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这位仁兄杀人根本不用刀,一片树叶,一根树枝,就能轻轻松松取人性命,下手贼狠。
就这样,他一动不动的坐了整整三个时辰。
就在他快被一泡尿憋得差点死过去的时候,榻上的人醒了。
那人伸了个懒腰,脸上露出餍足的表情,然后冲萧泽轻轻一点头。
萧泽开口道:“上个茅厕后,过来拿银子。”
他妈的!
他妈的!
他妈的!
董承风在心里破口大骂,有钱了不起啊,憋坏了老子的命根子,老子跟你们没完。
一泡尿撒完,他如约回来要银子,结果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文钱,放在桌上:
“一文钱,买你三年时间,专门为我一个人弹琴。”
不仅埋汰人,还侮辱人。
董承风长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羞辱,正要发作时,忽然察觉到不对。
弹琴,就意味着他的三根手指还在。
那么也就是说,他要用自己的三根手指,外加一文钱,换这三年。
“三年后呢?”
“天下这么大,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拦你,没有任何人敢拦你。”
“如果我说不呢?”
萧泽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小的刀,递到他面前,面无表情道:“三指留下,你可以走了。”
留就留。
他接过刀,二话不说就朝自己的手指切下去。
这时,那人忽然开口:
“王洱聪明忍耐了一辈子,竟然教出这么一个鲁莽的徒弟,不知道他地下有灵,棺材板压不压得住。”
“王洱是你师父的名字?”晏三合插话。
董承风没有回答,自顾自道:“你不知道,当我听到这两个字时,心头是何等的震撼?”
他师父是在离开金陵城的几年后,才买下的他;
他是在师父去世后,才回到的秦淮河;
这些年他和师父除了在草原上生活过几年,别的时间都在深山里。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师父是王洱。
他不过是为这人弹了一曲,然后又枯坐了三个时辰。
然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人把他的底牌摸得清清楚楚。
“你是谁?”董承风问。
萧泽淡淡地望他一眼,“你面前的人,是当今太子。”
太子?
竟然是太子!
董承风强压住砰砰直跳的心,故作淡定的问道:“天下弹琴的人多了去,你为什么找我?”
“你同意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理由;你若拒绝,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他胡须下的唇角,扬起一点弧度。
“董承风,痛快一点吧!”
董承风从来没有料到会有一天,会有这么一个人,催促他痛快一点。
秦淮河上的这段日子,都是他在催促别人——
痛快一点离开;
何必要死要活;
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然后呢,你就这么屈服了?”晏三合问。
“屈服两个字用得不好。”
董承风灌了一口酒,夸张的挑起半边眉毛,“除了权衡利弊外,我还多了一层考量。”
“什么考量?”
“历练。”
世间最繁华的地方,莫过江南,最富贵的地方,莫过于京城;京城最富贵的人家,莫过于皇家;
江南的烟花巷柳之地,他已经尝过滋味,不过耳耳;
那京城富贵之地,他也想去走一遭,看看皇家人到底和寻常百姓有什么不同?
是不是他们拉出来的屎,都是金灿灿的?
于是,他问,“除了弹琴,我还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
“我要唤你什么?”
“殿下。”
“我不会向别人行礼。”
“可免去你的礼。”
“空口无凭,写个字据,三年后不得阻拦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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