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临风负手冷哼,“不是你自个儿说的吗?说我只会依靠徐家,让我别再指望徐家出力出银子。”
略一回想,徐意真便明白了,“这话你是听谁所说?苏芳林?”
“甭管我是听谁所说,总之这就是你的意思!”这话卫临风已然忍了许久,今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倾倒心中的不满,
“人人皆道我是徐相爷的女婿,沾了徐家的光,可徐家究竟给过我什么?不就是带我进吏部吗?之后你爹便没再管过我,我爬了三年才爬到现如今的位置,我靠的是我自己,而不是徐家!”
他沾了徐家那么多的光,怎么有脸说出这番话来?徐意真只觉他很可笑,同时又异常愤怒,
“寻常官员熬三年也不一定能升一级,你三年升三回还不满意?每回科举取士,进士几百人,官员的位置拢共只有那么多,你以为你能混到这个位置,真的只是靠你自己的能力吗?”
“我这三年费了多少功夫?别的官员回家之后吃喝玩乐,我却依旧待在书房里潜心研究吏部之事。我之所以能升职,是因为我将差事办得妥当,并非是你爹帮我争取的官职!”
说起徐相的对他的态度,卫临风颇有微词,“平日里我在朝中遇见他,与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从不与我多说什么,我哪里像他的女婿?他对下属都比对我亲近!”
他得了徐家相助,非但不知感激,反倒挑起徐家的错来!徐意真义愤填膺,今儿个她必须得跟这个狼心狗肺之人好好说道一番,将他堵死在这儿,
“我爹这人本就是面冷心热,他对我哥也是这般严肃,并非针对你。官场的人情世故很复杂,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也可以直接给你个高官职,可若一开始就将你捧的太高,难免会有人嫉妒,想方设法的为难你,把你拽下来,所以他才让你从小官做起,一步步的磨练你,让你熟悉吏部的事务,靠本事赢得旁人的尊重。
你以为你这三年来平步青云,顺利无忧,但其实你在背后得罪过多少人?你向皇上禀明吏部的弊端,你倒是得到了皇上的嘉奖,但却危及了旁人的利益,那些人想方设法的要参你,去年尹大人帮你说话的事儿,你还记得吧?
尹大人与你无亲无故,他也不喜与人结交,为何要帮你?还不是受了我爹的委托,他才肯在皇上面前帮你说好话!”
尹大人为他说话这事儿,卫临风也曾惊讶过,当时他也在奇怪,尹大人为何会帮他?他还曾与意真讨论过此事,但意真却说尹大人可能是欣赏他的才干。
今日听意真说起,卫临风颇为惊讶,“这些事怎的从未听你提过?”
“因为我哥说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如果你知道我爹和我哥总是在背后帮你,你心里可能会不舒服,所以才不让我告诉你。
他们帮过你的不止这一件,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已经为你摆平了许多麻烦,你才能一年升一级,在官场之中畅行,若非他们帮衬,你早就被人参了多少本,怎么可能稳当的待在吏部?
他们照顾你的颜面,暗中助你,为你筹谋,你倒好,居然认为他们都不管你,瞧不起你?你可真是个白眼狼,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徐意真骂得都是轻的,她本就恨透了卫临风,前世卫临风的所作所为简直天理难容,可她却得强忍着仇恨,不能骂他,这会子是他自个儿找茬儿,徐意真便借着此事痛骂他一顿,以解心中之恨!
卫临风本想借此扬眉吐气,斥责徐家,哪料说到后来,竟又成了他的错。理亏的他不由软了语气,不似先前那般蛮横,
“你不说我怎会知晓?你应该把真相告诉我才对。”
“即便告诉你又怎样?旁人随便挑拨几句,你就信以为真,外人的话比我更值得你信任!”想了想,徐意真又冷笑一声,纠正道:
“说错了,你们才是亲戚,互相信任,而我只是个外人,只会被你猜忌防备。”
卫临风当即纠正道:“芳林只是我的表妹而已,她可能误会了你的意思,才会嘀咕几句,你才是我的妻子,我最信任,最亲近之人当然是你!”
苏芳林那个人本就两面三刀,惯会挑拨离间,前世徐意真就曾被那个女人坑害过,但徐意真并不打算在卫临风面前说苏芳林太多的坏话,她更希望卫临风多去找苏芳林,这两人多相处,她才有机会抓他们的把柄。
但秋梨却看不过眼,为夫人抱不平,夫人不肯细说,她便大着胆子将那天之事讲清楚,
“三爷,夫人根本没说过你一直依靠徐家,她不愿再给你出银子的话,当时夫人是为五皇子给你送舞姬一事吃醋,她说的是,您若留下舞姬,她便不会出银子养舞姬。说到底,夫人还是在乎您,才会赌气那样说。
这话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苏夫人却故意添油加醋,胡编乱造,给我家夫人安些莫须有的罪名,究竟是何居心?”
经秋梨一提醒,卫临风仔细斟酌,也觉得不太对劲。
意真总说喜欢有才华之人,不会太在意一个人的出身,且她善解人意,一直都很顾及他的感受,不太可能当众说那样的话,可他当时正在气头上,浑忘了思量这些细节,难不成真的是苏芳林故意扯谎,从中挑拨?
苏芳林人品如何,卫临风不可能不知道,但有些人沆瀣一气,即便晓得对方的缺点,他也会自动忽视,徐意真不耐打岔道:
“莫再说了,随他怎么想,他爱信谁就信谁,既然他认为我们徐家都不是好人,往后我再不管他的闲事!”
眼瞧着意真动了怒,似是对他很失望,卫临风终是有所顾忌,满目歉疚的望向她,
“抱歉,意真,是我糊涂了,我不该听信旁人的谗言,误解了你和岳父大人,我向你道歉,往后我会引以为戒,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卫临风之所以低头,八成是看她动了怒,怕她真的不再帮他,所以他才不再伪装清高,又开始变着法儿的讨好她。
若搁前世,徐意真肯定会认为这是苏芳林的错,他只是被苏芳林蒙蔽而已,如今她已看透他的真面目,晓得他本就是忘恩负义之人,自然不会信他的鬼话。
徐意真烦不胜烦,只道有些头疼,需要休息,借口将他给打发出去。
被赶出房门的卫临风不由怨怪起苏芳林,若非她胡言乱语,他也不会跟徐意真置气,说出那番赌气埋怨之词。
现如今他已经得罪了太子,往后的路肯定更难走,他就不该再去得罪徐家,得罪意真。唯有徐家保着他,他能勉强应对太子的挤兑,他怎么就一时冲动,跟意真吵架了呢?
意真这会子肯定很恼他,伤心又生气吧?他该想法子哄哄她,一旦她难过失望,不再帮他,他便得不偿失啊!
晚膳过后,夜幕降临,今夜月明星稀,卫临风踏着皎洁的月辉又来了宁顺院。得知徐意真正在沐浴,他悄然去往湢室。
入内便见室内氤氲着水汽,隔着绢纱屏风,隐约能看到意真已然褪去衣衫,正倚在木桶中。
她那流畅的肩骨窄而薄,修长的鹅颈优雅迷人,如缎青丝就这般散于身后,遮挡着线条清晰的蝴蝶骨,锁骨下蔓延着雪域高原,其余的曼妙则隐于水面之中。
这样的一幅美人图,看得卫临风喉结微动,莫名发热。
他屏气敛息,缓步走过去,挥退婢女,自然而然的将手掌搭在徐意真肩侧,轻柔的为她按捏着。
徐意真只当来人是秋梨,此刻她只觉双肩酸麻,唯有按捏才能令她逐渐放松下来。
她闭目暂歇,与此同时,卫临风也在享受着,只因传于他指间的是一片如玉凝脂,温而软,柔且细,一旦碰及,便爱不释手,如捧珍宝,只想仔细感知。
如瓷般莹白的佳人,被热水一浸,那鹅蛋脸间不由染上一层绯霞,越发衬得她昳丽娇美。
卫临风不自觉的靠近她,嗅着那缭绕在她周身的鹅梨香,香气明明很淡,却那么烈的涌至他心腔,撩得他心魂颠倒。
身后之人气息渐乱,徐意真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当即回首望去,映入她眼帘的,却不是秋梨,而是一张寡义薄情的奸诈之脸!
前世她便是被卫临风这张周正俊毅的容颜所迷惑,今生再面对这张脸时,她再也生不出任何遐思,只剩厌憎与警惕!
防备的徐意真当即坐直,向一旁退去,以手遮挡春景,“怎的是你?秋梨呢?”
“秋梨忙别的事去了,我来代替她伺候你沐浴。”
说话间,卫临风再次拥住她,一张俊脸挨着她那似玉容颜,哑声低语,“意真,我们许久未曾共赴云山了,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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