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广总督的驻地是肇庆,带着丁魁楚骗开城门并不难,但难的是如何直取广州。
朱媺娖舔舔嘴唇,跟广州比肇庆自然没有什么可比性,但丁魁楚的老财都在肇庆,万一风声走漏朱媺娖可就拿不了多少。
朱媺娖主打的就是一个兵贵神速,在别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席卷两广,而肇庆府里丁魁楚的心腹不少,几乎不存在风平浪静就让朱媺娖轻轻松松去广州。
朱媺娖盯着自己面前的地图,手指不断勾画,朱媺娖对天下堪舆图可以说了然于心,她做了太多太多的准备,而且两广南明小朝廷在这里待了许久,朱媺娖自然不可能不当回事。
朱媺娖招来自己麾下人马,阎应元和李国英留在桂林,武有王辅臣左光先任继荣任光荣李来亨,文有邓岩忠叶云林,这些都是李过借给朱媺娖的。当然,朱媺娖没打算还,这些人最大的特点是除了李来亨之外都是原来明军的将领文臣,而且除了王辅臣左光先之外都是出身河南等地,稍微能够适应两广的气候,看得出来李过他用心了。
最初这些人还不知道李过到底想干嘛,但随着朱媺娖席卷广西这些人差不多都稍微明白一些事情了。
“说说吧,咱们究竟应该先前往广州去,还是先去肇庆府啊?”朱媺娖面带微笑,仪态端庄地端坐在上方,向众人询问道。
这时,只见张家玉跨步而出,毕恭毕敬地站出来,朝着朱媺娖行了一个礼后说道:“依下官之见,应当优先考虑前往广州更为妥当一些。”
听到这话,朱媺娖不禁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好奇的神情。如今的她已逐渐展露出一种上位者应有的气度来。
她开口追问道:“哦?这却是为何呢?毕竟按常理来说,肇庆才是两广总督衙门的所在地呀!”言语之间似乎对张家玉提出的建议略感疑惑。
“下官是广州人,自然清楚广州兵的战斗力,广州若下,肇庆自然不会有什么阻碍,反之,如果先下肇庆,广州一旦机警,广东之事恐会旷日持久,无法速成。”
“那你们的意见呢?”朱媺娖右手托着自己小巧的下巴,向下方自己那一群北方武将问话。
大多数人都无所谓,无论是去肇庆还是去广州走就是了。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广州进军。进军方法一如既往,先是打着送坤兴公主的旗号,几百人先行,再就是翁之琪以靖南侯派兵守卫两广的名义跟在后面。
广州府也不疑有他,甚至比起桂林来因为广州没人监国居然也没有人多怀疑什么,就是看完靖南侯袁督师的文书以后笑着把城门让开,倒是有人想要瞅瞅马车里面的美人,可惜木板和帷幕遮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都把人放进去了就更别说其他了,翁之琪三千人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开进了广州城,正牌大明公主终于现身了,她当然不在前面的马车上,里面是费珍娥来当替身。
所有人都不知道朱媺娖会带来什么,他们不是不知道朱媺娖在桂林干的事情,可朱媺娖的上表虽然用朱媺娖的口气,但一直都有翁之琪的印章,正常人都会以为这是翁之琪护送公主的同时顺手清扫叛逆。
“桂王叔,喜欢广州吗?”朱媺娖打量着广州城,想起这座城池遭受的磨难心便一痛,然后接着就想把尚家全家老小千刀万剐。
“喜,喜欢。”朱由榔稍微摸到一点儿朱媺娖的路数,忍不住想要同情一把隆武皇帝,这位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朱由榔也知道,比起身为崇祯遗女的坤兴公主,很明显他这个血脉最近的神宗嫡脉才更扎眼,隆武一旦地位稳固,是不会怎么样坤兴公主,反而会好好奉养,毕竟他是疏宗继位,要展示对崇祯一脉的宽容体贴。
桂王就不一样了,“唉。”朱由榔放下帘子,在心底深深叹了一口气,要说对皇位没想法是不可能,但做个傀儡就好吗?韩林儿是怎么死的都明白,可落到满清手里面恐怕想好死都难。
朱媺娖在召见正在广州的群臣,尤其是广州知府宋应升,他弟弟宋应星可是大名鼎鼎。
朱媺娖先指着他身边的朱由榔笑容温和仪态大方的对堂下众臣介绍这是桂王。
所有人神色一凛,都忍不住想到现如今几乎白热化的唐鲁之争,难不成还要再来一个唐桂之争吗?
很快下面神情变化莫测的广东诸臣就稍微松了一口气:“现如今国事危急,不能再祸起萧墙之间,兄弟相残以至于铸成大错,陛下既然已登大宝,我等自然服膺。而桂王叔来此,则是因为我父母俱殉,兄弟皆失,王叔怜惜我年幼,又是孤身一人,且王叔与我血脉最近,所以王叔特意来照顾我。”
朱媺娖身后的任继荣听着朱媺娖面不改色胡编乱造,脸部肌肉不断抽动。他当然对明朝藩王没有任何敬畏之心,他本为明朝下级军官,在闯军攻打洛阳时所在部队已经长期欠饷,衣食无着,而洛阳城中的福王朱常洵却囤积着大量粮食、金钱,不肯发放,还要逼士兵们去和闯军拼命,于是与田虎、谢应龙等人一同发动起义,开门迎接闯军。
任继荣后来逐渐成长为闯军的重要将领,历史上在1645年战死于湖北的抗清战争中。
“那……公主接下来是想如何?去福建吗?”宋应升小心翼翼的问。
我去福建,这不是和弘光要自己去应天没什么区别吧,不就是再亡一次国。虽然可以提前尝试和郑成功打好关系,但等他北伐南京就已经太晚了,一旦失败无力回天。朱媺娖在心里想着,但面上依然平和。
“且再看看局势吧,鲁王那里也似乎不妙。”接着朱媺娖把这群人先轰走,翁之琪毫不客气的接手城防。
朱媺娖瞬间把张家玉拽过来,商量丁魁楚怎么办。
张家玉在那里打包票一定能把肇庆丁魁楚的家产料理好,现在估计肇庆因为丁魁楚的失踪引起了混乱,只能看张家玉了,朱媺娖不打算亲赴肇庆。
朱媺娖谆谆善诱,告诉张家玉自己打算把关于丁魁楚的事和举荐他的奏表举上去了,并且已经准备联系李过和黄得功让他们一起表举他为两广总督。
既然已经控制了广州城,在桂林留守的兵马就可以来广州了,两地相距不远,轻轻松松就能调兵过来。阎应元留守桂林,而李国英没有辜负朱媺娖对他的看中,几乎以最快的速度带着丁魁楚朱亨嘉还有银钱快速赶来广州,顿时广州的氛围不太一样了,而此时隆武帝终于收到了朱媺娖表示要更换两广总督的举荐书。
现在朱媺娖的兵员终于充足一些,朱媺娖派张家玉招募人手,带着王辅臣左光先等人进发肇庆。他们两人手下原本士兵不少,有一两千之数,可经过陕北大战也不过数百,还都不是精兵。现在朱媺娖把那几乎没什么损失的老营精兵借给他们,他们气势昂扬的向肇庆进发。
这一路终于不再风平浪静,肇庆终于反应过来,可丁魁楚历史上在弘光、隆武期间虽然任事于两广,哪怕那时清军南下的步伐日益加快,时局十分紧张,丁魁楚依然“怙安不修戎备”。可惜两广地处大陆最南,地理条件又十分好,倘若很好地经营,建成抗清的后方基地,是很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岭南未遭清军蹂躏之时,丁魁楚日以享乐为事,他派水师到肇庆附近的羚羊峡,放干河水,在斧柯山下的老坑取砚石。行政用人方面,也是弊端丛生,“将吏以贿为进退”。
就丁魁楚这水平,还能指望肇庆能有什么好的武备,尤其是张家玉还带着朱媺娖的举荐表、丁魁楚的罪证、朱亨嘉的口供。肇庆很是慌乱一阵,最后在张家玉派人的喊话,说如果抗拒天兵就会被视为与朱亨嘉、丁魁楚一党的时候,黯然开城投降。
如何抄家朱媺娖已经给张家玉打了一个样,张家玉毫不客气,该杀的杀该抄的抄,获近两百万两白银,二十万两黄金,店铺田产无数。
只是现在身在广州的朱媺娖还不怎么清楚,而身在福建的隆武皇帝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朱媺娖表举张家玉为两广总督的荐书已经到了隆武帝的手里面,作为传说中南明最有能力的皇帝,隆武帝也十分踌躇不决,因为不仅仅在于这荐书上有坤兴公主的推荐,还是一份盖了靖南侯和袁督师印章的荐书。
现在广东的消息也传过来了,坤兴公主带着桂王……啊不桂王带着坤兴公主停留在广州,看着坤兴公主的上表,隆武牙都快咬碎了。
上面关于桂王的解释可以说是赤裸裸的要挟,什么自己年幼,不能没有长辈,什么桂王和自己血缘最近,有血脉之亲,不就是明晃晃的说你唐王是疏宗不当立,但自己知道现在国难应该相忍为国,你就同意张家玉做两广总督吧,总比丁魁楚这么一个玩意强,您同意了我就把靖江王送过去。不然……嘿嘿。
其实朱媺娖也拿不准隆武帝会不会答应,从历史隆武肯定比永历硬气,但从他照样忍耐忠贞营依然在里面称呼李自成为先帝高氏为太后来看也没想像里那么硬气,相忍为国,相忍为国。
朱媺娖觉得让支持自己的人见一见回头钱,比如黄得功。满清看起来现在还没有大举进攻江西的打算,主力班师,二鬼子如李成栋之类现在还被牵扯在浙江。鲁王政权虽然有点儿碎,但成功混进四帝一监国里,说明战斗力还是有一点点。
朱媺娖让李国英解了三十万两银子北上给黄得功送去当军饷,还写了一封信给黄得功。原本她想让翁之琪回去的,但翁之琪说靖南侯的意思是没有他的来信就不要回去,以保护公主为先。
朱媺娖叹了一口气,忠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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