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感慨:“一晃五十年过去了。我这辈子最为遗憾的,是没能生个女儿。儿子们,哪有女儿贴心。好容易有两个孙女……罢了,不提。”
人人讨好大孙女,大孙女理所当然,觉着施家个个欠她似的。
小孙女可来讨好她了,可对比纪氏,她又觉着虚假、心疼,能怪谁呢?是她当初为了儿子抛弃施窈的。
施窈最重要的十几年的成长,她没有出席,也就别怪施窈不肯付出真心。
汤嬷嬷笑笑不语。
也就大姑娘养废了,实在不孝顺,不然老太太才不会奢望二姑娘的真心,甚至眼里根本不会看见二姑娘。
孝心,没有的时候方觉着珍贵。
有了,多了,若孙儿们个个巴结着,老太太怎会在乎二姑娘那点子孝心呢?
*
关雎院里,施窈与纪芸互道分别半年多来的经历。
施窈离开后,纪芸的日子越发乏善可陈,无非是关起门来做针线,生怕惹上什么麻烦,给女儿添乱,影响女儿的名声。
“……老家的日子没什么可说的,族人互相串门,唠唠嗑,一起做做绣活。倒是你那个八哥哥回金陵,热闹好一阵子。
三老爷对外说,是他调皮爬树,从树上掉下来,摔折了腿,摔伤了脸,要找个气候宜人的地儿养伤,因此回到金陵老宅。
你老爷可殷勤,前前后后地翻新宅子,又请媒人保媒,看中了知府家的一位姑娘。
那姑娘去探望你八哥哥,进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哭哭啼啼,跟有鬼追似的逃出来,直说老八容颜丑陋,脾气火爆,她不过看两眼他的脸,便遭他破口大骂,还拿茶盏砸她。
亲事没做成,三老爷私下里骂知府老爷不识好歹,骂知府家的姑娘没眼光。
咱们家是地头蛇,人知府也不是没根底的,就这般,整座金陵城的媒婆吓得不敢上门说亲。
那些媒婆走街串巷的,渐渐便传出老八的恶名,说他在京城杀了人,遭人报复,打折了腿,毁了脸,躲金陵避难来的。三老爷为此忙活好些天,又是威胁,又是撒银子封口。
这也罢了,那个老八嚷嚷要找与他退亲的姑娘,拖条断腿,逃了两三回叫人逮回来,伤也不好好治,我听说伤口生蛆,长了一屁股褥疮……”
施窈低头,用力咳嗽,肩膀颤抖。
施明晖也太惨了!
纪芸推她一把:“笑什么?好歹是你堂兄。”
施窈抬头,笑容满面:“娘,还是你了解我,知道我在笑。”
纪芸嗔道:“我养的姑娘,我能不知道什么样?从小我就教你厚道些,自家人倒霉,当哭才是。”
什么厚道,就是虚伪!施窈挽住纪芸的胳膊,笑吟吟道:“娘,我知道,这不是在你面前吗?若是在老太太面前,我就流眼泪了。您不知道,这半年,我哭戏练得炉火纯青。”
纪芸戳一下她额头:“厚道的最高境界是慎独,人前人后一个模样,不管在谁的面前。快与我说说,你这半年在京城发生了什么?怎么瞧着除了老太太,没一个待见你的?”
“瞎说!娘您是没看见,嫂嫂们可疼我……”施窈丝毫没有隐瞒,将进京以来发生的事一一道出。
她可不会为谁遮掩,免得外面的人装模作样坑了阿娘。
功德簿的存在,纪芸是早知道的。
因此,施窈把谁谁重生的事,也告诉了她。
纪芸惊叹道:“你进京,倒是发生不少事,别人一辈子碰不到一两件,倒是叫你全给碰上了。钟鸣鼎食的国公府,竟是妖魔鬼怪集了个齐全。怪不得三老爷不愿意放妾,一家子女眷跑得不剩几个,听你的意思,老六媳妇也要跑?”
施窈颔首:“对六嫂,我有些猜测,不过不敢确定,挖人秘密不是什么好事,管她做什么。横竖她做的越多,国公府越乱,于我越有利。只要不是灭九族的大罪,就牵连不到我头上。”
“别把灭族挂嘴边上,怪吓人的。”纪芸低声道,“可有法子对付你那位大姐姐?只要对付了她,国公爷自顾不暇,便不会在你出嫁后对付你。”
施窈信心满满,拍胸脯保证:“阿娘您瞧着,大姐姐上辈子便不甘心为妾,这辈子只会更不甘心。她与五皇子是命定的姻缘,二人还会联系上的。还有帆哥儿这个大反派在,他定不会看着施家蒸蒸日上。”
纪芸莞尔一笑,摸了摸施窈的脸,提醒道:“咱不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当年的恩怨,是我们长辈之间的事,与你无关。老太太为补偿你,给了你上万两银子,又给你备嫁妆,你回京的日子,全靠她庇佑。
她既这般看重你,无论你心里怎么想她,面上,一定不能怨怼,不能口出恶言,寒了她老人家的心,知道吗?
你要明白,在这样的家里,没有人该无缘无故、无怨无悔地偏爱你。她是国公府最尊贵的女主人,十个孙子孙女,如今只偏宠你一个,该当知足。”
施窈笑道:“阿娘放心,道理我明白的,分寸我拿捏着呢,我就像阿娘交代的那样,拿他们当亲戚看。亲戚给我出钱出力,又为我寻婆家,我怎么能不感激涕零呢?
这几日,也是实在生气祖父祖母在皇上面前,维护施明珠,任凭施明珠安排我的亲事,我才与老太太置气。我不是泥捏的嘛,阿娘总要允许我该生气的时候,耍耍小性子。”
今日老太太眼里只有愧疚,没有其他,施窈觉着,这回的重生点又赌对了。
她猜测,前世老太太临终前应是见过原主的,原主说了什么,才勾起老太太的愧疚。
还好要出嫁了,在国公府,每日如履薄冰,如踩钢丝绳一般,每使用一次重生点,都是豪赌。
赌上的是她的小命。
这日子真煎熬。
母女俩没再说什么,静静依偎。
直到丫鬟们喊吃饭,施窈才和纪芸相携出来。
下半晌,仆妇们收拾出来一间厢房,纪芸沐浴后就歇下了,施窈小憩一阵,托了江邈带她出去。
施明辰不知发什么疯,这时候记起来是她兄长,居然顶着一张猪头脸,挤进施窈的马车,非说:
“妹妹出府,我这个做兄长的义不容辞护送你。”
施窈随他去。
这二货,以前起码有张脸能看,现在连脸也不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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