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他得意洋洋地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弘瑞立马走进来,躬身一礼,“侯爷,有何吩咐?”
玉流觞扭头看向檀木大床上缩着的小脑袋,嘲弄一笑,“将她装进麻袋,抬到芙蓉院,就说本侯听闻靖王殿下受伤了,特意送来的补品。请他好好享用。”
此时已近子时,闹腾了一天的别苑陷入黑暗。
弘瑞带着两个皇城司的侍卫从北院往芙蓉院走,一人掌灯,另两人用棍子抬着个大麻袋。三人都未说话,只闷头走路,节奏不快不慢。
沈长梨也不再闹腾,闹腾已无用,她正集中心力与体内的燥热抗争。可是她越是集中精神,那燥热越是刺激得她呼吸粗重,恨不能将自己拆开来浸入冰水里。
“站住!何人?”
芙蓉院外一如既往的戒备森严,弘瑞刚一靠近,值守的袁隋便立即现身挡在门口。
他眸光怪异地瞅了瞅麻袋,寒着脸拉着长腔。
“哟,这不是玉侯爷身边的弘侍卫吗?怎么,三更半夜的,玉侯爷这是搞的哪一出?”
弘瑞咧了咧嘴,“袁将军,侯爷今日听闻靖王殿下受伤了,便差小的给殿下送来一份厚礼,说让殿下好好补补身子。”
袁隋瞅着这深浓的夜色,“殿下已经歇了,侯爷即便要送礼,明早再送也不迟!这大半夜的,这不活折腾人吗?”
弘瑞拱了拱手,“侯爷的令,小的们不敢违抗,还请袁将军行个方便。再则,这礼若是明日送来,可就晚了。侯爷还说,殿下见到,定会惊喜。”
他说的煞有介事,袁隋手按在腰间宝剑,伸脚踢了踢那麻袋,眉心一皱,面上却不显。
“侯爷即便要送礼,这麻袋装着也太差劲了吧?不知是啥好东西?”
弘瑞咳嗽一声,“侯爷亲自挑选,小的不知。”
袁隋意味瞄他一眼,端了端架子,“行了,这礼我便替殿下收下了。明日殿下醒来,定会遣人前去致谢。”
弘瑞却站着没走,眸光瞟了瞟麻袋,又看向袁隋,“还请袁将军速速将礼物送到殿下面前,否则,明日就不热乎了。侯爷说,这礼物金贵,怠慢不得。”
袁隋闻言挑了挑眉,与弘瑞对视一眼,突然一笑,“弘侍卫这是信不过本将军?”
“不敢!只是侯爷的意思,礼物还是要趁热吃。怠慢了,怕辜负了侯爷一片心意。”
“弘侍卫大可放心,本将军定会让殿下知晓侯爷的良苦用心。”
弘瑞再无话说,拱了拱手,带着人转身就走。
麻袋里装着一个大活人,被下了极致的烈药,若是袁隋不上心地将东西一放,也不打开来查验,只等明日靖王醒来再奉上,人恐怕早就见阎王去了。
所以,他啰嗦了又啰嗦,就怕袁隋听不明白。
弘瑞一走,袁隋的脸就沉了下来。
“快,将东西抬进来。”
身后两个黑豹卫立马将麻袋抬起来,其中一个黑豹卫皱了皱眉。
“袁将军,东西还挺沉。玉侯爷究竟送的什么?深更半夜的,我们要放哪儿?”
袁隋阴着脸快步往里走,指了指萧衍的房门,“抬到殿下屋子里去。”
“啊?”那两个黑豹卫不明白了,“殿下都已经睡下了,这东西,明日再送也不晚啊!何必再闹腾殿下……”
“废话少说,速点点。”
二人见袁隋难得露出焦急之色,也不敢再耽误,直接抬上台阶。
萧衍果然还没睡,今儿乱糟糟的一天,他的腿又受了伤,正斜倚在床榻上看兵书。
简石公公愁眉苦脸的守在一边,这都催了多少回了,殿下就是不肯入睡。他越是这样,就说明心里越有事。
袁隋敲响了房门,简石公公瞟了萧衍一眼,抬腿就去开门。
袁隋在他耳边低语一声,简石公公瞪着大眼,看着两个黑豹卫抬着个大麻袋,他急忙折身走向萧衍。
“爷,是玉侯爷差人送来的礼物,您看……”
萧衍慢慢放下兵书,眼眸幽深地看着麻袋,沉默半晌,将兵书一扔,冷声道,“将东西放下,你们都出去吧!”
袁隋和两个黑豹卫什么都不敢问,直接施礼退了出来。
简石公公绕着麻袋转了三圈,“爷,玉侯爷在搞什么鬼?这是什么礼物,还用装进麻袋?”
萧衍叹息一声,慢慢从床上站起来。
简石公公一看,急忙跑过去扶住他,“爷,腿还不能用力,慢着点。”
萧衍伸手摸了摸麻袋,唇角一笑,“离开爷不过几个时辰,就混成了这般模样了?”
简石公公眼一瞪,听爷这话……
里面的人不可能回答他,只是动了动。
简石公公像受到了惊吓,拍着胸脯,“爷,这这这……”
“打开。”
简石公公立马蹲下身去解系着麻袋口的粗绳,麻袋被解开,露出一个狼狈的小脑袋。这下连简石公公都笑了,“原来,是沈小郎啊!”
“唔唔唔……”
沈长梨被堵了嘴,反剪着双手,脚也被捆住了,坐在麻袋里,一双乌漆漆的大眼睛泛着润泽的光,冲着萧衍不停地唔唔。
她的小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红云,额头冷汗涔涔,身子不停地抖动,还穿着上午的破衣裳,虚汗将后襟都浸透了。
萧衍皱眉。
伸手拿掉她嘴里的干布,萧衍冷冷一声,“怎地,又被打劫了?”
“少幸灾乐祸!”沈长梨不计前嫌,翻着白眼,粗喘着,她现在也没力气再逞强,“一百两。”
她咬着牙报出一个数字,那样子,就如同在割自己的肉。
萧衍笑了,眯了眯眼,一点不着急,“什么一百两?爷听不懂。”
娘的,萧贱人,到现在还跟她装傻!
“我被玉妖精掳了去……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
沈长梨自认已经尽力压制住心头的悸动,可声音一出口,就像撒娇一般,又娇又软,真不像她平日的女汉子声音。
萧衍又恢复了恶劣的本性,抱着臂,事不关己凉凉地看着她。
“不是跟爷闹掰了?要一拍两散,爷为啥还要帮你?”
娘的!萧魔头。
沈长梨死死咬着牙,身体里一串一串的像火烧,仿若有无数火苗在燃烧,在跳,在撩拨,一点点折磨着她脆弱的神经。她就像深陷泥潭,难受的快要无法自拔,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花钱消灾。
“我,我,我离不开爷……”
她呼吸粗重,体内血液像沸腾的焰浆,连平日里打死都不会说的话都蹦出来了。可见,体内的药性快将她折磨疯了。
“哦,原来是离不开爷了啊!难怪,不过几个时辰,你又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爷面前。”
他这是啥意思?
以为她是欲擒故纵?
沈长梨气的狠狠瞪着他,突然心里又酥麻麻的。
瞧着萧魔头那漂亮的勾魂摄魄的神仙颜值,强悍的体魄,特别是现在,穿着薄如蚕翼的绸衣,两条大长腿站的笔直。娘的,这货身上每一块肉对她都是极致的诱惑。
若说平时,她还能忍。
可现在,她体内就像燃着一把滔天的欲.火,这么一个世间难寻的绝世美男就站在她面前,让她怎么受得了?
啊啊啊……
沈长梨要疯了,她终于败下阵来,不再硬挺,瘫坐在地,脸上都快要哭了。
“爷,我被玉妖精下了那个什么‘入骨媚’……我快要死了。”
说着,她干脆身子一倒就躺在地上,小身子蜷缩着,头咚咚地撞着冷硬的地面。
萧衍终于变了脸色。
他急忙蹲下身,伸手探她的额头,果真烫的吓人。
他收回手,唇角勾笑,“以你的定力,一时半会还是能撑得住的吧?”
“混蛋!”沈长梨含糊一声,躺在地上瞪他一眼,“给我解开绳子。”她将手脚抬了抬,示意他赶紧的。
“没好处的事,爷不做。”
“萧贱人!”沈长梨情急之下连给他起的绰号都叫出来了,她觉得萧九生出来就是为折磨她的,她在地上打了个滚,恨不得拿刀子在他身上捅上几十刀。
她呼呼喘着粗气,身上的热浪一浪胜似一浪,她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炼制最毒的毒药,绝不让自己再受制于人。
“加钱……两百银,如何?”
她只能割肉喂狼了。
反正她穷光蛋一个,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即便现在萧贱人要一千两一万两,她也认了。
欲火焚身,真他娘的太难受了。
她死死咬着唇,头晕目眩,眼见就快要昏过去了。
萧衍目光微变,不再逗嘴,急忙为她解了绳索。本想扯着她的衣领子将她提起来,没想手一使劲,‘吱’地一声,沈长梨身上那件本就破碎的外衫一下子碎的在身上再挂不住,滑落在地。
沈长梨一呆,暗恨。
萧衍好笑地咧了咧嘴,抓住她的肩头,毫不费力地将她提溜起来,像是嫌弃似的,将她随手就扔到自己那张温暖的雕花大床上。
“要如何解?上次付摇蕙那方子可还管用?”
沈长梨在他馨香的锦被里打了个滚,脑子昏昏沉沉,只顾点头,“加量,我要两大盆。”
萧衍立马对简石公公摆了摆手。
简石公公早被惊的大气都不敢出,看到萧衍的手势,身子一猫,哧溜一下赶紧溜。
沈长梨抱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像条爬上岸的干涸的鱼,大口地喘着粗气。原来苍白的小脸现在像个粉杮子,两眼迷离。
原本被捆住手脚,她被禁锢着,身心不得自由,还能忍受。可如今绳子解开,她扒在软绵绵的锦被上,满心满眼都是萧衍那张恨不能让她一口吞下的俊脸,特别是那强健的体魄,简直馋死她了。
她伸出手去够他,“爷……”
萧衍皱眉,站在床边没动,“冷静点,别让爷将你打昏。”
知道她想干什么,萧衍黑着脸,声音冷冰冰的,一双深邃的眸子却片刻不舍离开她。
沈长梨将小脸埋在锦被里,呼进去的全是他诱人的气息,简直就是比’入骨媚‘还要烈的媚.药。她再也受不住了,小身子往前蠕动着,手一下子抓住萧衍的衣襟,随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爬起来扑倒在他怀里。
“爷,我实在受不了了……”
她拿着小脑袋不停地撞着萧衍的胸口,突然身子一抽搐,人便没了音,像是昏迷了过去。
萧衍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小脑袋,那小身子也烫的他一哆嗦,一转脸,冲着门外厉喝一声。
“袁隋。”
袁隋破门而入,“爷。”
“快去将济世堂的阮大夫请来,就说阿梨出事了,要快。”
“是。”袁隋瞟了沈长梨一眼,转身就跑出去。
萧衍拦腰将沈长梨抱起,毫不怜香惜玉地又扔到雕花大床上,沈长梨脑袋撞到墙,痛的她轻嘶一声。人也片刻清醒过来。
可人一清醒,那铺天盖地的浪潮便席卷而来,就像钱塘江的涨潮,一浪更比一浪高,她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身上缠着萧衍的锦被,四脚朝天地往那儿一仰,翻着大白眼,神志不清地喘着粗气。
“玉,玉妖精,你不得好死……若是姐挺过了这一关,往后,我要制出更烈的药,将你全家都灌了,然后扔进‘醉花楼’、‘小倌馆’……”
“哼,看把你能的。”
萧衍还不忘刺她一声。
沈长梨翻过身,觉得浑身都要被烧干了,渴的难受。突然看到他床头放着的玉瓶,她想没想就爬过去,半个身子耷拉到床外,伸手够到了酒,仰头就往嘴里灌。
“喂……”
萧行阻拦不及,看她像只搁浅的青蛙,一口气将满瓶的酒都灌了进去。
他阴着脸,皱着眉头。
‘当啷’一声,酒瓶掉在地上,沈长梨舔了舔嘴,觉得痛快至极,总算解渴了。可片刻,她就瞪直了眼,原本燥热不堪的身子,完全像被点燃了,仿若自己跌进了火山口,热的她直想去扒自己的衣衫。
趴在床上像条死鱼,沈长梨将脸埋在锦被里,不敢再看萧衍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爷,阮大夫来了。”
袁隋办事效率就是高,直接将阮老头推进屋里。
尽管半夜三更被人从床上抓起来,阮老头没半点怨言,听说沈长梨出事了,他一只袜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跟着袁隋跑来了。
屋里的气氛让他不敢抬头,直接要跪在地上给萧衍施礼,被萧衍一把阻止,“先去看看阿梨。”
阮老头这才抬起头,待看到趴在床上毫没形象出气比进气多的沈长梨,他脸色一变,急忙走过去。
“阿离,你这是咋的了?”
阮老头一声焦急,伸手就探在她脉上,随后脸色骤变,眉心皱的死紧。
“如何?”萧衍问。
阮老头饱经风霜的脸上一片凄苦,收回手,无限怜惜地看了沈长梨一眼。
“回禀殿下,阿离中的是‘入骨媚’,一种低劣的媚.药,常流行于花街柳巷,非常烈性,无药可解。”
萧衍眼一沉,沉默半晌,还是问。
“就,再无其他办法?”
阮老头目光殷殷地看着萧衍,随后冲着他拱了拱手,“殿下,此药劣质,简单粗暴,一般贵人家用于怡情的药物绝不用此药,所以,无人去配制解药。而服用此药后,必须在两个时辰内与男子交.合,否则,便会气血倒逆,心绝而亡。”
说着,阮老头重重地在萧衍面前跪下,老泪纵横,“殿下,阿离是个好孩子,请殿下无论如何要救救她。”
萧衍抿着嘴没说话。
阮老头痛哭出声,“都怪老夫无能,解不掉这‘入骨媚’,殿下就帮阿离找个好儿郎吧……”
“袁隋,送阮大夫回去。”
袁隋瞟了自家爷那黑沉的脸色一眼,领命,扶起阮老头就走出屋子。
萧衍看向沈长梨,见她这一会子没任何动静,神色一紧,他赶紧坐到床边抱住她,将她翻了个身。
只见她嘴里咕咕冒着血丝,人已经昏迷了。
他心一跳,掰开她的嘴,舌头已经被咬破,满嘴都是血,萧衍气的拍她的脸,“阿梨,醒醒。”
沈长梨嘤咛一声,睁开眼,迷离的根本找不到焦距,随后她一个翻身就死死抱住萧衍,将头拱在他胸口,不停地撕扯他的衣衫。
“爷,爷,我……”
“爷,药来了。”
简石公公抱着个大瓷盆跑进来,身后也呼啦啦跟进来一群人,红绫,青梅,蓝玉儿,付摇蕙……总之,能来的都来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大家被震的张大嘴。
付摇蕙看着沈长梨缠磨爷,眉心一皱,也不顾自己身子虚弱,走过去就帮简石公公用碗盛药。
红绫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拧了冷水帕子赶紧跑过去,为沈长梨擦净嘴边的血。
蓝玉儿也走过去,扯住沈长梨,“爷,将她交给我吧!”
萧衍坐着没动,任由沈长梨将自己火热的小身子攀到他身上,蓝玉儿一看这样,也不敢动手。
付摇蕙走过来,端庄地冲着萧衍一福,“爷,瞧着阿梨的状态,怕是药效都发作了。再这样下去,即便是喝了催吐的药,也不甚管用。我想到一个法子,可用灌醋的法子给她解毒。然后再用醋水给她擦脸擦身子,兴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萧衍眼一冷,“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端醋。”
“是,爷。”付摇蕙转身就走,快到门边时,又转过头意味深长看了沈长梨一眼。
外头漆黑一片,付摇蕙出了房门,脸就冷下来。
她快步向厨房走去,经过月亮门,她稍稍停住脚步,冲着虚空中一福。
“侯爷。”
玉流觞那妖冶的身姿便从暗影中走出来,“怎样了?”
“药效全发作了。”
“你提的法子,萧衍采纳了?”
付摇蕙始终躬着身,“爷没怀疑,救阿梨要紧。”
一瓶药抛过去,付摇蕙伸手接住。
玉流觞抿了抿艳绝的红唇,“将此药与醋混合,涂在沈长梨脸上,特别是额角的地方,要着重地擦洗......”
虽不明白为什么,付摇蕙还是应着,“侯爷放心,奴婢定会照做。侯爷将奴婢从襄王殿下的屋子里救出来,便是摇蕙的恩人。”
玉流觞嘲弄地勾了下唇角,“做成此事,你便算还了本侯的情,以后安心跟着靖王,将此间所有事都忘了吧!你与本侯,再不相识。”
“谢侯爷。”付摇蕙感激地一福身,再抬起头时,眼前哪里还有玉流觞的身影?
她看着手中的药,紧紧握在掌中,再不多想,提着裙子快步向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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