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戏言,我的话,就是字据。”
“成交!”
“慢着,我也有条件。”
董承风傻眼了,心说你请我,还给我提条件?
“说来听听。”
“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给我弹琴的事。”
“这简单。”
“三年以后,这段过往你不许再向别人提起。”
“我董承风不是爱吹嘘炫耀的人。”
“除了太子府,哪里都不能去。”
“为什么?”
“为了你的安全。”
董承风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人是不是小心过头了,一个小小的琴师,怎么还有人想杀他?
“成交。”他痛快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晏三合又噗嗤一笑,“他不仅把你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连你的性子都摸透了。”
是啊,和你一样都是狐狸呢。
去京城的路上,董承风才察觉出一点不对。
他去太子府给太子弹琴,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怎么搞得神神秘秘,而且还鬼鬼祟祟?
不应该啊!
那他为什么要提这三个条件?
直到进了太子府,董承风才恍然大悟,靠,这人是怕他不同意,在给自己一点一点下套呢!
先用断三指逼他做出选择;
然后再提起师父,乱他心神;
最后用这些神神秘秘和鬼鬼祟祟,勾出他的好奇。
好家伙,这算计他妈的绝了!
而他这时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一头钻进这个圈套里,连为什么找他弹琴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
他到太子跟前,问,“你非要我弹琴,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子正在换衣裳,头也不回道:“本宫有失眠症,你的琴音能治。”
他妈的!
他妈的!
他妈的!
董承风恨得咬牙切齿,心说这事儿明明是他们求他,他明明应该占上风,他甚至可以用自己的这个本事,拿捏一下当朝太子……
结果倒好,一文钱,他把自己卖了三年。
狐狸!
真是只老狐狸啊!
“从那天起,我暗中给他起了个名字,就叫赵狐狸。”
晏三合觉得用这样一个称呼来形容赵容与,心里很是不爽,他若真是狐狸,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其实还有一种办法,用权势压一压。”
“用得着你提醒?”
董承风翘起二郎腿,故意阴阳怪气道:“你现在是求我讲故事,胳膊肘往哪里拐,要注意分寸。”
“我说的是实话,不是所有人都能礼贤下士的。”
一个琴师而已。
晏三合口气十分的严肃。
“真要拿捏的话太简单,你董家一大家子人呢,哪一个都能让你屈服。他是因为唐岐令的原因,才生出了这么一副谦谦君子的心。”
董承风看着晏三合。
她穿一身男装,衣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不大也不小,头发扎起来,用一只木簪子定住,露出白净的一张脸。
这脸带着几分清冷,眼眉像极了他。
但护短的样子,却又像极了她,简直一模一样。
董承风心里不知是该酸涩,还是欣慰。
他猛灌了一口酒,道:“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悟出来的,师父什么都教会了我,就是没教会我去算计别人。”
晏三合一听这话,心又软了,一个事事都体察明白的人,是做不了出色的琴师的。
更何况这人在草原生,深山长,从他在秦淮河上的做派来看,他其实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
这样的人,简单直接,不拐弯抹角。
“你进了太子府后,一切还习惯吗?”她的声音也柔下来。
“不习惯。”
一方二进小院,是他的活动范围;
两个婢女,是他每天能看到的活物;
日子无聊的想去死。
白日里是见不到赵狐狸的,只有每天临睡前的小半个时辰,他被萧泽带进寝殿,才能见上一面。
寝殿很大,也富丽堂皇,除了萧泽外,还有两个贴身的内侍,一个叫太平,一个叫焦玉。
一般他到的时候,赵狐狸已经歪在床上,手上不是拿着一本书,就是奏章。
灯烛摇曳下的赵狐狸总是看上去很疲惫,眉宇之间有一道深深的褶痕,抬眼向他望过来的瞬间,那褶痕似乎更深一点。
他席地而坐后,开始弹曲。
通常的时候,赵狐狸只需要半首曲子,就能睡过去;如果有心事,就需要整首曲子。
他睡着后,太平和焦玉会轻手轻脚地把帐帘放下来,然后冲他挥挥手。
几天下来,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这他妈的过的是什么日子?
没有酒,没有女人,没有男人,跟出家当和尚有什么区别?
师父让他历练,可没说让他清心寡欲啊!
他疯了一样想念秦淮河上的生活;
又过几天,他连深山里的生活都觉得有滋有味,至少可以到处乱逛啊。
半个月以后,他宁肯断三指,也想离开这鬼地方。
太他妈的无趣了。
不是说帝王将相的生活,都是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的吗?赵狐狸的宫殿里,怎么连个歌妓、舞妓都没有?
“晏三合,你知道他每天过的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天不亮起床,早饭也不吃就直接进宫,上早朝;午后回太子府,见客;
傍晚陪太子妃、世子用晚饭;用完,在园子里溜达几圈后,进书房呆着。
一个月三十天,天天自己一个人睡冷被窝,连个捂床的女人都没有。
初一、十五去太妃那里坐坐,也从不过夜,府里这么多的嫔妃,就当成了摆设,偶尔才会宠幸一下。”
董承风冷笑一声。
“有时候我看着他,心想这太子当得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普通人有滋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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