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窈轻笑:“你不磨磨唧唧,我哪有机会插嘴?”
施继安气得胡子飞起来,继续威胁纪芸道:“纪氏,你可想好了?出了施家,可没地方供你锦衣玉食养老。
你年纪大了,不能生了,去了外面没儿子傍身,那日子可是很难过的。而在施家,只要你安分守己,一辈子衣食无忧,我许诺你的,都能做到。”
施窈十分不耐烦:“关你什么事?三老爷吃饱了撑的吧?这般关心我阿娘,仔细传到三太太耳朵里,太太吃醋,又拧你耳朵!”
纪芸掩袖轻笑。
施继安面红耳赤,见纪氏不吭声,完全听施窈的鬼话,不由期期艾艾道出心声:
“母亲,我们家侄儿媳妇跑了两个,孩子们的未婚妻跑了两个,再跑个小妾……小七和小八,哪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
施窈无语:“什么锅配什么盖,好人家的姑娘也想嫁个好人家啊。老爷别多虑,眼界放宽些,干嘛紧着人好人家的姑娘祸害。
若实在找不着媳妇,去求大姐姐啊,大姐姐可厉害,嘴巴一张,就能求一道圣旨来,‘好人家的姑娘’除非上吊,跑都跑不掉。”
句句扎心,施继安窝火,又心口扎得鲜血淋漓:“施窈,你能闭嘴吗?珠珠求赐婚这事,谁能料得到?我们看好的本是唐瞻这样的人才。”
这件事,施继安回京后听说,也是大为震惊。
施明珠完全打乱了他们的布局。
他也怜惜施窈要嫁商户,可没法子,圣旨难违,既怨怪珠珠心胸狭窄,见不得施窈好,又伤到了自尊——珠珠是一点没在乎过他的颜面。
正如施窈所言,他窝窝囊囊惯了,所以珠珠在求圣旨的时候,是半点没顾忌过他这个做三叔的。
枉他从前那般宠爱施明珠。
他因愧对施窈,怕妻子伤心,无法抚养施窈这个女儿,平日里连照拂一两分都不敢,甚至不敢给她送些银子,送些衣裳。
所以,他把这份愧对,一股脑全部倾注在施明珠身上,加倍宠爱她,便自以为弥补了对施窈的亏欠。
可最终换来什么?
换来的是施明珠的颐指气使和不尊重。
施继安对上施窈疏离冷漠的眼睛,心如破了个大洞似的,寒风呼啸而过,凉透了。
此时此刻,施继安产生了和小儿子一样的念头,这丫头根本不值得他的同情与怜惜。
太可恨了!
嘴巴跟淬了毒似的,半句不饶人,做的每件事都将他的颜面踩在脚底下。
太夫人疲乏得紧,不耐烦催道:“发什么呆?快写,你若不肯写,我亲自写,到时你面上更不好看。”
“好,我写!”施继安一咬牙,不就是放妾吗?
他又不稀罕养着这个妾!
是纪氏自个儿要出去吃苦头的,良言难劝找死的鬼,以后碰壁了,遇到骚扰了,嫁入火坑了,想回头,那时候可就难看了!
施继安唰唰地写了一封放妾书,写的非常简单:今有妾室纪氏名芸,因多年不曾服侍主家,故放妾归家。
署上名字,再去官衙盖个章,纪氏便自由了。
施窈怕他反悔,忙拿走文书,交给纪氏,回头笑道:“多谢老爷放我阿娘自由。”
纪氏捧着这张薄薄的纸,忽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多年来的屈辱与辛酸,没想到过了十几年才结束。
她以为这辈子都要困死在施家了。
一滴眼泪落在纸上,纪氏生怕眼泪糊了字迹,连忙将文书举高。
施继安心情舒畅,负手冷笑道:“哭也没用,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既然休了你,我是不会再纳回你的,除非你跪下来求我。”
施窈惊愕,上下打量施继安,失笑道:“怪不得你生出了施明辰这种儿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施继安正要问什么意思,太夫人忍无可忍道:“汤嬷嬷,鸡毛掸子呢?快将你们三老爷打出去!我可是见不得这种蠢货在我眼前现眼,可气死我了,这种蠢东西,怎么会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汤嬷嬷勉强忍住笑,伸手道:“三老爷,快回福绥院吧,老太太累了,经不起你折腾。”
施继安陡然明白自己闹了个大乌龙,那可恶的纪氏,根本不是因为要失去荣华富贵而哭,而是——喜极而泣。
他又恼怒,又羞窘,讪讪地一甩袖子便出去了。
走路的那姿势,明显怒气冲冲,恨不得将地上跺几个洞。
施窈又去给太夫人续茶,揉肩捶背:“祖母,祖母您可真是个大好人!祖母累了吧?快吃茶。”
太夫人打起精神,吃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嗔了施窈一眼:“你呀,不知说你这个丫头什么好,忒任性。”
然后又对纪芸道,“阿芸,这些年苦了你。这几日你先与窈丫头住,虽不是国公府的人了,但你永远是国公府千金的生母,以后若有什么困难,尽管来告诉我,这京城里,我还是护得住你的。”
纪芸拭了眼泪:“多谢老太太一片心意。”
到底没应下来找太夫人的话。
既然没有关系了,国公府她是不会再回来的。
太夫人叹息一声,挥手道:“你们娘俩刚见面,有许多话要说,回去歇歇吧。行李我叫汤嬷嬷随后给你送过去。”
施窈与纪芸福礼告退。
母女俩手挽手出去,脚步轻快,施窈的嗓音也透着轻快活泼:“阿娘,你在我的院子好好歇着,我去官衙,正巧表哥今日也在,他带我出门,安全没问题……”
汤嬷嬷扶着太夫人去內间,太夫人脚步顿了顿,望向那母女俩的身影,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酸涩。
“窈窈从未与我这般亲昵轻松过。”
汤嬷嬷开解道:“做女儿的,自然与母亲最为亲密,与旁人都隔了一层。老太太年轻时,也巴不得天天黏着娘呢,与老太爷成亲一个月,因一件小事置气,还念叨着回头去向先老夫人告状。”
太夫人的伤感一扫而光,收回眼神,步入內间,问道:“这些小事,你怎么知道的?我成亲时,你尚未出生吧?”
汤嬷嬷笑道:“我娘告诉我的。”
她的母亲是太夫人的陪嫁大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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