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风静欲归时,惟有一江明月碧琉璃。
纳兰镜闻与柳凄山相携,踏月而归,月光照射在地上拉出斑驳的影子。
今日回家晚了些,平日都是黄昏之时结束到家,今日的天色已完全暗下,天上月明星稀。
她牵着柳凄山,步伐轻盈而缓慢,星辰相伴。
“凄山,明日我休沐。”
“嗯,我知道。”
“那你明日不去义诊可好?”
柳凄山不语,沉默半晌,道了声好。
纳兰镜闻眉眼带笑,抬头仰望夜空,明天定是个不错的天气。
“你可知刚刚我去拿的是什么?”
柳凄山摇头,心中却隐隐有个猜测。
纳兰镜闻带他去店中取东西时,并没有明说是什么,不过他却能清晰地察觉到那店中人揶揄的目光。
他敛眸抿唇,手却握紧了些,感受着手心传来熟悉的温度。
自他同纳兰镜闻表明心意后,她便总是喜欢如此牵着自己,她从未说过什么,自己却也能从这微不足道的细节中感受小心谨慎。
他虽双目失明,做起事来却同常人无异,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这种小心翼翼。
但若是那个护着自己的人是她的话,那他愿意,也庆幸自己是个瞎子。
这样她便时时放心不下他,常常牵挂着他。
一声轻笑自耳畔传来。
“凄山在走神?”
调笑的语调中带着丝微微的宠溺。
柳凄山听出来了,温柔的笑了笑,“你不是让我猜刚刚拿的是什么吗?”
“那凄山猜到了吗?”
柳凄山摇头,“柳某实在愚钝,还望姑娘告知。”
突然,他被一个大力扯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那个怀抱分外温暖,还有着他熟悉的味道。
他顺从地半靠在女子怀中,神色微敛,唇角勾着丝丝笑意。
下巴突然被抬起,被迫仰起头来,那双耀眼如星子般的眸子有些迷蒙。
在疑惑之际,令他熟悉又贪恋的气息将他瞬间包围,带着炙热的吻疯狂掠夺着他的气息,唇齿相依间,暧昧的声音响起。
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被强势的动作逼得节节败退,瞬间又被扯了回去继续受着狂风暴雨般侵略。
脑中早已空白一片,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他四肢发软,被人用手拖住,只能将自己交到对方手上。
这是第一个如此正式的吻,将他所有神志侵袭。
蛊惑低沉的声音浮沉在耳畔。
“凄山嫁给我可好?”
柳凄山神智不清,迷糊点头。
又是一声轻笑。
“那我们明日便成亲如何?”
“好……”
纳兰镜闻心情大好,嘴角挂着肆意的笑。
“既然如此,不许反悔!”
“嗯?”
柳凄山脑子还有些发懵,纳兰镜闻说的话他听得清是什么,可脑子乱成一团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迷糊答应。
他原本白皙的双颊染上诱人的红晕,双眸浸水,红唇微肿,气息凌乱地靠在女子怀中。
纳兰镜闻眼神一暗,压抑住心底野兽般翻腾的欲望,将人一把抱起朝着林子深处走去。
柳凄山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被山风一吹,脑中清明了些,他贪恋这气息,也贪恋这怀抱,他希望时间就此静止该多好。
“睡吧,到了我叫你。”
他听话闭上眼,意识开始模糊下沉,恍惚之间,他好像又看到了那张羸弱却艳丽的笑。
那人朝他伸手,却又将他推开……
他好难过……
心也好痛……
为什么要推开他?
“我好想你……”
纳兰镜闻一言不发,盯着他眼尾滑落的泪,随后叹息一声伸手抹去。
她的手又被攥住,力道极大,像是一松手她便会消失不见。
她能感觉到他的害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哄着他。
“睡吧,我不走。”
到底是什么?似是梦魇般如此缠着他?
叹息一声,她如今不愿逼迫柳凄山,只希望日后他愿意对她敞开心扉,坦言一切。
晨光熹微,天色渐明。
柳凄山醒时下意识朝旁边探去,在摸到空荡荡时清醒过来。
下床准备寻人,却听大门被推开。
“柳公子,您可算醒了。”
柳凄山警惕道:“你们是?”
那几名男子笑着道:“今日是您的大喜日子,我们是镜小姐请来替您梳妆的。”
柳凄山敛眸沉思,脑中什么一闪而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耳尖开始泛红。
几个男子笑着对视一眼,开始替他更衣梳妆。
他瞧不见,只能任由他们摆弄,在那喜袍穿上身时,摸到了那独特的布料。
天丝云锦。
这布料何其名贵,此处怎么会有?
他心下思索着,安安静静的,几个男子看着那嫁衣,不免羡艳道:“柳公子真是好福气,听说这嫁衣是镜小姐亲自设计的,寻了人没日没夜地赶,才赶出来的,天下间仅此一件。”
柳凄山攥着柔顺衣角,有些恍惚。
天下间仅此一件吗?
他要嫁给她了吗?
意识到这个,原本平静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不太真实。
男子们替他梳着发,动作熟稔,看着柳凄山清雅出尘的面庞,不禁感叹。
“柳公子的容貌当真天下殊绝,我见了这么多男子,您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男子,就连我都要忍不住动心了。”
一旁的男子打趣他。
“你可莫要如此说,柳公子是要嫁给镜小姐的,哪能看上你?”
“你这人如此无趣,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柳凄山听着他们的声音,但笑不语。
忽然大门又被推开,“我可不答应,凄山可是我的夫郎,岂能被人挖了去?”
“镜小姐,您怎么来了?”
纳兰镜闻走过去,接过他们手中的梳子。
柳凄山温柔笑着,“你来了?”
纳兰镜闻应了声,对着几名男子道:“这里我来吧。”
几个男子退下,还贴心给他们关了门。
纳兰镜闻手执木梳,轻轻帮他梳着。
“我知你不喜人多,我就只找了他们几个帮你梳妆,毕竟这方面我不懂,还是要专门的人来。”
柳凄山没反驳,因她对自己的了解,心中满足。
“可你又将他们放走了。”
纳兰镜闻捏了捏他白皙圆润的耳垂,手感很好,不免又多揉了几下。
她说:“我觉得,最后一步,应该由我来做。”
柳凄山不明,身后如墨的发已经被人拾起。
“我帮你挽发吧。”
他正想问她会不会,头发便已经被挽好,抬手摸了摸,摸到根玉簪子,有些疑惑。
这不是他的。
一只手将他的手包裹住,带入怀中。
“当初你为我挽发,原以为只是你好心帮我,如今一想,你怕是同我今日的意思一样吧?”
柳凄山一怔,随即轻轻笑了出来。
“我以为,你会永远不知。”
纳兰镜闻眉眼微扬,摸着那根簪子。
“若是我不表明心意,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所以在那时才替我挽发,以求白首同心,执子相守?”
男子只能替妻主挽发,以表相思。
“这根青玉簪,便当作你我定情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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