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骑营中一片混乱,四面八方都是惊悚至极的恐惧呐喊。
停云玄黑衣袍曳地,一柄血色玉笛横在唇边,无声吹响了死亡之歌。
蟒啸幽幽,似冥府之下的恶鬼幽魂,带着粘稠阴冷的恐惧浸入心底,将人心裹得窒息。
那是最小的一条圣蛇,应召而来,护在停云身边,血红鳞片映着日光泛出银熠耀芒。
停云指尖游走在短笛上,血蟒飞啸而出。
它如被血色浇透的鬼魅穿梭在营帐中,搜寻着活人气息,强壮有力的身躯碾过骨肉,将生机吞噬。
陆野在营地留了两百人看守停云,眼下活人不过一半,各个像见了鬼一样,又惊又惧的看着她。
血色巨蟒将他们围在停云面前,明黄色的蛇瞳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凶恶。
停云勾唇笑着,玉笛于她指尖转动:“你出来。”
她指着一个老实的中年男人:“本宫不欲杀你们,但也不愿你们坏事,你且去将他们通通绑起来。”
被她点到的男人哆嗦着双腿起身,脚下浮虚的捡起一旁的绳子正犹豫着,耳边响起一声怪啸,吓得他跌在地上。
停云看着跌在地上脸色奇差的男人,轻声笑道:“你若不绑,他们就都活不成。”
闻言,那男人哭丧着脸,畏惧的看了眼那条凶恶的蛇,颤着双手一个一个的将同样害怕发抖的同袍绑了起来。
他不知道绑了多少个了,手上被粗粝的麻绳磨出了血泡,疼得钻心,但他不敢停,那条蛇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他都怕自己动作慢了被它一口咬掉半个身子。
最后一个绑完,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后颈上就重重挨了一下,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停云挑眉看着仰着蛇尾的小圣蛇笑着拍了拍它的头。
圣蛇转头,亲昵的用蛇首蹭着她的脸颊,她眉眼幽森看向地上那些老弱病残,红唇亲启,喃喃苗语从她唇间吐出,圣蛇歪着头看着停云,直到停云伸手将它硕大的脑袋推开,它才恋恋不舍的挪开脑袋。
蛇首低垂,在她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七寸脖颈,停云提裙而上,跨坐在它脖颈上,双手握着它额间生出的异角。
蟒啸一声,巨蛇腾游而起直往王都而去,眨眼间便不见踪影。
……
王都
漫天血雨,腥风呼啸,人声惨叫在天地间渺小的微不可察。
血蟒翻覆之间,成片的人倒下,在地上哀嚎。
原本从后偷袭的南疆人以为要胜利之时,煌玉蛇首一转,蟒口大开向他们冲来。
正在跟血蟒殊死搏斗的黑骑一时间都愣了神,眼看着围攻他们的蛇齐齐调转方向,去撕咬碾压南疆的军队了。
陆野正被一条圣蛇蛇尾压着,动弹不得,陈平也不知去了哪儿,是不是还活着。
他咬着牙吃力的抬头看向身后的混战。
泗水郡战场上有四条大蛇,他身上那条瞧上去最小,此刻正死死的绞着他,另外三条将黑骑冲散重创后,以同样凶蛮霸道的方式,将南疆人一举扑灭。
最大的那条蛇,蛇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之前陆野自它口中救下了人,提刀防御时,被它用头撞断了长刀。
这刀是玄铁造铸而成,削铁如泥坚不可摧,可在它面前却像纸糊的一样,一击都没撑下,若不是陈平拼死引开了它,恐怕他得葬身蛇腹了。
煌玉仰天长啸,南疆军队本就没有陆野的黑骑营强悍,在圣蛇面前最擅征战的黑骑营都变得不堪一击,更别说这些南疆军了。
它以庞大强悍的身躯,游曳着撞散了他们的军阵,血盆大口咬碎了投石器,点燃待发的火药包在它身上炸出了点点银花,鳞片都没有掉一片,不痛不痒的挑衅让它狂性大发。
血色翻涌的身躯压过黑压压的人群,顷刻间骨肉残碎,哀叫遍野。
南疆的金甲被它翻搅得溃不成军。
为首那个将军被它尖利的尾巴从胸腔穿透,整个人像破絮一般血淋淋的挂在它的尾尖上。
巨蛇长啸,厮杀阵中的其余的蛇纷纷停下,仰着巨首嘶啸,齐齐看向了南阳郡方向。
煌玉尾巴一甩,将死透的人摔下后,血色身影一晃,迅速消失在众人眼前。
南疆金甲军的首领几乎全军覆灭,剩下的残兵被两条巨蛇看守,团团围在旷野中,而陆野被压着他的大蛇困于城门下,四周皆是残肢断臂尸骸遍野。
鲜红的血色刺得他睁不开眼。
八年前北境的惨剧将他扯入了尸山血海间。
他沉溺其中不得喘息,北境十八城,每一座城都是人间地狱。
陆野视线逐渐模糊,胸腔中火燎一般开始抽痛,血蟒怪啸战马嘶鸣人声哀哀。
恍惚间,血色之中似乎有人轻轻喊着他的名字。
他想挣脱那些让他窒息的回忆,可眼皮沉重,睁不开。
那声音终究是随着铺天盖地的痛苦被淹没在深海之下,不得知不得见。
……
王都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在停云御着圣蛇到来时,便定了乾坤。
参与过这场战争的军队,全部被坑杀,南疆兵权彻底洗牌。
双月楼中,一鼎兽形青铜炉中刚燃完一段香,眼下正飘着漫漫青烟,余香袅袅间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停云倚在主殿高位上的软塌里,闭眸养神,殿下站着几个年轻壮实的将军,一个个都红着脸像只迫不及待想要展现华丽尾羽的孔雀,殷切的看向停云。
她指尖轻轻扣着扶手。
殿中这些人都是曾经她笼络救济过的落魄世家,如今填补兵权空缺最适合不过。
身边的风鸢脸上挂着藏不住的欢喜,手里捧着一方黑金匣子,里头放着一枚黄铜虎令。
停云幽幽睁眼,凤眸中凛着微光:“往后南疆的安危便仰仗诸位将军了。”
她勾着唇垂眸看向他们,提着莲裙起身走下了高台,绕着这些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踱步走了一圈。
他们屈膝跪地,向她行了南疆最高的礼,发了最虔诚的忠誓。
停云接过风鸢递来的虎令,黄铜虎令落在她白润的指尖,她垂眸看了他们许久,随后幽然笑了起来,在所有人不解又有些惧怕的目光下,将虎令收进了袖间。
她才不会把好不容易夺来的权拱手让人,眼前这些人瞧着老实,可谁知会不会出现第二个明珆。
权利,只有握在自己手里时那才叫权利。
她纤细的手掌轻轻一挥,将那些想言不敢言的将军们遣出了双月楼。
等人走后,四下安静。
风鸢在她身后上前两步,扶着她的手肘回了软塌。
“娘娘,您可吓死我了,我都快把南疆找遍了,还好您回来的及时,否则黎苏这些人都要准备立新王了。”她眉眼娇嗔的看着停云。
停云轻声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她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他们立不住新王,因为本宫有煌玉。”
风鸢点了点头,忽的想到了什么,刚舒展开的眉眼又皱起了来,姣好的面容凶巴巴的往里殿剜了一眼:“就该把这人丢去雷狱喂蛇!”
居然敢劫走她的王后娘娘,害娘娘吃了这么多苦!简直可恶可恨!
“可丢不得。”停云挑着眉,好笑的看着她。
“为什么啊?”风鸢气呼呼的问道。
停云身体放松了下来,后背靠在软垫里,惬意的半眯起眼眸:“本宫给他下了蛊,他出事我也活不成。”
原本还气成河豚的风鸢顿时泄了气,担忧的拉过停云的手把起了脉。
停云眉眼难得柔和看着焦急的风鸢,任由她把脉。
风鸢出身医药世家有一手好医术,可惜后来父兄忤逆了南疆王被杀,家族开始落败,再加上南疆王明煜这人残暴乖戾还好色,将毫无反抗能力的风家女眷充入后宫,不服管教者没为贱奴,人人可欺辱,风鸢便是。
停云谋划夺权之时,遇见了这个倔强坚韧的女孩,想方设法偷梁换柱将她从黑狱中救出,秘密养在她宫中,直到南疆王权落入她手时,风鸢才出现在人前。
眼下风鸢眉眼结蹙,满脸都是困惑。
她自问阅蛊无数,可停云身体里这只蛊她竟探不出分毫。
停云见她急得都冒冷汗了,笑着收回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这是毒经上的蛊,你上哪去了解?”
风鸢一听,险些跳起来:“娘娘你疯了吗!毒经上的蛊多是失传已久不经试验可是会出人命的!你炼制成蛊可曾试验?”
停云摇了摇头,半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指尖。
“那……那可曾有什么副作用啊?”风鸢脸色有些泛白。
南疆蛊术凶险万分,虽说停云是她见过最有蛊术天赋的,可也架不住把毒经上的蛊直接往自己身上用的啊!
“副作用啊……”停云眉眼一挑,猛地想起了那夜情深时难以抑制的悸动。
“对啊,毒经上的蛊多数都有极强的副作用,有的不致命有的却是见血封喉。”风鸢脸色越发白了,她已经想了许多救命的方子了。
谁料停云笑了起来,凤眸轻勾着揉碎了烛火。
“这只蛊的副作用倒是无妨。”她眉眼舒展,挑着慵懒的眼尾笑道。
“怎么会无妨!总是查清楚才放心些!”风鸢急了,语速都快了几分。
停云对着她眨了眨眼眸:“左右本宫不吃亏。”
反正陆野长得好活也好。
停云悠悠起身,在风鸢难以理解的震惊中走向里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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