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巧儿接过东西,“那姑娘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我听说,前朝倒是有女官可以随侍御前,举足轻重,深得皇帝信赖,但也就是传个话,盖个印什么的。”
“我在宫中,许多事方便很多。至于能不能熬出头,并不重要。”
阮清眸光有些深远。
两个丫鬟看不懂。
香果儿想了想,欢喜道:“我知道了,反正姑娘以后是跟太子殿下更亲近了。”
翠巧儿到底还明白些事,“胡说什么,姑娘做了女官,皇家规矩严明,以后更加不能与殿下有私了。”
这才是她最担心的。
阮清没再说什么,将家里的事都交待清楚,又只带了些简单的随身之物,便进宫入职去了。
……
因着是皇上特别破格提拔之人,尚仪局的陆尚仪亲自出面,安置了阮清。
但是,陆尚仪是平民出身,能熬到今天这一步,不知花了多少年,又付出了多少努力。
今日见了阮清,年纪不大,生得美貌绝伦,又是被破格进来的,便浑身都不是滋味。
“阮司籍,今后在宫中做事,不比侯府的世子夫人那般养尊处优,你要学着习惯。”
“是。”阮清恭顺应着。
“听说,你是因着记忆超群,才被皇上破格提拔来的?”
“只是碰巧记得了,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本事。”
“哦……”陆尚仪稍微放心,“既然来了,就先把之前张司籍留下的烂摊子好好收拾了吧。”
她引着阮清去了收藏宫廷典籍的卷库,大门一开,里面一股陈年书籍和灰尘的味道。
“这里面的典籍,从前朝几代堆积至今的,数不胜数,张司籍身子不好,一向顾不过来,现在全靠你了。”
陆尚仪将卷库的钥匙交到阮清手上,便算是交接了。
阮清走进去几步,放眼望去便知,这是个浩大的工程。
“张司籍可有留下什么索引之类的?”
“她做事糊涂,又终日病殃殃的,之前做的那些,我看着皆是不成,不如,你重新着手整理吧。”陆尚仪颇有点刻意为难的意思。
如此,便是要一切从头开始了。
“下官遵命。”阮清恭谨应下了。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手底下一个人都没有。
原本张司籍还是有几个女史可用的,但都被陆尚仪调去了别处。
阮清再想要人,陆尚仪又是推脱,又说她记性好,一个顶十个什么的,反正便是迟迟不给分派人手了。
阮清无奈,对着偌大的卷库苦笑。
果然,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欺压。
她有了事做,倒也不急,就在卷库里寻了处朝阳的窗子,一个人费力地将桌子拖过去,清理干净,又寻了只瓷瓶,插了枝外面折来的花枝,趁着日光正好,一个人临窗,慢慢翻看宫中旧日典籍。
这卷库中,有一处角落,堆了许多本该早就销毁的卷册,大多数都是记载潦草,几乎无法辨认,但因为张司籍懒惰,就一直堆着无人打点。
阮清便就从这里入手,一边看,一边收拾。
整理累了,就坐在角落里,随便抽一本来看。
里面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宫中旧事,倒也有趣。
看着看着,她便看到了沈娇的名字。
“永辰三年,沈氏女沈娇,赐婚与武靖王世子为妃?”
阮清费力地将那一行潦草的记录分辨了出来,啪地飞快合上。
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沈娇原本不该是进宫的?
她本该是武靖王的儿媳妇?
当今皇上君夺臣妻?
这桩事,恐怕世上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吧?
剩下的活人,可能也没人敢说,大概连谢迟都不知道!
阮清镇定下来,继续看下去,后面,无非都是些某年某月某日的宫中寻常事。
但是,到了永辰五年春末夏初之际,武靖王世子,突然死了……
“永辰五年?”阮清站起来,找到收藏彤史的书架,飞快找到那一年。
果然,查到了。
永辰五年,五月初一,沈娇入宫承幸,同年有孕,次年春末,诞下皇六子。
阮清记得,谢迟跟她说过,他出生那年,春天比往年都长,满宫的春花都迟迟不谢,仿佛在等他降生一般,于是皇上便为他取名“谢迟”。
可是……,他又说,沈娇曾与他提过,他本该是花朝节出生的,只是一直拖着不肯出来。
他若不生,那春花就不谢。
所以,谢迟到底该是春末出生,还是早春?
到底是刚好足月?还是生迟了?
如果是生迟了……
沈娇受孕的月份就与武靖王世子死期重合。
阮清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想:谢迟他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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