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尽了人间黑暗,吃尽了苦头之后,林长生迎来了即将回归社会的日子。
临别前,老马叮嘱长生:既然你是学的建筑工程专业,那么就从建筑干起,起点低不要紧,一定要稳,我还有三年,大兵和猴子还有一年多。干出点成绩来,到时候我们三个去帮你,这三年,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我丫头也移民加拿大了,老婆在坐牢期间去世了,今后就投奔你去了。
林长生非常感谢老马这几年对自己的教导。老马是北京人,年轻的时候上山下乡插队到蒙古边境,由一个北京的青年,成了一名驰骋边疆的牧民,通过自己的努力,后来考上了工业大学,改变了命运。毕业后,分配到湖南长沙机械厂,改革开放后,到多家企业担任过老总。就个人的经历而言,他就是一个传奇,不过结局不好,因受贿罪,被判入狱8年。
老马应当算是林长生的第3个导师。如果说林大爷是给长生打下基础,常教授将长生培养成才,那么这个老马,绝对是对林长生进行淬炼成钢,他将一生与人斗,与天斗的经验毫无保留的传授给林长生。他就是一个人精,脑子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察言观色临场应变的能力超强。结合监狱这种复杂的环境,林长生确实和老马学到了不少,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社会阅历是最先在监狱里面完成的。
林长生让老马放心,绝对会在你出来之前干出点成绩。你的叮嘱我记住了,我相信我会成功的。
大兵和猴子只相差一天出狱,两人都非常舍不得林长生的离开,但是没有办,总不能留住他?他们也都寄希望于长生会干出一番事业,好让他们有个安身之所。
出狱这一天,月明山仓库所有人都来了,一家人依次排列着,等待着林长生的出来。
林长生一出大门,看见父亲林富贵坐在轮椅上,母亲盛小海在后面推着轮椅。林长生飞奔过去,跪倒在父亲面前,摸着父亲下面空空的裤管。大声问: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怎么了?跪着抱着父亲便嚎啕大哭起来。林富贵抱着儿子的头,跟着林长生一起嚎啕大哭。在场的亲人都为这一幕伤心流泪,母亲盛小海捂住嘴抽泣着,把这几年心中的委屈尽情的释放出来,这几年他太难了,儿子坐牢,丈夫残疾,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顶过来的。
文强和何美丽把林长生扶起来,招呼着大家上车,让长生先别问了,在车上慢慢聊吧。大芳姐冲一把过来抱住长生,他不清楚长生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这个弟弟理着光头,头上的伤疤十分显眼,满脸黝黑,他看着心疼,抱着长生便哭了起来。秦国安拍了拍长生的肩膀,对长生说:先回家吧,回家慢慢聊。
在回家的路上,父亲告诉林长生,你出事一年以后,我骑着摩托车去收凉席,回来时天已经黑了,结果摩托车的灯坏了。我就摸着黑想着慢慢的骑回来,结果被一辆大货车撞上,幸运的是只压到了腿。
母亲盛小海说:你爸抢救了三天才抢救,肇事的司机也跑了,你差点就见不到你爸了。林长生再次抱着父亲痛哭起来,大家又是一阵心酸。
这个家庭这几年太不容易了,林富贵这些年做生意攒下来的钱,在一年之内先后赔付了牛大伟的医疗费和自己的医疗费,要向所有的亲戚朋友借了10来万的债务,使这个本来富裕的家庭,陷入了贫困,生活上举步维艰,这几年都依靠文强和亲戚朋友的帮助才熬过来的。
回到了久违的月明山仓库,林大爷和谢奶奶,还有三个姑姑全家都来了。这个家庭自长生出事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平时热闹的小年24仓库聚会,也没有了往日的气氛。相互看望一下,问候一下,就早早的散了。
今天林长生回家,是在仓库里面最大的喜讯,所有的亲戚都放下手中的工作,来迎接他回归。林长生以前没有觉得自己在家人中的重要性,现在他深切的感受到了这份亲情,他也理解了自己身上的责任,再也不能出任何意外了,他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和重新崛起的支柱。回想起他在看守所自杀的行为,林长生感到后怕。
大家都亲切的与长生聊着天,叙述着三年以来的事。
大姑小姑依然在摆着菜摊儿,生意与以前差别不大,稳稳当当的,当年长生设计的吊脚楼早就盖起来了,除了留了自己家几个人住,其他的全部都租出去了,每年租金收入一万多,表妹毛玲玲,和表弟毛凤祥两人都没有考上大学,跟着几个同学到深圳一家电子厂打工去了,没有什么大的前途,也算自食其力了,因距离远,就没让他们回来。
二姑和二姑父也依然开着鞋店,但生意不如以前好了,几年的时间,镇上的规模扩大了一倍,新街那边热闹起来了,开了不少新店,由于规划好,干净卫生,档次要高于老街,老街的人气逐渐被新街吸引过去了。老街只保留着农副产品,和蔬菜粮油等优势。鞋帽服装,家电家具,餐饮娱乐基本上都迁到新街上去了。二姑说这个鞋店开不下去了,得另想办法。比店铺生意不好更让他们头疼的是继红、继军这两个孩子的不懂事,在上完初中以后就都不上学了,又不跟其他的孩子一样出去打工,成天和镇上的一帮不务正业的孩子在台球室、网吧、游戏厅、夜市里转。动不动就朝他们要钱,给的少了还不高兴?今天大表哥回来了,总算给了点面子,跟着来迎接大表哥来了。
小姑父依旧在工地上捆扎钢筋,不过已经开始当个小包工头了,他手下带着十几个钢筋工,基本上都是他从村里带出来的徒弟,他们跟着徐老板开发各种小区,他们这一组十几个人专业负责钢筋的绑扎?虽然十分辛苦,但收入比其他工种要高,徐老板将这个工作彻底包裹了小姑父,因此小姑父的收入比其他的工人要高出许多,小姑父不是那种只知道趾高气扬,监管工人偷不偷懒的小包工头,他每天都踏踏实实的干着自己的工作,比别人都用心,比别人都干的多,虽然和其他工人同样绑扎钢筋,正常情况下是其他工人两三倍的收入,其他的工人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小姑父掌握着他们干活的权利,还得央求着他带自己到下一个工地干活。他们一天正常的收入就是五六十元,一个月下来一千四五左右,比城市里的干部工资都要高一倍,妈妈盛小海的工资现在还不到700。由于小姑父的踏实肯干,徐老板特别喜欢他的实在,从七年前小姑父跟他干活,到现在一直在配合着,许老板开发到哪,就把小姑父带到哪儿,徐老板越做越大,老姑父的活就越来越多,手下的队伍也越来越强,小姑父去年就从徐老板手里挣了7万块钱,这在2005年是一个非常高的收入,比大姑父二姑父家开的店要强的多,就是辛苦一点。徐老板对他很看重,他从农场里面带出来的徒弟也对他很尊重,他干得很顺心,很幸福。小姑的窗帘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在园区租了个厂房生产窗帘。小姑让小姑父不要在工地上干了,毕竟工地上又辛苦又有危险,他让小姑父过来帮他管理窗帘加工厂,但小姑父却不以为然,认为小姑现在虽然挣的钱多,但市场不稳定,他认为不应该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于是他们便各干各的。女儿牛湘平上初中了,这孩子成绩非常好,从来不用人管,还兼顾着弟弟的学习。儿子牛资平也上小学了,在姐姐的带领下,学习也不错,这两个孩子很少让人操心,懂事又乖巧,让他们俩可以放心的干自己的事业。
生活就是这么奇妙。几年前, 还是大哥林富贵家中的条件最好,二姑家的排第二,大姑家的排第三,小姑家刚从农村出来,还在为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而努力奋斗。这才7年过去,整个形势发生了个大调转,变成小姑家经济条件最好的,发展最有前景的家。长生出事以后,小姑一次性拿出10万块钱给他大哥,林富贵出事以后,小姑又拿出了10万块钱给大哥用作医药费。大姑的日子还算稳定,但和小姑相比就差得远了。二姑家的鞋垫现在基本上只能保持家庭开支平衡,收入已经停滞不前,大哥林富贵家的情况就更加不用说了,富贵没有办法做生意,还得有人在家照顾他的生活。
爷爷林满仓经过几年的等待,居然真的让他申请到了旧房改造的申请资金,于是大家再也挡不住他要修建老宅的决心了,当然那时候长生还没有出事,他逼着长生给他设计了图纸。于是一个漂亮精致的小二层在老家建了起来,老林在自己家的房子前转来转去,百看不厌,当邻居们夸奖他的房子好漂亮时,他都会骄傲的回复是他孙子设计的好。但老林没有在这个房子里面住几天,第2年孙子林长生就出事了,着急的老人在家里待不住,就做到了仓库里等待消息。后来儿子富贵又出了车祸,老两口就更不敢回去了,他们照顾着富贵的起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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