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旭抱着那酒坛子一步一顿地挪到那小孩儿身边,试图进行“威吓”。
杜象初则负责留在原地,扒拉那跟狗刨了似的草皮,直到恢复的差不多,这才跟过去。
“喂!小孩儿!”
娄旭撸起袖子,露出精悍有力的胳膊,试图给那瘦的跟柴火棍儿似的小姑娘一些震撼。
“我分你一口酒,你别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你看行吗?”
杜象初:“……”
阿旭的提议不亚于跟水里的鱼商量分它一辆自行车。
他皱起眉,正琢磨着该怎么将这个条件修饰的更具诱惑性,谁知那小孩儿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娄旭,拿着手里的小棍子在地上画了两个圈儿,忽然道。
“行。”
杜象初:“……”
这个条件究竟是怎么在他俩之间达成和平的?
娄旭乐不可支的开始在旁边开酒,完全没考虑到他们现在蹲在一个背阴的胡同里,三个人该怎么分这个问题。
而杜象初则坐在一旁,不着痕迹地打量面前这个小姑娘。
留着一头齐耳的小短发,圆翘的鼻子以及小巧的唇,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长得倒是漂亮,只是整个身体罩在宽大的衣服下显得十分羸弱,只有两颊的婴儿肉看起来才算是健康的状态。
“阿旭…”他忽然道,捏起那小孩儿的脸左右各自看了看,吓得娄旭当即抬手拍开他。
“人儿小姑娘,你别动手动脚的!”
杜象初顿时捂住手,委屈极了,“不是…我是想说,你有没有觉得他很眼熟啊?而且…他貌似是个男孩儿。”
“啊?”
娄旭吓了一跳,也顾不上那酒了,手动将那小孩儿拉起来转了一圈儿,“你男的女的啊?”
哪儿有这么问的…
那小孩儿亦是瞪他,却还是开口,“男。”
“你是谁家的小孩儿?”
“倪。”
“倪?”娄旭愣了一瞬,“你是说你姓倪?可是咱们镇里有好多户都姓倪啊?你是哪家的?”
杜象初摸了摸下巴,“我猜…他是阿旭你家上边儿那个,倪大婶儿家的。”
娄旭愣了一瞬,“不可能!”随即站起来比划了两下自己的腰,“那小畜生我之前见过,估摸着顶天也就这么高吧?”
杜象初沉默,“你是什么时候见过的他?”
“暑假啊!”
“哪一年的暑假?”
娄旭心虚,“貌…貌似…貌似是…中考完?”
然后同年的寒假,也就是刚在东远上完高一上学期的课程回家,因为肖雁的事儿顺带把杜象初给接了回来,结果…
结果后来常年都在东远上学,就算是放假回家也是跟杜象初两个人鬼混在一块儿,完全把那小畜生给忘在了脑后,所以…
所以事实上…他们实际已经快要差不多三年没见了…
见两人同时看他,娄旭恼羞成怒。
“你…你这是什么眼神儿!要不是因为天天跟你待在一块儿,我…我能忘嘛!”
杜象初一顿,当即轻车熟路地一瘪嘴,“你怪我…”
见他又要哭,娄旭是真怕了,条件反射地就想道歉,“不是…我是开玩笑的嘛!”
“笨…”
他这头都还没哄好,就听一声儿轻飘飘的“笨”传进他耳朵里,娄旭当即扭过头,盯着那小孩儿,怒目圆睁。
“喂!小畜生!你刚是不是骂我了!啊?”
“没…”
“没你个头!鬼才信!我明明听得一清二楚!”
对方不以为意,冷淡地指了指他后边儿扭头就走的杜象初,“跑了…”
娄旭一惊,当即抱起酒坛子追上去,“不是…小初!你走那么快干嘛!你等等我啊!”
他又回头,远远冲着那孩子招手,“哎!小畜生!你多大了?喝不喝得了酒啊?我给你留一口够不够啊?”
娄旭没等到那孩子回答他,第二天他抱着留下的酒上去找他的时候,人不在,说是上外地读兴趣班去了。
娄旭没怀疑,他也没法儿怀疑,毕竟这么久没见,他连人都认不出来,就更别说是了解那孩子的习性跟喜好了。
说不准人家现在大了,有了主意,也有自己的一技之长了,正好趁着假期出去磨炼一番,也没必要跟他汇报不是?
只是等到将将开学,那孩子依旧没回来,娄旭没时间再等,只好把那酒交给了娄宗义,嘱咐他若是瞧见了那小家伙,一定要把这酒拿给他。
杜象初报考的化学工程专业是在东远本地就读的,可娄旭却不是。
东公大在隔壁宝西市,虽然离得不远,却也没法儿时常见面,平日里除了短信跟电话,几乎没有其它的途径可以了解到对方的生活。
更何况东公大的校规十分严格,大一下学期就已经开始分配为期一个月的实习工作,直到大三,刚一开学,就将进行为期一整个学期的实习。
娄旭前两年都是被分配在宝西本地做安保工作,今年倒是跟同校的另一名同学被分配回了东远,只不过不是在市区,而是东远境内的一个县,叫做遂宁。
要说东远市内或是周边,以及觉水镇,娄旭倒是挺熟悉的,可是这个遂宁他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以前也没去过,少不了给开展工作增加一些难度,不过能够体验一下不同的风土人情倒也新鲜。
只不过新鲜归新鲜,去之前,娄旭还是想在市区留一天,自然是为了抽时间跟杜象初见一面。
囫囵算起来,这段时间两个人各自都忙,一个忙实习,一个忙实验,好不容易放个假,结果见面的时间加一块儿,一双手就能数得过来,简直离谱。
所以“得见且见”,反正离得近,距离报到的时间也还早,更何况跟他一块儿过来的那位同学,老家是北方的,这么多年也没来过南边,于是他一提,对方当即就答应了。
因此娄旭订完酒店,东西一放下,连通知也没来得及,一个人乐颠颠儿地就跑到了杜象初的学校。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一个没接,娄旭也不觉得奇怪,这小子最近忙着做实验,连饭都吃不上热乎的,打过去的电话也是越来越接不着了。
他不慌不忙,挂断之后又拨了一个,这回倒是接上了,声音有些喘,一听他在他学校门口,更是结结巴巴的,娄旭顿时有些奇怪。
“我过两天要去别的地方实习,路过这儿,我看你课表上写的,今天下午没课,就过来找你了。”
“怎么?你已经有别的安排了吗?”
“没…没!我没安排!”杜象初慌里慌张,一边解释,一边在房相经鄙夷的目光下脱去外衫。
“那个…阿旭!你等等我!我刚刚睡着了!也没收拾!你等我会儿!”
“或者…或者街对面有咖啡厅!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躲躲太阳,我收拾好了马上出来!你等我!”
听着电话那头叮铃哐啷的,娄旭古怪的拿下手机看了一眼。
“行行行,你别急,慢慢来,我找个地方等你就是了,毛毛躁躁的。”
他挂断电话,去街对面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紧接着就近坐在店门口的长椅上。
盯着对面偌大的校门外人来人往的学生,心里想的却是杜象初方才那一溜奇怪的解释,总觉得貌似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娄旭这一想就有些停不下来,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直到一声儿“抓小偷”如穿云破雾般打断他的思绪。
一扭头,街对面一个踩着恨天高穿个小短裙的大姐正指着前面一个穿帽衫的男人一个劲儿的喊,气急了,更是直接脱下鞋子往前砸去,随后又一蹦一跳地去捡,边走边骂。
娄旭只愣了一瞬,还没回过神儿,就已经放下咖啡,条件反射地追了出去。
那小偷约莫是个惯犯,对这周边的地形十分熟悉,七绕八拐的,差点儿就把他给甩脱了。
奈何体力不太行,一看马上就要被他追上,干脆撇下包,整个人儿往狭窄的胡同里一钻,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儿了。
娄旭没办法,见人已经跑了,只好率先捡起那包,拿在手里拍了拍,又观察了一番周边的地形,见的确没有追上的可能,这才折回去。
大姐原本还在原地骂骂咧咧,见他真把自己的包给追回来了,又立马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跟杜象初似的,会变戏法儿,硬是要塞给他两百块钱。
娄旭推脱不过,更是扛不住那大姐的热情,见杜象初正从里边儿出来,赶紧找了个借口跑了。
“怎么回事儿?”杜象初见状,皱起眉头,快跑两步上前,从兜儿里掏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不是让你在凉快的地方等我的吗?怎么弄了一头的汗?”
“抓小偷了。”娄旭搓了把脸,折回去拿上自己的包,忽地掰过杜象初的脸,狐疑地左右两边各自看了看。
“你怎么好像有点儿不太一样了?”
杜象初一惊,“哪…哪儿…哪儿不一样了?”
“嗯…”娄旭边走边往后退,摸着下巴,索性将他浑身上下全都打量了一遍。
“变黑了,也变壮了,胳膊上都有肌肉了,脸嘛…”
他略微沉吟,注视杜象初那张越发凌厉硬朗些的面容,便连下颌线都清晰不少。
“是长开了吧!”
杜象初没来由的面上一热,“你才长开了呢!”
“我是长开了呀!还比你开的早呢!”娄旭最是会顺杆儿往上爬。
“你没看我这身高,啊?这身材!这肌肉!这肤色!完全的型男啊!”
“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小姑娘排着队的追我呢!都跟你似的,高中毕业那会儿还哭呢!”
杜象初恼羞成怒,“娄旭!”
“哎!”
“你不要脸!”
“脸有什么用啊?又不能当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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