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枢直的大度。" 齐凌再次行礼,谦恭至极,"此事确是我未能向您老言明。但我保证不会让您白白付出,若行动顺利,枢直在京东东路百姓眼中将如活佛一般。他们甚至可能会自发为您修建祠堂!"
"你又在乱说!" 丁谓听得一头雾水,笑着撇嘴,"哪有人会给活人建祠堂?老夫又非神仙,需要那些供奉何用?"
尽管面上带着轻蔑,但在他心底,却悄然升起一丝期待。
路一级转运使是地方文官的巅峰,再向上,或是回朝任尚书,或是遥领一路安抚使,或是成为参知政事,随时辅佐君王。无论是哪一种,都不仅仅依靠学识、政绩和人脉。除了官家的垂青,民间的声望同样不可或缺。
论学识,丁谓是淳化年间的头等进士,不亚于寇准。
论政绩,不论是在大理寺评事、饶州通判还是夔州转运使的任上,他的考核都是优异。
论人脉和机遇,他夫人早年无意帮助过的女子,如今成了官家宠爱的才人,常在君王耳边提起他的好处。
相比寇准、王旦、王钦若,丁谓所欠缺的,仅仅是那份公众声望而已... ...
若能被世间子民视作真神转世,无论是否受庙宇祭祀,他的使命便已圆满。此后,只需不犯重大过错,位列宰相、封侯拜爵皆是必然之事!
“丁枢直,此事你未知。我隐瞒直至此刻才对你与王经略禀报,其一,为防消息泄露,惊动恶龙;其二,只为拯救生命!”料定丁谓无法抗拒诱惑,齐凌微笑着低语,语气中带着神秘。
“拯救生命?”丁谓眼中闪烁光芒,皱眉问道,“何人需救,其身份竟如此重要,令你行事谨慎?”
“非是身份显赫,而是人数众多,约有百人。大多为京东东路及周边富庶人家的子女。如今,他们都被囚于同一处。我担忧消息走漏,贼人便会杀人灭口,是以借讨伐阳明邪教之名,逐步逼近!”既然丁谓已决定共度难关,齐凌便不再隐瞒,深思熟虑后详尽解释。
丁谓闻言,震惊不已,急切追问:“百人,且都是富家子弟?贼人为何抓这么多富裕家庭的子女?若是索取赎金,也绝不可能一次性绑架如此多?”
“丁枢直可还记得,我初至凌州时,严家有一管家,为追捕逃亡兄妹,竟敢闯入我马车之中?”齐凌并未直接回应,而是低声讲述另一件往事。
“自然记得,老夫曾多次催促你早日解决此案。你说已查清线索,正要追踪。然而至今,仍未见你擒获贼人!”丁谓皱眉,随后警觉地瞥了齐凌一眼,低声道,“难道,那严府管家与贼人同流合污?他们捉拿兄妹,是为了献给贼人?”
“枢直果真洞察秋毫!”齐凌轻点下巴,面色却阴沉下来。
“贼人需要这么多少男少女何用?难道效仿古时方士,寻求海外长生?”丁谓的脸色也变得阴郁,紧锁眉头探问,“不对,若是寻仙,他们只需招募无知男女同行,无需如此煞费苦心。他们,他们……”
猛然间,他面色剧变,怒斥脱口而出:“他们欲将这些人卖出,沦为奴隶!可恶,他们在贩卖鲜活生命以图利!老夫,老夫与他们势不两立!”
“枢直猜测的方向正确,却未触及核心!”齐凌咬紧牙关,再次点头,“他们要将这些少年男女贩卖至高丽与辽国!现今北海上仍有浮冰,船只无法航行。一旦海面解冻,他们便会扬帆远航!”
"应当肃清,应当肃清,此事若是属实,老夫,老夫定要禀明神庭,严惩元凶,灭其全族!”即便历经世态炎凉的政坛老谋丁谓,也无法忍受齐凌揭露的罪行,愤怒得拍打着魔木桌案。“证据是否确凿无误?若有确切证据,不必等待王将军的命令,此刻老夫便随你去解救无辜。不再去攻袭海仓镇的阳炎教分支,此刻老夫陪你率军直捣黄龙,以免罪魁祸首察觉,销毁证据!”
“卑职已将严府管家、书童秘密带来。丁枢直,稍后我会当着您的面再次审讯他们,也希望您能为我见证!”齐凌沉吟一番,神色庄重地回应。
丁谓一听,立刻领悟到齐凌之前所言应非虚言。尽管如此,他仍谨慎地点了点头。
若牵涉到大规模的人口贩卖,那么背后的阴谋者绝非几个胆大包天的匪徒所能操控。
水师将领、地方官员、衙役,甚至数县的县令和州的郡守,都可能与此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换言之,这片土地的官僚体系已然腐朽至极,无可救药!
即将面临众多敌人,他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齐凌理解丁谓的处境,立刻吩咐清理聚义厅,改作审判之地。
首先被带上厅的是严府的次管事严思仁。尽管已两月未与严府联络,他依旧深信主人能掌控全局。
上厅后,此人一如以往,只承认自己因追逐逃奴,不慎冒犯朝廷重臣。关于严府的其他事,要么矢口否认,要么一问三不知!
丁谓也曾任职地方,一眼便知若不施以严厉手段,此人不会透露半点有用情报。然而,齐凌只是微笑摇头,命人将严管家带到一旁,接着吩咐张帆引领柳家兄妹入场。
柳家兄妹机智非常。看到齐凌身旁坐着一位身着官服、须发斑白的老者,立刻猜到今日真正要询问他们的是此人。因此,尽管这不是他们首次回答这些问题,他们依然极其认真地陈述。
案情其实并不复杂。
柳家兄妹的父亲是个秀才,虽尚未中举,但在当地的文人圈中已有声望。特别是他的颜体书法,深受同行赞誉。
只可惜柳父不善经营,家里虽有几十亩田产,却常常收支不平衡。恰逢去年严府有一批古籍需要整理抄录,柳父为了补贴家用,经熟人引荐,接下了这份“雅差”。
不曾想,这一抄,竟抄出了灾祸。
有一天,柳父回家,突然醉得不省人事,对着满屋的书籍痛哭流涕,自责自己枉读圣贤书,目睹严家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恶,却没有勇气阻止...
在遥远的奇幻国度,柳家兄妹与他们的母亲,询问父亲关于一个神秘使命的详情,然而父亲守口如瓶,只透露他将辞去为严府抄写古卷的工作,携子女投奔江南的神秘岳丈家族。
次日,柳家兄妹与母一边整理魔法行李,一边期盼父亲归来。从晨光微熹等到日暮西山,父亲的身影却始终未现。直至深夜,噩耗如寒风袭来,父亲在严府的魔法花园不慎醉跌,落入了秘境水池,不幸遇难。
柳家才子之妻瞬间昏厥,兄妹俩在震惊中手足无措。待母亲苏醒,他们交由邻人照料,忍痛借得魔法马车,前往严府接回父亲的遗体。
不料,迎接他们的并非归途,而是严府的囚禁。严府管家严思仁现身,指控柳父在醉酒前不慎打翻魔法灯盏,引燃了严家珍藏的唯一卷轴。为偿还损失,他已将家中所有魔法田地和兄妹俩一同卖给严府,并出示了柳父的签名契约。
兄妹俩坚决不信,要求至法师公会验证契约真伪。母亲亦奔赴城主府击鼓申冤,祈求公正裁决。然而,法师公会的文书早已被严府收买,竟证实契约无误,柳家兄妹注定在严府为奴十年,以偿还父债。
母亲无法接受,挺身抗争,却被严思仁狠踹胸膛,血溅当场,昏迷过去。醒来时,儿女已被夺走,绝望之下,她吞下毒药,踉跄至严府大门,含恨离世。
柳家兄妹则被严思仁和凶奴囚于凌州郊外的幽暗庭院,受另一位管家的训导,学习契丹的神秘语言和侍奉贵族的礼仪。
起初,兄妹俩每日以泪洗面,茫然无措。数日后,他们在庭院中发现十几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男少女,皆因家人欠下严家巨债,被迫为奴。
这些少年男女同样略通文墨,能读会写。此刻,柳家兄妹若还猜不透严家扣留他们的目的,那父亲生前教授的智慧典籍就白读了。
为逃离被贩卖至契丹的命运,永不能归,他们绞尽脑汁寻求逃脱之机。终于在一个冬季的清晨,借着浓雾的掩护,他们击晕恶奴,夺走灵兽,冲出了庭院的大门。
随后,严思仁带领其他恶奴穷追不舍。兄妹俩惊慌失措,误闯入了齐判官的护送队伍之中...
"他们在编织谎言,双双在编织谎言。" 严思仁从未有机会与柳氏姐弟面对面质证,此刻听见他们的控诉,顿时跃起,激动地反驳道,"齐廷尉,小人愚昧,不慎触犯了您,愿领罪受罚。然而,我严家乃文雅世家,世代积善,绝无伪造符契,逼人为奴之事!您不能听信他们,玷污我家主上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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