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康复医院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手机没有信号,手表上显示已经是晚上十点十五。船转过一处峡弯,我们的右前方,出现一座高耸的山。山上满是翠色,长着奇形怪状的树。但是山的样式却很吸引人,这座山,像是和群山独立一般,只是孤独的伫立在那里,与周围格格不入。孤山的后方,是一处略显陡峭的山谷,一些古栈道,在群山的遮藏下努力探出真容。
我们心下明了,应该是艄公山到了。船老大趁着开船的间隙,把我们叫到一旁,小声告诫我们,过会听他指挥,不要贸然行动。
船停靠到靠近艄公山一侧,船老大又用苗语和老太寒暄了几句,老太下船后,撑起一把黑色的伞。冲着船老大点了个头,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出我们探照灯的范围,融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又过了一会,船老大才敢开口,“我和神婆约定好了,今晚我就在船上过夜,明天一早,栽她回去。你们进入艄公山后,躲着点神婆。”
看来,应该是到了和船老大暂时分别的时候了,“这里没有信号。那我们出去怎么办?”
“我跟蔡老板约定阴历十五我来接他,还有十几天。他们带了不少吃的,你们找到他,准没事。要是吃的喝的不够,你们可以从船上多拿一点。”
“那倒不必。我们出来,东西准备的都很充足。对了,那神婆,虽然看着有点瘆人,但是一路上接触下来,感觉不像个坏人,你为什么这么怕这老女人?”
“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会看错。普通的苗民,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接触神婆,更何况我们。这些神婆,喜怒无常,要是在神婆面前说错话,搞不好自己就得搭条命进去,你说值当不值当嘛?”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们进山后,躲着点神婆就是。”
我们辞别船老大。当我回头看船老大时,只见船老大面带忧虑,仍是对我们一脸的不放心。我们和这船老大交情不深,全靠打着家豪他爹的名号。即便如此,也不难看出船老大对我们是挺关心的。我不由得有点佩服家豪他爹,手下都是些忠心的伙计。
我们三人打着探照灯,从一处相对不是茂密的树林处进入艄公山山脚。艄公山的特点就是高耸,占地面积相比其他山,要小太多了。我们本来以为能够很快绕到艄公山后边的山谷,但是这一路上的树林实在太茂密了,搞得我们寸步难行。
最后没办法,胖大海从包里拿出三把开山刀给我和顺子分发了一把,我们边砍树枝,边前进。
“真不知道那老太怎么走的,我们用了工具走得这么费劲,她倒是一溜烟就没影了。”顺子抱怨道。
“知道什么要经验吗,就好比胖爷的肚子,你们两个人的加起来都没我肚子大。为什么,因为这里面装的是人生阅历。那老太和胖爷一样,也是阅历丰富。”
对于胖大海的自吹自擂,我是不太同意,“那照你这么说,老太能做到的事,你也能做到。怎么这会,让你带着我们前进,这么费劲呢?”
胖大海随手砍掉几根小树枝,“老太肯定是知道一些小路。你这就有点抬杠了。我和老太都是阅历丰富的人,但是我们的阅历不在一个方面。所以,我们不管做什么,都要认清自己要面对的对象。正所谓,孺子可教,朽木可雕,我们不能说孺子可雕,朽木可教。因为对象不对。”
胖大海歪理一大堆,差点把我说信了,“那好,胖子哥,你说说你的阅历到底在哪方面?”
没等胖大海开口,顺子接过话头,“要我说,还是不一样。胖子哥肚子这么大,要是连着吃一个星期泻药,胖子哥就剩不下什么人生阅历了。要我看,还是老太技高一筹。”
胖大海气得直骂娘,撸了撸袖子,就要和顺子理论。
我正看得起劲,突然感觉脖子一凉,肩膀也沉沉的。我低头一看,发现我的脖子上缠着一根树枝,我心里觉得奇怪,这他娘的怎么脖子上缠着一根碗口来粗的弯树枝,这颜色还是枯黄里带着一些黑色的花纹。正想着,一个三角形的东西突然探到我面前,只见这三角形的玩意长得黑漆漆的小眼睛,可明亮的。鼻子也是突出一块,还吐着信子。
这下子,真把我吓尿了。
我不敢出声,拉在队伍最后,和这只大蛇僵持起来。
顺子和胖大海斗了几句嘴,丝毫没有注意到我这边的情况,我也不敢大声叫喊,怕刺激到这只大蛇。
我本以为还能僵持一会,这蛇的信子一手,头就像弹射一般,只冲我鼻子咬来。我彻底乱了阵脚,也顾不得该怎么办了。我摇头晃脑的在树林里努力飞奔起来。
“糟了!这小花得了失心疯,在这发起狂了!”
我听到胖大海的笑声,但是根本无法判断在哪个方向。我就在树林里钻啊钻,乱跑了一会,我慢慢停下脚步。只感胳膊和腿上一阵疼痛。我大着胆子摸了摸肩膀,那蛇不在了。我赶紧打着探照灯检查自己的胳膊和腿。
这他娘的,真是出师不利。经过刚才的折腾,现在衣服和裤子都被树枝划开了不少口子,皮肤上也是一道道血道子。
我撩起衣服,继续检查,看看有没有被蛇咬到。
耳畔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约莫过了一分钟,我侧面的树枝掉落在草上,胖大海冲我打着探照灯,“别找了,你在找这玩意吧。”
说着,冲我身上扔了什么,我用手一摸,娘的,竟然是那碗口来粗的大蛇,吓得我赶紧把蛇拍到一边。
顺子一脸坏笑,“怕什么。这蛇不听话,胖子哥为你出了气,把它引以为傲的毒牙拔了。”
听到这,我胆子也大起来了。我冲着地上的蛇踩了几脚,出了口恶气。
“你没被咬到吧,被这尖吻蝮咬了,挺麻烦。伤口轻易止不了血。”
我把身上又检查了一遍,“那倒没有。这蛇这么厉害?”
胖大海点点头,“蛮厉害。你们都是西北人,对这种蛇不太了解。反正,接下来的路,还是得小心点才是。”
胖大海又对了一遍地图,胖大海根据指南针定了一下方向,继续带着我们往前走。这下,顺子和我都提高了警惕,这里丛林密布,鲜有人迹,毒蛇应该还是挺多的。
接下来的路,我们走的挺顺利。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但是如愿绕过了艄公山。等见到那片山谷,我们更加懵了。
按照地图的指示,我们应该按照山谷向前走。但是这山谷底下,是一片堰塞湖,没法通行。只能绕着山谷两侧的山前进,山谷一侧的山上,零星出现了一些栈道,这些栈道不多,基本都是木质的。
我们沿着山体的斜坡向上,这里的路挺陡峭,加上地面很潮湿,脚下很容易打滑。我们沿着斜坡走了一会,前方的路就只剩栈道了。
栈道的木头不是很宽,只能容一人通过,没有一块是完整的。为了保持安全,我们拉长了距离,每人的间距保持在六七米左右。脚下距离山谷底部水面很高了,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还真挺危险的。
难怪这地方没人来了,压根就不是人走得路。八字再硬的人,老是走这种路,迟早得出事。
走完栈道,已经到了半山腰。很奇怪的是,地面上勉强能看出一条人为修建的土路。这条土路应该有很长年份了,高一块低一块的,路面长满了杂草。
“小老太走得也是这条路,你看着脚印。”
我顺着顺子的话检查地面,果真,地面上只有一行脚印,脚印不大,脚印底部很平整,像是布鞋踩出来的。我这才想起,那老太,确实是穿着布鞋的。
“真让人头大,希望我们不会碰上她。继续走吧。”
我们沿着土路走了差不多一两公里,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家像是厂房一样的建筑。任我们怎么想,都想不到会有人来这里建厂,因为这里根本没有可供车辆通行的道路。
厂房成功的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正准备往那边走,我们左侧的树林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们三人很默契的钻到树林边缘,关闭探照灯,蹲在原地听动静。
我们等了片刻,发现树林深处,有人拿着手电筒。我们仔细辨认过后,发现正是那个苗族神婆。神婆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布袋,像是在寻找什么。
“果然是神婆,来这里抓虫子来了。”胖大海小声嘀咕道。
我们又观察了一会,老太离我们越来越远,手电筒的光,也慢慢的消失在树林深处。
顺子看看手表,“娘的,这么迟了。劳资都瞌睡了,要不去那厂房将就一晚?”
我们简单商议一番,决定不再理会神婆。我们向着厂房那边走去,厂房的方向,刚好和神婆消失的方向相反,我们应该不会碰上神婆了。说来奇怪,这深山老林的,我们啥都不怕,反倒爬起那小脚老太了。
这厂房可奇怪了,外边是一圈高高的围墙,已经废弃很久了,大门是敞开的。门上有几个赫然醒目的大字:康复医院。
“这里的人真有意思,在这里建医院,会有人来吗?”
我用探照灯看了看门牌,康复医院下边,还有几个小字:修文硝厂援建。
“哎,胖子,这硝厂是啥玩意,你来看看这几个小字!”
胖大海见多识广,“修文,应该是个地名。硝厂吗,就是制硝厂。这还用问?”
顺子也好奇起来,“你倒是说说这制硝厂到底是什么玩意,这谁知道!”
“这制硝厂吗,就是制硝的厂子。制出来的硝可以做鞭炮,也可以做亚硝酸钠,用来腌肉都挺好,科技与狠活,能不好吗?”
“看来,这附近,硝这玩意的资源应该不少。说来也怪,在这建医院,还不如建到太空,反正没人。”
我们几人对这里建造医院的行径很是鄙视。我们进入医院大门,这医院是用最早的砖混结构建造的,窗户还是木框。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墙面的石灰砂浆已经掉的没法看了,窗户损坏严重,玻璃啥的都碎了。医院只有一层,都建到一排了。除去医院的建筑,只剩一个门房,也是破烂不堪。
我对建筑比较感兴趣,一番观察下来,我对医院最外围的围墙不由得好奇起来,这些围墙,建了三米来高,顶上砌了土,还扎着碎玻璃。
“你们看着围墙,上面扎了玻璃。这破烂地方,难不成还要防着外面的人进来不成?”
胖大海托着下巴,看样子,应该是回答不上我的问题。
“走,去里面瞅瞅!”
顺子刚才还一脸瞌睡样,自打进了这废弃的康复医院,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双眼炯炯有神,精神的就跟个夜猫子一样。
我们三人进入医院平房,这些平房是贯通的。刚走进平房的门廊,我就有点后悔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进来,就感觉背脊发凉。就好像,有个人在黑暗中盯着我们一样。
我们三人点了根烟,还是胖大海胆子大,率先领着我们进入医院的值班室,“快来,这里废弃了太久。哥几个今天好好给这里检查一下,看这地方的工作落实的怎么样,有没有出台好的整改方案。”
胖大海说的有模有样,刚好这值班室有基本落灰的文本资料,胖大海拿到手里翻看着,还真像领导视察那么一回事。
我也闲着没事干,翻看起来。
这一看,我就立刻发现了这康复医院名称的由来,他娘的,这里原来是个皮包医院。怎么说呢,这医院和真的医院不太沾边,更像是拉人来等死的地方。
“这么,你也发现这是个麻风病院了?”胖大海说。
“靠,难怪建的这么偏,原来是用来隔离麻风病人的。建这里的人还真有才,美其名曰康复医院。”
麻风病这玩意,以前在全世界大规模流行过。我记得以前看过一部国外小说,叫做《岛》。那上面说,麻风病很容易传染,可以通过皮肤和空气传播。要是得了麻风病,基本只能等死。而且,这死状凄惨,基本就是皮肤溃烂不堪,还会出现大面积的皮肤结节或是肉瘤。得了这病,就相当于毁容了。
本来老子背脊发凉,这会,又在心理作用下,感觉身体有点痒了。
“不要怕嘛。都过了多久了,这麻风杆菌应该都死了几十年了。还能把你传染了不成?”胖大海估计是看出了我有点担心,开始安慰我。
“话是这么个话,但还是觉得有点瘆人。”
我当下明白了,那围墙,就是为了防止这里面的麻风病人跑出去建的。
“你来看看这病例。这老哥真惨。这老哥是个沿河县人,被人传染了麻风病,家里的父母去外地跟其他儿子住了,媳妇跟人偷情,还明目张胆的把孩子带到情人家里住。最后,这哥们气不过,把媳妇连带着情人杀了。鉴于这老哥得了麻风病,监狱也不敢收,最后还是被送到这里来了。”
我叹了口气。这只是胖大海看见的,看不见的悲剧还有多少。这麻风病,要是被普通人感染上了,基本都是悲剧收场。
我们看了一会,觉得没啥意思了。出了值班室,转而去看其他房间,我们在门廊里走了两步,就发现门廊的顶上,挂着好几排腊肉。这腊肉的颜色,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放了多久。
“小花,来一口?”
“去你妈的,吃了这玩意,轻则上吐下泻,重则丧命。你胖大海的良心,狗都不吃,坏透了。”
“不就是几十年的腊肉嘛,也没说一定不能吃。要知道,几十年的火腿,还是天价呢!”顺子附和道。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好,小爷我是个正常人。”
我们看了看打头的房间,里面有一张木质小桌,桌上还放着好些煤油灯。房间的地面上,堆积着不少干枯的玉米棒子,放的时间太久,发完霉连霉菌都死透了。
当我们看到第二个房间时,我被吓得倒吸了口凉气,这他娘的,地面上是一些尸骸。应该是麻风病人的尸体了。
没等我们说话,走廊尽头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响动,吓得我们赶紧钻到离我们最近的房间。
顺子面色一冷,“该不会,那老太也来这凑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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