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家人们闲聊的时候,文强夫妇在一边忙着做饭,没有来得及与长生进行交谈。长生现在非常想知道小芳姐的情况。于是在亲戚们都散去之后,林长生过来看望文强夫妇,一是感谢这些年文强夫妇对他们家的支持和帮助,二是他要打听小芳姐的情况。
顽强这几年生意做得还行,他代理了我们市光明玻璃厂在我们区的销售代理,生意还算平稳。不过近几年来,私营玻璃厂的兴起对市场的冲击还是比较大,好在有何东升他们这样的老朋友、老顾客,生意虽不如以前红火,但比普通的家庭还是要好很多,可以支撑林小芳在美国每年几万美元的学费和每月2000美元的开销。这些年他们对林富贵家的支持力度也非常大,前前后后借了十几万元给林富贵。林长生心里暗自算了一笔账,他们家加上文强和三个姑姑的借款,已经负债达到40万元,现在依靠母亲每月700元的工资和仓库出租的那几千块钱,是不可能还清家中的债务。好在家中的生活还有林爷爷和爷爷的退休工资支撑着,才不至于落魄。长生第1次有了要担起这个家庭重担的责任感,现在也必须是他,他欠这个家的太多太多。
文强给他讲了小芳姐在美国的情况。小芳姐在美国生活的很好,良好的英语口语使他很快就融入到周围的同学和朋友中。文强告诉长生:小芳姐一直很想你,他多次打听你的情况,他让你出了以后还是得准备到美国去找一份工作,你们俩在一起。
长生说:现在家中这种情况,我怎么能去美国呢?我现在不能离开我的家人,至少我得把家中的债务还清了再说。我有案底,想去美国也是非常困难的,小芳姐可能不明白这一点,还是等他研究生毕业以后再说吧,也就一年多了,到时候他回来,还是我去再做商定吧,再说到了美国,我也不一定能找到好的工作,可能连自己生存都是个问题。
文强想了想也是,目前林富贵只能在轮椅上度过,生活都需要别人照顾,家中接二连三的事故,使这个原本小康的家庭陷入了困境,目前债台高筑,如果没有林长生在家,这个家可怎么办?于是文强也不再劝林长生,在他的心里,林长生也是他的孩子。
林长生又分别拜见林大爷和谢奶奶。两个老人一个73一个70了,目前的身体都还很好,气色不错,不需要人担心,但总归年纪大了,用不了几年就需要人照顾了。
谢奶奶抱着他这个孙子痛哭了一场,摸着林长生那黝黑的脸,和长满了老茧的手,知道这个孙子在监狱吃了不少苦,他为他的前途感到担忧,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被折磨的像一个农村的汉子,虽然身体很壮实,但他将来干什么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对他的前程担忧。他同时担心的还有和孙女文小芳的婚姻怎么办?两人本来是天生的一对,现在走入了不同的道路,差距那么远,虽然文小芳目前还是深深的爱着长生,但他也知道文小芳一心只想在美国发展,不可能回到悦明山仓库这个小地方,在这两人中间等于有了一条银河。林长生只能尽可能的安慰谢奶奶,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他会凭自己的本事振作起来,带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渡过难关,至于他和小芳姐的关系,只能等到小芳姐毕业以后再说。
林大爷没有那么多伤感,爷孙两人的谈话是直面未来的,林长生在林大爷面前也不必隐瞒,将老马在狱中对自己的规划告诉林大爷,自己将从建筑行业干起。林大爷非常支持他的决定,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子的优势,就在这个方面。
林大爷问:你的工程师证有没有被取消?
林长生说:当时在学校是已经考过了,老师准备在毕业典礼后和毕业证一起发给我们,现在不知道还有没有。
林大爷说:你应该抽时间去一趟学校,去看看常教授他们,问一下你的大学毕业证和工程师证还在不在?如果有那个证,我跟我们市设计院的关系很好,你可以到那儿去工作,发挥你的优势。
林长生说:有没有那个两个证无所谓,我也不打算去设计院工作,我想成基层的工人干起,加入房地产开发的行业,光靠那设计院的工资,目前无法摆脱家中的困境,这段时间我也不打算离开家,好好在家陪陪你和父亲,考一个驾照,我打算过几天去小姑父那看看,计划就从他那儿的钢筋工干起,我相信我用不了几年,就会彻底了解国内房地产开发这个市场,在这个市场中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林大爷说:你的想法也对,就目前而言,房地产是刚刚兴起的新兴产业,必有大作为。但是从一个钢筋工干起,孩子,你是否受得了?林大爷心疼的看着林长生。
林长生举起双手说:我这已经是一双劳动人民的手了,这世间的苦,我已经在监狱全部领略了一遍,还有什么比那个更苦的?这些对我来说现在都不算什么,只要能让这个家重新崛起,我就应该吃这些苦,受这些罪,这是我目前身上的责任和义务。我得让这个家看到希望,尽快从痛苦中摆脱出来,爷爷,你今年已经73了,你也帮不了我几年了,我必须快速成长,进行绝地反击。
林大爷沉默了一会儿说:孩子,你有这个决心,我很欣慰,也支持你这么干,最基础的入门,先摸清这个行业的规律,以你的才能,不可能打一辈子工的,应该会在行业中很快脱颖而出,想好了就大胆的去干吧,我身体这几年还行,你不用太担心,至少5年之内不用你操心,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说完狠狠的在长生的肩膀上拍了拍,算是同意了长生的决定,这也是无奈的选择。林大爷拿出3000块钱给长生,你刚出来,有些地方需要花钱,先拿着去用吧。长生也没有推脱,他和爷爷之间通着心呢。
长生在家寸步不离的陪了父亲三天,给父亲讲他的经历,帮父亲大小便、洗澡,和爷爷在一起拉二胡,陪父亲开心。父亲想让他接着干他的凉席生意。林长生对父亲说:我们家已经两年没有做这个事了,原来的资源和客户早就被别人抢走了,现在抢重新抢回来,已经不可能了,我和林大爷商量好了,我会从建筑行业入手,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定位和方向,我心中已经有了目标,你不用太操心,安心养好自己的身体,给我三年时间,我一定会撑起这个家的。
看到儿子这么懂事,林富贵心中非常的欣慰,他目前也只能依靠儿子了,自己等同于一个废物。爷爷林满仓还是一向的沉默,他夸长生的二胡现在拉的有长进。是啊,有了这场不平凡的经历,长生已经对生活的理解有了更深刻的认识,音乐向来是心声的表达,我们的长生此时的心情就如同这二胡一样,充满着悲情。
长生最大的变化于是他变安静了,以前那个爱玩、爱闹、爱蹦、爱跳的林长生不见了,他变得沉默,变得深邃。
第4天,林长生拿着林大爷给他的钱去报考了镇上的驾校,然后拜访了小姑家。小姑让他到窗帘厂来帮忙,让他来当厂长,长生委婉的拒绝了,说他不可能一个外行的指导内行。
他等到小姑父回来以后,对小姑父说:小姑父,你看我去跟你去干钢筋工行吗?
牛斌有点愣住了,这个侄儿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怎么会想着跟他去干钢筋工呢?他愣愣的看着长生,你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他说:钢筋工可不是一般人干的,挣钱不多,又苦又累,你会受不了的。
长生说:我知道又苦又累,但我是学建筑工程的,今后必定从事建筑行业,想了解这个行业,就必须加入这个行业,我计划从基层干起,再去寻找机会,宰相起于州部,猛将发于卒伍,相信我用不了几年,就会在这个行业中找到自己的定位和方向。
小姑父牛斌不善于言辞,他见长生这么坚定,又有着自己远大的抱负和目标,并不是想长期干一个钢筋工,只是想进入这个行业,寻找机会,便对长生说:你来当然没有问题,什么时候来都行,刚好现在工地上缺人,正准备多招几个人,你计划什么时候来?
长生说:我刚报了驾照,短则一个月,长则两个月,这段时间我边学驾驶证,边陪陪家人,拿到驾照我就去找你报到,你给我留一个人的名额。
林长生在考驾照的这一个月中,除了去驾校练车以外,没有离开过月明山仓库。他抽空,修补了一下树屋,又修补了一下篮球架,推着父亲在操场上晒太阳,看他练习篮球,它在进行着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恢复。林富贵和林大爷看着长生投篮时的身影,仿佛见到了长生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的他多么的无忧无虑。
同时林富贵和大爷也发现,林长生没有与大学的同学和老师们进行联系,心想,这孩子是有意避开原来大学的圈子。他们的猜测没有错,林长生不想与他们联系的原因,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昔日的同学、老师用一种可怜的眼光来看待他,他深知自己已经他们不是同一个圈子的人,因此也没必要进行过多的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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