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秋君眼神一凛,却听到了维米尔戏谑的声音:“你这个秃和尚,说话真有意思。你要是宰相的话,我就能当上你们那里的皇帝了啊。”
“若是你想当皇帝,那么凭我的计谋,你的实力,何愁大计不成啊……不过很可惜,我寻找的并不是你。”黑衣和尚一拱手,不无得意地说道。
张秋君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中既带着几分崇敬,又暗含着惶惑不解,猜测不出对方的企图。
他没有猜错,这位自称黑衣宰相的男人,正是仅凭一己之力、搅动天下大乱的姚广孝。
他虽剃度出家,却犯下了累累罪行。
最大的罪就是帮助燕王出师靖难,手中掌握着近百万人的身家性命,却尽数捏得粉碎。
这样的人纵然是天纵奇才,满腔的抱负无从施展,哪怕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在所不惜啊。
“大师,我想请问,你为何偏偏要找赵科呢?”张秋君斗胆问道。
姚广孝抚摸着光滑的脑壳,恍然大悟,略带嫌弃地说道:“我明白了,你们就是赵科麾下的队员吧。一老一少,再加上一个毛头小子,倒是跟传闻中有所不同。”
“秃驴,你懂什么。如果想比试一下,那么我们随时奉陪。”维米尔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说道。
张秋君和聂梓捏着冷汗,不由得同时深吸一口气,朝着门口后退两步。
不过,姚广孝却没有在意,豪情满怀地大笑道:“有志气。也罢,我的目的不是来跟你们比试,而是想来给赵科送上一份薄礼……”
张秋君头晕目眩,几乎要将答案脱口而出,毕竟这个答案的吸引力过于强烈,仿佛是一枚大磁铁的磁极。
他打心底里相信,只要是自己的同胞,都会无比渴求着那个答案。
“一顶白帽子。”姚广孝面露邪笑,慢悠悠地举起了一根手指头。
千百年前,他正是如此说服燕王,“王”上加“白”,恰是一个金光四溢的“皇”字,从此搅动风云。
“客官,一看你就是有真才实学的。只可惜敝店实在狭窄,容不下你这位真大师啊。”弗丽达笑意盈盈地说道。
“哪里的话。我刚刚看到,贵店里竟出现了一条孽龙的龙脉,格外稀奇,所以才过来瞧瞧的啊。”姚广孝皱起眉头,那双三角眼显得尤为狰狞,淡淡地说道。
弗丽达攥住了饭桌上的一个茶杯,面色铁青,明显心有不悦,就差将“送客”二字吐露出来。
可在其他人的心里,这句话却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着莫大的连锁反应。
就连懒散的维米尔,也露出了严肃的神情,盯着弗丽达左看右看:“弗丽达小姐,真没想到你藏得如此之深……要不是和尚大哥出手相助,恐怕,我们早就葬在这里了吧。”
“你们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就一走了之。请放心,我说到做到,不会挽留你们任何人的。”弗丽达盯着面前的和尚,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都无法挽回胜券在握的局势,嘴里只敢小声嘟囔这么两句话。
纵使心有不甘,可是她碍于这和尚的介入,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将到嘴的鸭子放飞。
姚广孝根本懒得搭理,自顾自收拾那些饭菜,小心地用衣摆包裹起来,扎上一个死结。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边迅速地走向店门,一边高声说道:“愣着干嘛,给我带路吧。”
张秋君反应过来,拉住呆愣愣的聂梓,迅速跟了上来,只留下了神情中饶有兴致的维米尔。
不过,维米尔很快啜了口茶水,朝着弗丽达使出一个轻蔑的眼神,随后跟了上去。
张秋君亦步亦趋,喘着粗气,低声询问道:“大师,你刚刚提及的孽龙,我实在是没有明白过来,敢问到底是何意思?”
“你还是顾好自己吧……你啊,眉眼相冲,郁结已久,恐是时日无多,记得回头托付赵科,帮你料理后事吧。”姚广孝轻轻扫过一眼。
张秋君苦笑起来,对于这一问题,他自然是在心里早有预料,并没有流露出多少不安。
自从离开那条小巷子,他切身体会到了何为恐怖,衰老的躯体早已赶不上趟,只能拖队伍的后腿。
原先,有一层厚厚的纱布,蒙上了他的双眼,是由孟双蝶精心打造而成的。
正因如此,在揭开纱布的那一瞬间,刺眼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他的意志力,令他不再抗争。
但他拉住了聂梓,推到姚广孝的面前,充满期待地看向了对方:“大师,这孩子不一般吧。”
姚广孝冷冷地推开了他,低声说道:“嘘,又有一条孽龙出现在不远处……还有,不要拿我当算命的,我顶多泄露一两次的天机,这是我的规矩。”
在寂静的街道上,雨滴轻轻滴落下来,愈下愈大,如同开场前的鲜红色帷幕,缓慢地拉了下来。
刺鼻的铁锈味郁积在半空之中,不断打转,犹如一把把小刀,挑破了众人鼻腔里的血管。
先前是飘飘而落的血沫、肉片,如同一场鹅毛大雪,散尽了天空的底蕴,紧接着就是这场血雨。
在朦胧的血幕之中,提心吊胆的张秋君瞥见了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迎着这场大雨而来。
张秋君眼神一凛,却听到了李青牛熟悉的怒斥声:“原来是你小子啊。道衍和尚,你作恶多端,有辱我道家师门,我家老爷子可没少指责你。”
“正是不才。贫僧哪里不知李老爷子的秉性,一直未敢求见啊。”姚广孝一拱手,不无得意地说道。
陈和光紧随其后,张开五指,捋顺着湿润的长发。
她就如同玫瑰丛中,笑得最开怀的那一朵玫瑰,艳丽无比,与血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咦,雨下大了。危机无处不在,怎么却只有你们两人回来了啊?”维米尔面露不解。
片刻之间,一股子难言的寂静,重新包围住了他们,犹如黑压压的大军压境,一眼望不到尽头。
张秋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低声询问道:“同州,还有幽兰,都跑哪里去了啊?”
陈和光古怪地看了他们一眼,迷茫地回答道:“张老头,你这是在说什么疯话呢。我上哪里带两个不认识的人回来,听都没听说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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