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心中有事,他的目光锐利,在苏老头以及他两个儿子身上打转。
而后,又看了看苏晚缇和她的弟弟。
里长的心里回想苏松的模样。
今日一看,他发现苏松长得跟苏老头他们一家人不像啊。
而苏晚缇长得三分像母亲,七分像父亲,她的二弟苏晨芷,长得跟苏松极像,似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现在苏家祖孙站在一起,愈发觉得他们长得不像了。
苏老头被里长看得不自在起来,讪讪笑道:“里长,你看我老头子干什么?我五十多岁的人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里长眉头一皱,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看你干什么?看你什么时候能老实交代你干过的那些害人的事!”
其实他并不知道苏老头到底干过什么,他只是想诈一下对方。
若是对方不上当,那他也没办法,只能接着和稀泥。
断亲是万万不能断的,若是开了这个先河,其他家儿女子孙也闹着要断亲可怎么办?
这岂不是有违伦理,悖逆纲常?
除非……
除非他的猜想得到苏老头的亲口证实,那苏松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苏老头垂首不言,他的年纪大,经历多,什么没见过?
里长说话的用意,他心里能揣测出几分。
所以,在里长拿出证据之前,他是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里长和苏老头无声地博弈着,苏老大和苏老二看父亲不说话,他们也闭紧嘴巴不说话。
不过二人额间的细汗,不坦然的目光暴露出他们内心的紧张。
苏晚缇眼眸微闪,转身出去,很快她就回来了,手里拿了几个空碗和一个水壶。
水壶里满装清凉的井水。
她先给里长倒了一碗,而后偷偷地将真言丸扔进水壶中。
真言丸遇水即化,落入水壶里的一瞬间就化为无形了。
苏晚缇依次给苏老头,苏老大和苏老二倒水,她笑得温婉热情,一副体贴懂事的晚辈模样。
“阿爷,大伯,二伯,大中午的,正是阳光最毒的时候,你们走着一趟热坏了吧,先喝点水,这水是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清凉甘冽,一口喝下去可舒服了。”
苏老头父子还不知她要跟他们断亲的事。
他们一进院子,见苏晚缇的手里没拿菜刀,对她的防备就降低了很多。
此时正是初夏的正午,阳光炙热,三人走了一路,还真有些口渴了。
而且,为了在里长面前表现出他们长辈对小辈关爱的态度,他们也不便推脱,只得接过水碗,大口喝起来。
冰凉的井水下肚,驱散身上的热意,就连慌张的心都沉静了下来。
苏老头喝完水,一抹嘴,对苏晚缇道:“阿晚,你大伯母都说什么了?”
他看从里长那里问不出什么,见苏晚缇对他们的态度和缓了不少,便转头跟她打听。
他好歹得知道大儿媳都说了什么,才能想出合适的话术应对。
苏晚缇抱肘冷睨着他,脸上再不见温婉懂事的模样。
见他们父子三人都喝下了掺着真言丸的井水,她也就懒得装了。
“阿爷,你是不是谋划着将我们姊妹六个都卖掉?”
闻言,苏老头心头一颤,锐利如刀的目光刮了一眼大儿媳。
她真的把所有的计划都说出去了?
真是该死!
苏老头咬了咬牙,心里打定了不承认的主意。
然后装出一副惊呆的模样,“是啊,你们几个吃白饭的赔钱货留在苏家干什么?还不如卖出去换钱给我孙子们花!”
苏老大和苏老二都呆住了,“爹,你咋把真话说出来了?”
“啊?”苏老头眼睛瞪大,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这次是真的惊呆了。
他的嘴怎么秃噜了?
“不是!我说的是真话!”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要把你们都给卖了,买家都找好了!”
“老天爷,我是中邪了吗?”苏老头老脸铁青,开始语无伦次起来,他发现自己想说的话,和自己说出去的话永远都不一致。
苏老头满是精光的眼睛一转,看到倚着门口,眉目冷漠的苏晚缇,忽地明白了过来。
他的手直指苏晚缇,“你!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你这个忤逆尊长的不孝子,我打死你!”
他双眼喷火,抬起手冲向苏晚缇,却被里长轻松攥住了手臂。
苏老大苏老二亦是满脸怒色,冲过去要打苏晚缇。
却突然膝盖一软,腿用不上力,站立不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两人手抚膝盖,发现膝盖的关节上竟扎着两根寒光闪闪的银针。
而苏晚缇正勾起唇角,扬了扬手腕,对他们阴冷一笑。
两人呲着牙,忍痛拔出银针,怕苏晚缇再次下手,不敢再动。
里长脸色阴沉,“老苏头,你真的要把你的孙子孙女都卖了?你还是不是人,那苏松也是你的亲儿子啊,你这么算计他的子女?”
苏老头满脸赤红,一跺脚,“苏松他又不是我亲儿子!”
“唔!”他啪叽一下捂住了嘴。
这是个隐藏了三十年的秘密,他本想带到棺材里的,没想到今日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当着里长和苏松妻女的面说了出来。
苏晚缇眼眸微眯,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啊!
原来苏松不是苏老头的亲生儿子,难怪他失踪后,苏老头他们没有一点悲戚之色!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你给我下了什么鬼药?”苏老头盯着苏晚缇,眼神淬毒。
到这,里长都明白了,他不用调查也不用问什么了。
苏老头都把事实亲口说出来了,他便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里长当场同意了苏晚缇的要求。
“既然你父亲苏松不是苏家的亲生子,那你家跟他家就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对你父亲虽有养育之恩,可现在苏松还未有下落,他们就动手伤害其子女,这养育之恩算是断了,此亲可断。”
闻言,苏老头脸色煞白,“断,断亲?”
他怒极,“苏晚缇,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是你爷爷,你敢跟我断亲?”
苏晚缇淡淡道:
“现在不是了。我只问你一句,我爹是怎么落你手里的?”
苏老头想用最恶毒的话骂苏晚缇,可是他的话一张口就变了样。
“在碌州小巷子里捡的,我见他穿金戴银,身边又没人跟着,就把他领走,把他身上的金锁玉坠子都收了,想着他是个男娃,养大了能当个劳动力,就和老婆子一起把他带回村子,当三儿子养了。”
苏晚缇又问了一些细节,苏老头不想回答的。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能愤怒地老实回答。
……
折腾了一中午,事情总算结束了。
里长又叫了村里的两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做见证人,然后写下了断亲书,将苏老头如何捡到苏松,准备将苏松子女都卖掉的事都写清楚了。
断亲书一式两份,双方签字按手印后,这亲就彻底断了,以后两家再无关系。
苏老头脸色阴郁,死活不按,被武力充沛的里长强按着他的手,印下了手印。
见苏晚缇有里长撑腰,苏老头气得不行,却无计可施。
里长将断亲书递给他,他狠狠盯着苏晚缇,然后一把将断亲书撕了粉碎。
“好你个苏晚缇,你等着!”说完,他转身就走。
苏老头的儿子儿媳也都狠狠地瞪了苏晚缇一眼,然后一脸怒色地离开。
看着他们气呼呼的背影,苏晚缇嗤笑,“真是奇怪,阴谋诡计被拆穿后,害人的人怎么比我们这些被害的人更生气呢?”
里长回头看了苏晚缇一眼,道:
“阿晚,我是怕你爹的血脉被人害得断绝了,这才帮你跟苏家断亲的。但是小姑娘,作为长辈我要告诉你一句,过刚易折,其中的道理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
里长刚帮了苏晚缇,她即使不认同对方的想法,也不会出言反驳他的。
她眉眼微垂,冷漠凌冽尽散,看上去与村里的其他年轻女子一样,谦和恭顺极了。
“阿晚记下了,这次多谢里长帮忙了,否则我家怕不是要被害得家毁人亡。里长的恩德,阿晚永远铭记于心。”
里长见她的脸上并没有愤恨之色,略欣慰地点了点头,道:
“你爹临行前曾来找过我,将一物交给我保管,你一会去我家取走,说不定那物跟你爹的身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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