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庭有枇杷树 > Chapter 46

  毕业典礼结束后的那几天,  归念情绪一直挺低落。

  毕业季分别得太匆忙,她有很多同学甚至在三月那会儿,论文终稿刚交上去的时候就走了。那时归念还正在忙,  一晃眼,留在巴黎的同学没剩几个了,一张毕业照上足有一半人是P上去的,  光影调不好,很明显地分了节,越看越心酸。

  她们班有一个Skype视频群,天南海北的同学凑在一块视频。群里聊完了,  归念还要去跟这三年里帮过她的学长学姐们私聊道别。

  陈安致听她一个个讲:“这个是外语话剧社里的学姐,  她领我入社的,  比我大两岁,会说六国语言。她三年商科读完后又连读了两年MBA,也是今年刚走。”

  “这个是做结业课题时帮我核对原始数据的外班同学,  很大两张数据表,人家连着熬夜三天帮我检查完了。虽然是有偿的,但是人家也很认真是吧?”

  很多时候,  念旧情并不算是什么好事。

  就比如眼下这个学姐。归念这边视个频都挺激动,  而视频对面的女孩子,只是轻轻淡淡笑着,那感觉,  就只是跟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学妹聊个天而已,  远比不上归念的热情。

  有一点点替她委屈。

  归念没他那么敏感,视频完还挺高兴:“这个是高校联盟的一个学姐,  学医的。有一回我们去枫丹白露玩,  组织了二三十人,  夜里就在野外宿营。。”

  “带队的教练买了一箱焰火棒,给我们女孩子分开点着玩。我拿到的那支焰火棒好像质量有问题,点了半天没点着,看不见火苗,却嗖一下蹿出去了,正好炸在我手心里,特别疼!就是这个学姐帮我包扎的。”

  陈安致听着也心疼:“我看看。”

  归念摊开手心指给他看,在她食指和中指下那块软肉的地方,留下了一点疤,和掌纹混在一块,看不清楚,摸能摸得到。

  “是那种很小的焰火棒,没流血,也没有破皮,只是烫出了很大一个燎泡,得要挑破,把里边的积液拿棉签吸出来才行。可那会儿大家都玩得挺开心,我也不好意思伤到个手就大呼小叫的,就是这个学姐,特别热心,大半夜的领着我跑了三家诊所,才找到一个开着门的,进去上了点药。”

  这么大的事,陈安致皱眉:“怎么没见你发朋友圈?”

  “别皱眉,要长皱纹的。”归念伸手把他眉头簇起的地方摁平下去,笑眯眯:“这事发朋友圈干嘛?我又不是傻子,当然是报喜不报忧的呀。爸妈都不知道的。”

  再小的焰火,炸到手上肯定也是火烧火燎的疼,陈安致听得不是滋味。以前连画板上有根木刺都要哼哼两句的小屁孩,也学会报喜不报忧了。

  等她打完这个电话后,陈安致收了她的手机,“改天再打。等我们去玩的时候,给他们捎点礼物,你挨个送,行了吧。”

  “好。”

  归念丢开电话,乖乖趴回他身上,两人抱着平板看昨天没看完的那部美剧。她上半身黏在他胸膛上,胳膊要箍着他的腰,腿还要压在他小腿上,大夏天,热得两人都出一身汗。

  美剧是彻底看不下去了。陈安致瞄她一眼,她最近两天不知道怎么地爱上了这个动作,跟他亲热的姿势也越来越多。只要他不躲不避,不害羞,她能钻研出各种折腾人的姿势来,就连简简单单的吻,花样也越来越多了。   

  三十七岁,跟“清心寡欲”这个词离得还有点远。陈安致分不清她是不是成心的,由着她闹,自己默默地忍。

  美剧,总是时不时地跳出男女主欢好的镜头来,给个半露不露的近写,通常几秒就过去了。可两人这会儿不在国内,他俩英文又好,直接看的是没字幕的生肉,原镜头没卡没剪,这个近写就显得尤其长,被子下的呻|吟持续了好半天都没结束。

  陈安致像往常一样,和她心照不宣地错开视线,归念这回却没像以往那么规矩,伸出禄山之爪探进他衣服下,摸了摸他结实的小腹,感觉到那里的肌肉群一哆嗦,陈安致举着的平板啪嚓摔在自己脸上。

  “哈哈哈你拿稳一点啊。”

  始作俑者丁点不知收敛,得寸进尺地翻了个身,压到他身上,笑得特别坏:“我记得,上回你说‘等我毕业’……现在我毕业了,你想不想?”

  陈安致难得答得爽快了一回:“想。不敢。”

  前几天刚信誓旦旦地答应了归爸爸,说什么我有分寸,不会乱来。她爸妈的这道坎还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过去,转头就睡了人家姑娘,也太不是东西了。

  归念懂他的意思,抵在他额头上轻轻磕了两下,跟砸核桃似的,“我想跟妈妈说我们的事,每天都想。”

  “你不许说。我来说。”

  陈安致很少背她心意,这回却挺固执。他是见过归念和她家里人吵起架来是什么样的,她中学时脾气就不好,再加上归念妈妈的病……真怕她家里不同意,吵起来,念念会气到她妈妈。

  “别急,我想办法。”

  “好。”归念亲亲他以示奖励,话题飞快地跳到了别的地方:“你要不要去我们学校参观下?毕业前要交还学生一卡通,不交卡的也会被系统注销,再不去就没机会了。”

  “那自然要去。”

  陈安致又戴上了自己那副低度数的近视眼镜。归念那天随口说了句挺显年轻,陈安致记住了,这几天一出门就戴眼镜。

  走在校园里,竟有学生挥手跟他打招呼。

  归念乐不可支:“他们是把你当老师了。你教了这么多年学生,身上的老师气场太强了。”

  陈安致拉住她的手,这样就不像了。

  他知道归念想多留下点母校印象,还带了单反来给她拍照。陈安致画了这么多年画,眼睛仿佛都进化成了取景框,看到哪里好看,找好角度,让归念站过去,怎么拍怎么美。

  他习惯每个角度多拍几张,等拍完了,小臭美精又抢过相机,在里面挑了半天,每个背景下都只留了两张最好看的照片,剩下的全都删掉了。

  归念读的学校面积不大,巴黎太小了,又挨挨挤挤几十所大学,为了省面积,大学也修得小巧,半个钟头能绕着走一圈。

  陈安致被她领着,拿她饭卡里剩下的最后几欧元去食堂吃饭。两人起得晚,半上午也不觉得饿,买了一份烤肉咖喱饭和一份洋葱汤分着吃。

  一边听她东扯西扯:“刚来这边的时候,我还不会做饭,就买超市的速食意面吃,像方便面一样,锅里面煮熟,放进调料去搅一搅,就那样吃。有段时间吃伤了,一看见意面就反胃,就满食堂里物色好吃的,最后发现了这家,特别喜欢它家的咖喱饭,各种口味,又咸又香。”

  陈安致尝了下咖喱汁,其实味道也就那样,没他自己做得好吃,却已经是食堂里难得的美味了。

  归念没吃两口,笑得不行,屁颠屁颠站起来,从陈安致对面坐到了他的旁边,头歪过去,咔擦留了一张自拍。

  以前从没想过,他们还能有坐在大学食堂里吃饭的时候,像别的小情侣一样。

  也是因为这样的年龄差存在,很多事她都没敢想过,眼下又重新期待起来。

  在食堂里混了顿饭,归念又带着陈安致折去了图书馆,挺自得:“我在这边念了三年,起码有一年的时间都是呆在图书馆里的,零食面包热水壶,什么都有准备着,还夏天带着小风扇来,冬天带着小毛毯来,要一大早就排队才能抢得到座。”

  “我们那教授特别喜欢看到小论文里有很多文献资料,说这会让论文显得很专业,他教一门课程,衍生出的参考书就能有七八本。”

  陈安致陪她来大学图书馆不是头一次了。归念头两年上的大学是T市最好的师范类院校,图书馆很大。正好那时候陈安致想要找几本上个世纪中旬的老画册,年代太久远,出版社都不再印刷了,全网都搜不到库存。

  偶然间问了问归念,她在学校图书系统一查,竟一本不落地都查到了,大学书库很全,半个世纪前的老书都没有清理。

  陈安致就总是来她学校借书。每回借两本,自己打印一份彩印稿,再好好地送回来。

  来图书馆的最后一天了,归念也不再去跟专业书较劲了,挑了一本笑话书,满阅览室转了一圈,还是靠窗那排书架的阳光最好。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去拉陈安致:“坐下来呀,一起看。”

  陈安致无奈,他今天穿着不怎么宽松的休闲裤,挺费事地才坐下来。

  小姑娘已经把头靠了过来,手里的笑话书也递过来,等着他翻书。

  时已六月,阳光正好。

  *

  归念最后一天去学校,是回学校给教授送U盘的。先前教授让她帮忙整理论文档案,整理完了,却一直没找着人,问了问,才知道教授去休假了,足足玩了两礼拜才回来。

  她自己一人去的,陈安致留在家里帮她打扫屋子,等她把留学生手续办完,他们就要离开这个住处了。

  归念16年住进来的时候,屋里的家具就已齐全,可她闲不住,这几年里又往屋子里添置了很多东西,到头来这也舍不得扔,那也舍不得扔,连照片墙都想一张张拆下来带走,索性全交给陈安致来整理。

  听到屋外有人拍门的声音,陈安致提声喊了句:“稍等。”

  开门一看,是归念的法国室友,Anais。

  “你们要走了呀?”

  “还会再呆一礼拜。”

  两人客气地寒暄了几句,Anais提起正事来。她有几个中文词不会说,拿着翻译软件给陈安致看。

  “今天不要出门哦,街上有示威游|行,挺多人。”

  示威游|行?陈安致眼皮一跳:“哪条街?”

  这句Anais听得懂:“就是香街呀。”

  巴黎所有的示威游|行几乎都要到这条街上,整个城市商业最繁华的地方,店铺密集,人口稠密。一旦有示威活动,便会把从协和广场到凯旋门的整条路全截断,能引来最大的关注度,相关部门必须尽快出面安抚。

  顾不上送Anais出门,陈安致忙给归念打了个电话:“中午你不要回家,就在学校吃饭吧。街上有示威游|行,香街戒严了。” 

  归念愣愣地:“可我已经坐上公交了啊。”

  从学校到她住处不到两公里,只坐三站地,几乎眨眼的功夫就到了。

  公交车在凯旋门前的大转盘绕了半圈,拐向了马蒙大道。归念瞄了一眼,没看见什么示威的标识牌,从街口望过去只是比平时人多些。

  归念并不紧张,还试图宽他的心:“没事的,你别担心,这边老是游|行游|行,周末经常要戒严的,习惯了就好啦。”

  话刚落,耳边砰得一声巨响,平稳行驶中的公交车猛地朝路边滑出好几米,差点侧翻,一直磕到马路牙子才晃晃荡荡地停下。归念没防备,一头撞在侧窗上,疼得脑子都懵了,好半天没缓过神。

  车上乘客尖叫个不停,司机叫道:“都别动,车胎被爆了。”

  十几个穿着黄马甲的示威者举着大大的标识牌和法国国旗,拦下了他们的车。而后方,还有更多的游|行群众在往这边涌。

  司机似乎有些经验了,并不开门,靠边停下,喊着乘客把窗户都关严实。

  那一声巨响被清晰地收进电话里。陈安致声音有一瞬破了音,连着喊了好几声:“怎么了?!念念?你说话!”

  “我没事,没事。”

  归念嗓子都是抖的,忙跑到车厢前边,往东北方向的大商场望去,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她看到了一大片的火光与浓烟,沿途被打砸的车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防|爆|警|察和河道宪兵队开着巡逻车赶去增援,一整条街上全都是参与示威游|行的人。

  发生暴|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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