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悦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李序眉心微蹙,“她云鬓之上饰有珠翠,没必要再戴这金簪吧?戴多了反倒显得繁琐,让她先收起来便是。”
这孩子怎就不开窍呢?教都教不会,“傻孩子,你懂什么?让你戴你就戴,连娘的话也不听了?那么多话!”
怡妃坚持让李序这么做,李序只得接过金簪,可他坐在轮椅上,徐意真若是站着,不方便佩戴。
考虑到这一点,徐意真顺势走过去,在他身边的空椅上坐下。
两人就这般肩并肩坐着,李序才方便抬手为她佩戴。
此情此景,不禁令李序回想起从前的一桩旧事。
多年前的某一日,李序在御花园闲逛,无意中踩到了一个东西。李序拾起一看,发现是一只绢花,一半儿完好,另一半儿被他的靴子给踩塌了。
恰在此时,他瞧见徐意真与雯悦往这边走来,两人和几个宫人边走边沿路盯着瞧,李序猜测她们应该是在寻找这绢花。
李序将绢花还给了她,徐意真感激相谢,接过绢花之后,她才发现这花儿被踩坏了。
李序虽不是故意,但毕竟是他踩坏的,他不愿亏欠于她,便打算赔她一只。
徐意真只道无妨,“花儿掉在路上,被人踩到也正常,这不是殿下的责任,无需赔偿。”
绢花已被踩坏,看不出完整的形状,李序便问了句,“这是什么花儿?”
徐意真只道这是绣球花,彼时路边正开着绣球花,蓝紫相间,为这夏日增添了一抹绚丽的色彩。
李序看了看路边的花,又瞧了瞧手中的绢花,对比之下,他那微蹙的长眉间夹杂着一丝嫌弃,“不够传神,没瞧出来。”
徐意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用绢花做的绣球花确实不像,绒花方可做得惟妙惟肖。”
徐意真随口的一句话,李序便记在了心里,后来他命人做了一只绣球绒花,还给徐意真,说是当做赔偿。
徐意真接过一看,发现是支绒花,她面露震惊之色,“绒花乃皇家御用之物,寻常女子不可佩戴。”
当时雯悦也在,她打趣道:“这绣球绒花确实漂亮,比那绢花好看得多。表姐若是喜欢绒花,那以后你嫁给我皇兄,做个皇子妃,便可以随意带绒花啦!”
那时他们年纪尚轻,雯悦随口开了句玩笑,徐意真顿时红了脸,嗔了雯悦一眼,不许她乱说话,还将那绒花还给了李序。
好事的雯悦又转头问李序,愿不愿意娶她表姐做皇子妃。
那时的李序看了徐意真一眼,心中波澜暗生,但他面上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皇室子弟的婚事当由父皇做主,并非自个儿决定。”
“咱先不提父皇,就说你喜不喜欢表姐嘛!”
“谁跟你说我喜欢她?”
李序也不晓得那时的自己是怎么回事,竟是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徐意真听到这话之后,面色似乎变得很窘迫,“雯悦,别再问了!你再胡说八道,这宫里我可待不下去了!”
道罢徐意真便转身离开,那支绒花,最终她也没有收下。
那时李序便想着,雯悦说他的皇子妃可以戴绒花,然而意真不肯收,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并不愿意做他的皇子妃?
自从那时起,李序心中便认定徐意真对他并无情意,后来徐意真又遇见了卫临风,坚持要嫁给他,李序便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原本两人已经没什么交集,却没想到最近因为宫宴以及折扇一事,两人竟又莫名其妙的牵扯到一起。
今日他来看望母妃,又无意中遇见徐意真,还阴差阳错的与她合演了这出戏。
徐意真扮演他的王妃,而他则扮演她的夫君。
明明不可能的事,却在为母妃编织的这场梦境之中成了真。
为了满足母亲的期许,两人上演着情投意合的戏码,徐意真那恬静姣好的容颜近在眼前,她就这般顺从的靠近他,任由他为她调整着金簪的位置。
这一幕是那么的温馨,可李序深知这温馨皆是虚假,只因徐意真心善,又或者说,她是为了那一千两银票才会被迫配合他,演一回假夫妻。
思及此,李序不再沉浸于这温馨的假象之中,为她戴好簪子后,他便收回了手,神情又恢复了如常般的冷漠。
目睹这郎情妾意的一幕,怡妃甚感欣慰,脸上难掩笑意,她悄声对雯悦道着,“当初我就说过,这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还真就被我说中了呢!”
皇兄待人一向冷淡,可才刚皇兄望向意真的眼神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雯悦甚至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看错了?
当她再仔细去看时,皇兄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冷漠,也许真是她想多了?
徐意真并未在意这些细节,唱戏的人是不该入戏的。
联想到那日在清风镇所发生之事,徐意真本想问一问怡妃,关于沧海先生之事,然而怡妃的神智有些不清醒,可能她连沧海先生是谁都记不清了。
她若贸然提起不该提的人,万一打乱了怡妃娘娘的思绪,再令怡妃记忆紊乱,旧疾复发,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罢了,这事儿还是先不问了,此地不宜久留,徐意真本想告辞,怡妃却留她在这儿用午膳。
徐意真顿感为难,“这不妥吧?娘娘您身子抱恙,我们不便在此打搅。”
怡妃不以为意,笑盈盈的招呼道:“你们成了亲,序儿的终身大事终于有了着落,我这心情好多了,哪有什么病?我好好的,你们不许再说我病了,陪我用罢午膳再走,我成日的一个人用午膳,太无趣了些。”
徐意真向雯悦求助,雯悦无奈摊手,而后悄悄行至李序身边,低声询问,“皇兄,这可怎么办?真要留下来吗?”
皇帝特许李序每个月陪他母妃用一次午膳,今日怡妃点名要徐意真留下,李序也只能遵从母命。
“那就一起留下用顿膳吧!”
徐意真突然觉得那会子她就不该应承,一旦撒一个谎,便得接二连三的继续圆谎。怎奈她已上了这船,就不能再临阵退缩。
左右她晌午本该在宫中用膳,那就待在景阳宫吧!不过只是吃顿饭而已,一个时辰也就过去了。
宫人们奉上酒菜,怡妃发现宫人们将一盘鱼摆在了徐意真面前,随即让人将菜换一换,
“把意真面前的那盘鱼换过来,我记得曾听序儿说过,意真不喜欢吃鱼。”
表姐的确不喜欢吃鱼,但这话居然出自皇兄之口,着实有些怪异,雯悦笑打趣道:“看来皇兄对表姐的喜好很了解嘛!”
怡妃点头附和,“序儿还是很关心意真的,她的喜好他都了解,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
李序关心她?怡妃娘娘怕不是在说笑吧?徐意真可从来没觉着李序对她有多关怀,他说话一向呛人,才不会顾及她的颜面,更不可能在意她的喜好。
徐意真瞄了他一眼,但见李序并未与她对视,他的神色有些古怪,一直低垂着长睫,沉默了半晌,他才拿起筷子给怡妃夹了菜,
“母妃请用膳。”
儿子这分明是在堵她的嘴嘛!怡妃笑嗤道:“怎的?还不许我说了?你不愿意表达,我替你跟意真讲,你们已然成亲,那份情愫也就没必要再藏掖着。”
雯悦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事,她挑眉一笑,迫不及待的追问,“什么情愫?展开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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