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雨声不绝于耳,砸在地上溅起无数雨花,房梁上更是如银柱般倾泻,饶是撑着伞也难以前行。
释慕槐望着这瓢盆大雨,站在檐下叹息:“原是深秋少雨的季节,可这接连几天大雨倾盆,下得人心神不宁。”
果然,她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
午间传来消息:大雨带来了洪涝,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好在她和蓝朝桉、施谙陌等人早已采取行动。
那些居住在低洼之处的百姓早在下雨的第一日便被当地官员接到了临时安置所。
如此一来,洪涝冲刷了房屋却基本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大雨连续下了四日,璃江郡主城区已经容纳了上万的灾民,若是加上地方灾民,总数怕是不下十万。
也就意味着,至少在这些灾民家园重建之前,各郡官府得养着这些百姓。
近几日蓝朝桉、施谙陌等人待雨势稍缓便带上物资去城区安抚百姓,而蓝瑾瑜则负责人员差遣。
用蓝朝桉的话来说,灾后必有暴乱,蓝瑾瑜经验不甚丰富,便做了这背后调遣之事。
红鸾慌张地打开房门:“主子,不好了。”
释慕槐还在思考怎样从岭南调动物资支援江南最快捷,并未抬头看红鸾:“可是又有灾民暴动?”
灾民财产俱损情绪激动也是情理之中,蓝朝桉和施谙陌皆有武艺傍身,两人身份摆在那儿,亲自前去倒是正确的选择。
“摄政王和施大人他们在返回途中遭到了埋伏。”
释慕槐倏地站起,心中的不安焦躁达到顶峰:“情况如何?”
她这几日心绪不宁,除了灾情,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暗中几次对小八威逼利诱,可对方啥也不知道。
“具体如何属下不知,只是听说摄政王和施大人都受了伤。”
红鸾话刚说完,离二便匆匆赶了过来,浑身湿漉漉的看不出伤势如何,可脸颊处外翻的伤口看着有几分吓人。
“释姑娘,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释慕槐急忙找出药箱,从中拿出药和纱布递给红鸾,看了眼离二的伤口:“红鸾,处理一下。”
悦风客栈
释慕槐为那人包扎好伤口,面上早已平静如常,可是颤抖着的手却暴露了她此时心里极不宁静。
她万万没想到,在鸿蒙大陆还能与他相遇,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天知道方才进来时见到床上躺着那人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被鲜血染透,她心中是多么慌乱。
一年多未见,他竟把自己搞成了这番模样,躺在床上似乎下一秒就没了呼吸。
此时敲门声传来
“请进。”
释慕槐收拾好工具转身望去,是蓝朝桉和朔云。
“你们没事吧?”
“他怎么样?”
两人异口同声道,蓝朝桉率先反应过来,压下眼中的情绪。
“本王没有大碍。”
朔云惊觉释姑娘的‘你们’也包含自己,微愣:“没事。”
她尽力忽视心底的颤动,用平和的语气道:“内伤外伤都很重,目前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蓝朝桉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以为她是对伤者心生怜悯,道了句:“辛苦你了,谢谢。”
释慕槐心道:他为何要对自己道谢?
蓝朝桉许是着凉了又许是伤了心肺,猛烈干咳起来,霎时脸色也白了几分。
释慕槐上前为他倒了杯温水,为方便处理伤口,她这里的水都是温着的。
她打湿巾帕为榻上那人擦着脸,似是随口一问:“你们今日外出,怎么还带了个人回来?”
朔云下意识看向自家主子,后者并没有其他意思,他解释道:“今日多亏了这位公子,否则主子怕是……”凶多吉少。
蓝朝桉瞧了眼躺着那人便收回目光,轻声道了句:“出去说。”
几人坐在外间,释慕槐透过窗柩目光落在榻上陷入昏迷的人身上,再打量眼前受伤的两人,忧心不已:“究竟发生了什么?”
“主子今日例行安抚百姓,却在返回途中遇贼人刺杀,我们的人都受伤了。”王府还损失了十余名暗卫!
“你和陌哥哥武功不俗,朔云和书昀都身经百战。”甚至她还派了书舟一同前去,更别提蓝朝桉和陌哥哥身后还有数十名暗卫。
换做往日,这些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
“是什么贼人竟然能伤你们至此?”
朔云双手攥成拳,眼中似有无形的火焰:“是夙星阁的人。”
“大概是前几日惹得他们狗急跳墙,今日的刺客是往常的好几倍。”
“而那些人火力集中在主子身上。”
“主子幼时伤了手臂本就不利于近战,那些人像是知道主子的弱点,全都使用刀剑。”
“任我们如何阻拦,都无济于事。”
释慕槐大致了解,指了指榻上那人:“那他呢?”
“近战搏斗时多亏了此人为主子挡下致命一剑。”
释慕槐心尖颤抖仍有几分后怕,知道朔云说的怕就是凤昭离左胸的那剑,剑是从后背刺入的,若是再深入几分,伤及心脏无力回天。
而蓝朝桉心知肚明,那人本意不是救他,只是运功撤离时刚好被身后的刀剑所伤。
可这一切看在朔云眼中,便是那刺客要刺杀主子,然后那人推了主子一把以自身相挡。
蓝朝桉并未解释,无论如何此人也是因他遭此横祸,担得上他的一声谢谢。
“陌哥哥他们伤势如何?”
蓝朝桉见她忧心不已,眸色黯淡下来,胸口处隐隐作痛。
自己就在她面前,而她却是先关心着另一个男人的安危。
“施大人他……”
外面传来施谙陌安抚性的嗓音:“槐槐莫要担忧,为兄无事!”
释慕槐顺着窗柩望去,施谙陌站在台阶上与之相视一笑,步履轻盈看上去确是没事。
“那些人的目的是王爷,我的伤不痛不痒。”
后来几人聊了一会儿,蓝朝桉便以处理公务为由离开了。
释慕槐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只是眼下有更紧要的事,也未曾开口挽留。
待到屋内只剩下释慕槐和施谙陌,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陌哥哥想必也知晓了他是谁。”
“自是知晓,所以我赶了过来。”
他担心槐槐情绪外露,唯恐蓝朝桉察觉什么。
释慕槐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微微笑道:“陌哥哥不必担心,慕容槐已经死了,早已和前尘做了了断。”
施谙陌听着她毫无芥蒂地说着自己的生死,似乎那些过往只是旁人的经历,而她只是看客,眼中情绪翻滚,最后化作:“槐槐,无论如何选择,只要你欢乐便好。”
“那陌哥哥便说说你们是怎么遇上他的吧!”
朔云说的话她并未全信,像凤昭离这样的人会舍命救蓝朝桉?
她怎么看都不可能。
摇头心叹:这世上,除了权势地位怕是再无任何东西能入他的眼。
“今日我们遇险时恰巧碰上了,他原本挣脱杀手便打算离开。”
“可杀手实在太多,以致于背后被人偷袭。”
施谙陌自始至终关注着她的情绪,见她神色无异才道:“若非蓝朝桉拉了他一把,今天怕是凶多吉少。”
“你为他疗伤时也应该看出来了,他之前应当受过不轻的伤。”
“所以才会那么轻易被人偷袭。”
释慕槐却听出了几分其他:“他身边没有暗卫?”
“这个我不清楚,从他受伤到现在,没有人出现过。”
她心下疑惑,低声自言自语:“这倒是奇怪,堂堂太子身边竟没有任何侍从。”
“那他此番入西澜又是为了什么?”
转而看向施谙陌:“等他伤好些陌哥哥便安排人送他离开。”她身边的几人凤昭离基本都认识,不想他们碰面节外生枝。
“槐槐是不打算与他相认?”
“释长安已经不在了,世上只有凤昭离,何来相认之说?”
从她以死离开东临皇城的那刻起,他们之间便注定没有其他。
“好,这几日便交给我,待他恢复些时日我便着人去做。”
“另外,王爷好似伤的不轻,应当是内伤。”他看见那刺客用内力震了蓝朝桉一掌。
待施谙陌离开后,释慕槐坐在榻边目光落在那脆弱不已的人身上,久久未回过神来,终是忍不住眼眶泛红,极克制着汹涌的泪意。
她护了十二年的弟弟,倾注了半数心血与精力的小家伙,怎么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呢?
可她和他之间,确实不应再有交集。
原以为自己离开了他便能好过些,可现实好像不似她预料的那样。
这一两年她刻意不去在意与他有关的任何信息,可每每回想起来仍是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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