点粉红,桃花一样的颜色,却没有女儿气。只觉得万里湛湛晴空里投下了一轮皎皎明月,如此好看,如此风采绝然。
他嘴角上扬我便也笑了,心口难驾一时间不知所以。正疑惑自己眼光是不是太过放肆便听到一声低沉的命令。“如七弦尊使所言,斗酒乃是英雄之事,诸位女儿可先行离去。”
这一声令下可好,众女子都谢礼退了场。反应过来后,入席的女眷就只剩下我了。慌慌张张的行了礼,我跟在最末尾出了宴会。身后传来一阵调笑,我脸上一烫,加快了步伐。
穿着长衣霞帔,我以难以想象的快速逃出无念宫。身侧七弦一路低笑,我怒不可遏的踢了他一脚,转身就跑。
“老天,你身后——”我听到七弦变调的惊呼,与此同时我的身子开始飞速下落。风从耳根处刮过,呼呼作响,恐惧惊悸包围着我,我想呼救却发不出声音,眼看着重力将我拉下去,绝望之下我手脚并舞的作着最后一搏。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有多难看,但我知道没有什么比摔下去更难看。
下坠的去势终于停了下来,我斜在长长的阶梯上,与地平线堪堪呈一百五十度交角,腰上是温软的触感。我冷汗津津,张口却说不出话。
身后香气飘来,很淡很幽,像茉莉。腰上的那道触感一动一推,我稳稳站住。
“你没事吧?”
我惨着脸看着她,努力了很久总算挤出一个笑容。这个笑大概比哭还难看,因为我清楚地看见对方清秀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惊愕,粉衣如霞,是刚才坐在丰清诺身边的女孩。请原谅一个吓得半死的人,请原谅一个抗打击能力很弱的人,请原谅这样的人很不雅观的张目结舌。
她朝我点头微笑,大方得体,“原来是碧瞳殿下,失礼。”
我想冲她微笑,可是眼前却不断的闪现宴席之上她和丰清诺浓情密意的情景,使劲撑着的表情崩溃,我的两条眉毛交织在一起。嘴上却说着客套的话,“哪里哪里,碧瞳要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七弦来到我面前,上下的打量着我,然后向粉衣女子拱手。“多谢姑娘出手,往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那女孩轻盈的笑,右手轻轻抬起,“此处风大,不便说话,我们边走边聊。”
“公主和尊使太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换成任何一个皓国人都会这样做的。”女子轻笑着推辞,颇有风度。我对她的印象慢慢升华,撇下那些不为人知的小九九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女孩。
七弦托着我的手腕,笑得明媚高洁。我立刻识相的闭了嘴,这种场合应该交给他这个外交家。
“皓国不愧是民风高丽的大国,从姑娘身上可见端倪。却不知姑娘高姓芳名?”
“小女子姓舒,名是仪芳两字。”
“在下眼拙,竟不识舒大小姐。”
瞥见七弦眼里的惊诧,我一震,口风骤松。“舒小姐名气很大吗?”
那女子脸上一僵,特别无语的样子。八成是自己说错话了,我便低头默不作声。风从广场尽头吹来,狠劲十足,吹起四面围墙上的彩旗,吹起我的衣角发丝。有点冷,我不由打了个寒战。七弦借着这个托口及时为我解围。“皓国不比墨国,这冬天冷的怕人。”
舒小姐聪明过人,反应也非一般人可比,意念之间已经作了答复。 “那烦请尊使快快护送公主回天阁,着了凉就不好了。”
好家伙,这话说到人心坎里了,抱拳转身,掩不住兴奋“告辞,再会。”
“殿下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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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的房间在天阁的顶层四楼,由于一开始安排的住处是在二楼,所以我和负责的官员说了好久才住进来。我费尽心思的想住进这里是因为这里能看到维拉湖。
很早就醒了,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后再也躺不下,干脆披着被子坐起来。
床靠窗摆着,窗外灰蒙,隐约有灯光闪烁。宫门路口处卫兵们正在站岗,偶尔也会有巡逻部队来往,他们穿着厚厚的皮革衣裤,脸被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诚然,这儿的冬天太冷了。
维拉湖里倒映着几点寒光,朦胧之中可见腾起的烟雾。水声哗啦,夹杂着细细的谈话,那是宫女们在湖边洗衣。巍巍的宫墙像魔鬼一样从四面压来,围困着水墨画一般的人物景象。莫名的,一场喜剧悲从中来。
不入皇家不知皇家事,一入皇家从此流年逝。有多少人为了这钟鸣鼎食的虚无荣耀囚困了倾世容华,有多少人为了这金碧辉煌的区区外表血洗过繁华天下?想来总有些人会为了某些人某些事辜负了自己,没有人有资格取笑谁,不过选择不同而已。
拉紧被子我不知所谓的笑,目光越过围墙看着天边的云。山峦之间有淡淡的灰色,一颗明亮的星星挂在那里。天空开始冒出鱼肚白,我趴在窗台上等着太阳从那里升起。
掐着手指算了算,今天是元宵,从没想过元宵节的时候我能回到皓国,而且是以和亲公主的身份。骨子里我喜欢皓国多一点,这是两个国家,不可能说出好坏优劣的两个国家,可是摆在那里我就是喜欢皓国多一点。为什么?就像你喜欢王力宏多过周杰伦没有为什么。
身上的被子被翻晒了三遍小七还是没有出现,我只能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穿衣下床。我这人没有坏习惯除了冬天不愿起床。事实上从昨天早上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小七,她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想了半天才记起原委。前天晚上我起来上厕所,经过花园过道的时候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提着一把宝剑一下子就刺向了我。我正要喊救命她却移开了剑,叫我公主。我认出是小七,顿时大骂了一气,说的都不是什么重话,基本上都是你是猪啊,要死了一类的,最狠毒的一句就是,再让我见到你舞剑,见一次骂一次。
我完全是被吓到了才骂了她,没想到她就这样生了气。人有脾气是可以理解的,只是她这一次呕气呕的太久了。
没人为我梳头,我就扎了个马尾,为了搭调换了一套黑色的男装。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碰到了七弦,他没有认出我依旧闷不作声的往楼上走,三步并二,看样子是急事。
我啪的一声摇开折扇挡住他的去路,笑嘻嘻的问:“兄台这么急着往哪里去?”
他步子一停一缩,蓝影一闪人已经到了我身后。“素不相识兄台何必出手逼人呢?”
声音不低不高,却是结结实实的生气了。
情知大事不妙,我赶忙转身陪笑,得罪了一个不能再得罪第二个。“是我是我啦!”
他掀眼皮看我,双眉蹙起连带着眉心火焰也微微皱起。“老天,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不乐意了,一扇子敲在他头上,“有这么难看吗?”
“难不难看我不知道,反正我没认出来。”
“嘿嘿,你没眼力嘛!对了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他脸色一正,倒提着我的衣领往楼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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