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明秣猛地一哆嗦,朝那座明显不正常的房子看过去:“这,这房子怎么没窗户?大伯母……”
他快步走向声音来源处。
白蔹冷声说:“六爷且消停,大太太是来思过的,可不是来享福的。就短短这些天,我们见过的,大太太就作了不少妖。那房子开了天窗的。”
郑氏一径喊快饿死了。
两个老婆子站在门外,拦住施明秣。
施明秣推开她们,用力掰锁,掰不开:“大伯母,你怎样?白蔹,快开门!”
白蔹转身就走:“大太太的事,不归我们奶奶管,更不归我管,我可没钥匙。”
施明秣发了老大的火,冲院子里的人吼叫不停。
白蔹不想烦陶籽怡,便去禀告乐安宁。
乐安宁蹬蹬蹬跑出去,将一本册子砸施明秣脸上:“就你是好人,嫂子们全是恶人!你自己看看,家庙的规矩都写在上面,大太太犯了哪些错,受了哪些罚,都写在上面!
规矩可不是我们定的,罚人也不是我们要罚的,哪个不想跟你一样唱红脸,装好人!要怪就怪你施家的祖宗定下的这些规矩!”
施明秣接住册子,面红耳赤。
的确,他当真以为嫂嫂媳妇们故意虐待老人。
翻开册子,上面一条条写得非常清楚,哪天哪个时辰,郑氏犯了什么错,受了什么罚。
施明秣的怒火立时偃旗息鼓,讪笑道:“二嫂,您怎么还在这儿?我以为,你和施窈一道回府了。”
这二嫂子,哪里有热闹哪里有她,他都跑家庙来了,竟还能撞见她。
乐安宁双手抱臂,冷嗤一声:“腿长我身上,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转头向婆子问,“钥匙呢?给我们六公子。既然他想当好人,就让他当好人!”
施明秣脸红到了脖子根:“二,二嫂,不必如此。”
乐安宁喝一声:“给他!”
婆子手一哆嗦,忙从怀里掏了一把钥匙出来,递给施明秣。
这下,轮到施明秣哆嗦了。
施明秣看看乐安宁那似笑非笑的脸,再听听里面传出来的大伯母的凄惨哭声,狠狠一咬牙,咔嚓一声,打开了锁。
乐安宁将册子拽过来,扔给婆子:“海月,去拿笔墨来,写:大太太不服受罚,怂恿侄儿施明秣私放其出门。注意把日期、犯了什么规矩、该受什么罚都写个清楚明白。”
丫鬟海月和门口立着的俩婆子,都一一应是。
施明秣脚底发软,到底念着心爱的妹妹珠珠,不忍见她母亲遭受折磨,便开了门,扶起邋里邋遢的郑氏:
“大伯母,我带你去吃饭。厨房在哪儿?”
郑氏喜极而泣:“老六,还是你有良心,她们的良心全叫狗吃了!若在国公府,这就是大不孝,我要去官衙告她们,治死她们!”
施明秣一听这话,发软从脚底蔓延到膝盖,差点直接跪下。
可别,还嫌府里不够乱的。
媳妇们一个个都跑了,再作出个大新闻来,老七明辰和老八明晖这辈子都别想娶上媳妇。
乐安宁翻个大大的白眼,指了厨房的方向,撒手就走。
施明秣愿意伺候,就伺候吧。
施明秣叫人做了好饭好菜给郑氏。
郑氏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哭,噎得直抻脖子。
施明秣心酸不已,倒茶给她喝,转身抹了一把眼泪,回头说:“大伯母,慢慢吃,不着急。今儿我带您回京!”
郑氏连连点头,米饭从嘴巴角漏出来,感激涕零道:“老六,你是珠珠最好的哥哥,回京之后,珠珠一定会替我感谢你。”
施明秣一听“珠珠”,虽有母亲和兄长警告的话在前,仍觉着心口熨帖。
宠了十几年的妹妹,当宝贝一样宠着疼着,怎会因母亲四哥的几句话便完全割舍了。
被珠珠牵连,变成太监的人,又不是他。
郑氏吃完饭,想回房稍作收拾,她体面一辈子,哪里受得了在国公府众人面前,以这副邋遢的面目出现。
施明秣却劝她:“大伯母,您要让老太爷、大伯父看到您有多惨,他们心疼您,才会相信您在家庙吃了苦头。”
郑氏还得靠他回京,虽十分想梳洗打扮,穿得光鲜亮丽,到底不敢表达,怕被小辈笑话。
施明秣准备好与家庙的奴仆们狠狠打一场,谁知,他雄赳赳气昂昂,扶着郑氏出去时,没有一人阻拦。
一直试探地迈出大门门槛,都没人拦。
施明秣反倒犹豫了,问门房:“你们不拦,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打算半路把人抢回来?”
门房陪笑道:“二奶奶吩咐,六爷出手,我们拦不住。”
施明秣:“……”
这叫拦不住?
压根没拦好吧?
不会前面有坑吧?
“大伯母,我们快走!”
施明秣拖着郑氏,正要下台阶,郑氏却扒着门框不肯走了,哭着摇头道:“不不不,不不不,我不能走!我不能走!”
施明秣一头雾水:“大伯母,没人威胁你,走啊。回京了再说,大伯父和珠珠会为您做主的。”
郑氏像是从疯癫中陡然清醒了似的:“老六啊,我走不了!我是被老太爷罚来的,我走了,谁来承担当初的罪责?
总要罚一个人,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做不了,不能为明武、珠珠撑腰,不能撑起施家门庭,我只能待在家庙。我不能让老太爷迁怒明武和珠珠!”
她还是等等好了,等到老太爷、老太太都死了,她再回京。
况且,回京又能怎样?
京城中,谁人不知,她是被施家驱逐到家庙的?
只因她是国公夫人,为镇国公生了三儿一女,为保全孩子们的颜面,才没有休了她。
其实,在京城贵夫人们的眼里,她与弃妇没有两样。
回京了,她一样只能待在佛堂念经,甚至,会有更多人来踩她,奚落她。
她不要过那样的日子!
这样想一想,老国公太夫人登天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罚她入家庙,本就有讨好皇帝的意思,不然四皇子受辱,光处置施明桢几个小辈怎么够?
郑氏崩溃大哭,奔回院内,回到佛堂,一面哭,一面念经,一面在心里诅咒那些毁了她荣华富贵的人。
隐隐的,她甚至痛恨施明珠的冷漠绝情。
这个女儿实在太自私,只想着她自己,压根没考虑过事情落败,旁人会如何。
横竖全家独宠她,她失败了,也有国公府给她兜底,当靠山。
做妾,也是京城里最威风的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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