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朝暮槐桉 > 第110章 水中月镜中花

晚上箫子衿回到住处,洗漱完后梓童正在替他宽衣解带。
  “公子今天和释姑娘谈论了些什么?这脸上的笑意啊自回来一直没停过。”
  箫子衿展开双手眉目含笑神色柔和:“不论谈及什么,只要见着了她便会心情愉悦。”
  褪去外衣坐在床边,先是欣喜又划过惆怅:“但愿不会如梦中一般……”
  梓童不懂自家公子的喃喃自语,半跪在地上为其脱去鞋袜用温水擦拭:“依属下说呀,公子既然与释姑娘相遇便是有着不解的缘分,如今重逢更是老天爷故意牵线呢。”
  箫子衿嘴上微怒,眸色却是更加柔和:“多嘴……槐姑娘暂时没有那番心思,可不许唐突了姑娘。”
  “不然小心……小心本公子治你的罪。”箫子衿倏然收回溢到唇角的自称,虽然院子都是他的人,但远在江南隔墙有耳,他向来行事谨慎。
  “是是是,公子与释姑娘一见如故,彼此欣赏着呢。”
  梓童离开后箫子衿躺在床上,忍不住幻想,若是她对他有那么一点别样的心思,他怕是会兴奋得不顾一切。
  随即眸色黯淡,可是没有…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亲切许多,可他能感受到那只是朋友间的友情,他从未在她的眼中看到过除友情之外别样的情感。
  他识人无数,不是不知槐姑娘在他面前刻意收敛从未流露出真实性情,可他不敢提及半个字,唯恐打破现有的关系。
  周遭花团锦簇鸟雀自在飞翔,一派春日繁华盛景,百花丛中彩蝶飞舞,活泼灵动如同花中仙子。
  忽的彩蝶幻化成了人形,起舞翩翩飞到少年身旁:“公子为何对着明镜痴笑?”柔柔的声音如羽毛般轻抚人心。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眼前哪有一簇繁花?更没有翩翩起舞的彩蝶。
  少年茫然地看着四周水天一色,抚了抚额头,闭上眼睛又睁开,眼前一切照旧。
  少女身姿曼妙面容娇好,桃花眼中噙着笑意高贵文雅,身披蓝色彩衣光华潋滟,如天女下凡。
  他呼吸漏掉一拍,天底下竟有如此合他眼缘的女子,无关相貌只源于内心的悸动。
  他想说些什么,却不想打破此时此刻的美好,饶他学识不俗,一时也不知如何与她相处。
  两人对视良久,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时光流逝,看到了万千思绪,刹那芳华恍如隔世,不必言语只需会意。
  这一眼,仿佛过去了数十年,周遭潮起潮落云卷云舒,南柯一梦若浮生。
  “公子,时间不早了,小女先行告退。”耳畔传来空灵的轻笑声,眼瞧着女子款款离开身体不断后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别……少年的声音卡在喉间,眸中尽是不舍。
  他心头哽咽呼吸不畅,总觉得自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奔腾着向前拼命想要抓住女子的手腕,可是最后一切烟消云散。
  不要……不要离开,他心如刀割。
  不要丢下我!
  循着女子离去的方向拼尽全力追逐,目睹她幻化成一只蓝色彩凰,展翅高空凰唳九天,那抹身影愈来愈小逐渐消失在他面前。
  最后蓝凰化作轻烟飞得无影无踪,女子方才待的地方忽而变成了一轮明月。
  眼瞧着明月从水平面渐渐升起,他想:若是再不抓住便永远都住不住了,心底急切纵力一跃,扑过去的那刻却直接掉进了水里。
  月亮早已升起,他抓不住了。
  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水中,回忆着他们短暂又美好的相遇,明明都快窒息却依旧想着再见姑娘一面,他有好多话要对她说。
  萧子衿猛的惊醒,大口大口喘气,方才那股窒息的感觉无比真实。
  细细回想,自那日从九清宫回来后,这场梦他做了无数次,每次都是同样的结局,他抓不着蓝色彩凰,也挽留不住梦中的姑娘。
  原以为大梦一场便会烟消云散,可姑娘眉眼如画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
  他自认为画作独步颇有造诣,因此作了很多张画,将梦中的情景都画了下来,有她翩翩起舞的,有她惊鸿回眸的,更有她盈盈满面的。
  直到去年那日早晨,烟雨朦胧绿意盎然,她如天仙般骤然降临湖心亭,他初始看得并不真切,以为是连日来没有休息好出了幻觉,女子静静地倚在竹椅上,睡意安详。
  当看到女子容貌的那一刻,这才知晓原来竟没有一幅画能容下她的仙资。
  原以为女子只是梦中人,不曾想现实中竟也存在,他又惊又喜手足无措。
  恐她着凉又怕佳人转眼消逝,稍作犹豫后折回马车为她取来披风,却在折返时听到那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女子声音轻柔缥缈,恍若世外仙人,却也牵动他的心,就此难忘。
  两人交谈的那半个时辰,他恍若身处梦境一般,他们之间的契合度超乎他的想象,单单是和她说说话,他便觉得身心愉悦连日来的不快悉数散去。
  无人可以懂他的心,原以为黄粱一梦,没想到竟是上天给的征兆。

  原本他只能日日作画聊表思念,可是上天眷顾将她送到凡间,这让他如何不喜如何不惜?
  菩提白莲吊坠原有两朵莲花,是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亲自上九清宫为他求来的,说是日后赠于心仪之人。
  只那一眼,他便确定自己此生或是再也遇不上更让他心动之人。
  说不上这种感觉,就觉得是命中注定一样。
  以前他也听过坊间一些男女佳话,但他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直到梦见她遇上她,他便觉着自己不过也是俗世凡尘中人罢了。
  贪嗔痴念原是离他极其遥远,可是当他看见她身边有其他男子出现时心中也会感到不适,即便那人只是她的侍卫。
  这般微妙晦暗的心思无从向任何人说起。
  那次江南大雨他视察时大坝决堤被洪水卷走,意识模糊之际以为自己定会命丧于此,可是最后却被她所救,怎么不算是缘分呢?
  即使相处不过短短几日他便心满意足,总觉得他们之间的交际不止于此。
  后来奉命再下江南,却在白门琼宴时与之相逢,他已记不清白府那些惯来吸引他的植株长势如何,只知道那日她紫衣红霞屹立亭中大展数术,引得无数青年儿郎侧眼相看。
  他从未告诉她华云布庄虽是母亲的产业,这些年已经逐渐交由他打理。
  只是希望在合作的过程中,能够和她多些相处的时光,对她多几分了解。
  他发现她每隔几天便会离开一段日子,也不上前打扰,只在她回来时与她各种‘巧遇’。
  萧子衿身着里衣,俯身细细勾勒,画中的女子姿态轻盈宛若天仙,朝着对面的人温婉一笑,仿佛随时都会御风而去。
  最后一笔落下,女子眉心的芙蓉花钿宛若天成,萧子衿小心将画装在花架上风干。
  这是今晚船舱中的景象,释慕槐纤纤玉指手捻茗茶杯身,面前茶几上摆放着热茶与灯盏,除去没有把自己添上,算是还原了今晚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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