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其中详由,知晓的也都寥寥无几,
只最后叹上一句:这家人的命数实在是坎坷了些.....
而那个始作俑者付家,
甚至还维持着众人心中那难得一见且有些良心的富贵之家。
这样的人,往日行事谨慎又不露头,便是交谈里都是客气有礼,不卑不亢的样子,
只要没有什么太大的过失,周康自也不会去细究,
毕竟周康也知晓,将这些盘踞许久的富户给逼的狗急跳墙,对官府,对百姓都不是什么良策,
可偏偏手底下有几桩陈年旧案,和付家都有着些丝丝缕缕的关系,
奈何案子沉积太久,涉事的人家不是举家搬迁,便是病死榻上,皆没了音讯,便只能不了了之,
可周康知道,
越是想付家这样,事事完美无缺的人家,水便越深。
碍于行事太过明显打草惊蛇,周康便按兵不动,
明面上还是维持着好官和良商的样子。
直到付家那个无法无天的独子牵扯出祸害良家妇人之事,才让周康抓住了机会,
且还不等周康将证据收集,
精明如付家,立刻收买了那个妇人的丈夫,硬是将脏水泼到了一个无辜家丁的身上,
将强抢妇人的罪名变成了家丁和妇人的私通,
人言可畏,那妇人不堪其辱上吊自杀一证清白,
而那个据说救人的家丁,也被付家以清理门户为由活活打死,
如此一来,证人,证据,悉数被抹了去,无处可查。
那样鲜活的人命,
就这么在付家的周转之下,走的悄无声息。
若是寻常县令,就算是有心去查也无计可施,最后只能匆匆结案收场,
奈何,他们遇到的,是周康,
亲自登门,找寻那些同样被付渊荼毒的人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
原本周康只是想着拿了证据,取了证词,尔后再逐一保密以护那些妇人们的清白,
谁知那些妇人见牵扯了两条人命之后,付家独子还是一副嚣张至极,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实在不忿,唯恐再有无辜之人受其磋磨,竟联合起来跑到官衙里佐证,
桩桩件件,事无巨细,甚至还牵扯出许多付家不为人知的阴私之事,
如此一来,付家哪怕再有手段都再难逃其究。
可那到底是付家,世代经常多年,又常和官府打交道,偌大的家业和一个儿子比起来,孰轻孰重自有掂量,
于是,便断尾求生,将独子付渊推了出来,只说管教无方,纵着做出这些恶事,做出一副任打任骂,听君摆布的样子,
然后在私底下,经人打点牵线寻到了周康的顶头上司,
硬是将死罪扭转成了二十年的牢狱之罪。
且那二十年,已经是周康能判下的极限。
犹记得那对罗姓夫妻在公堂之上泣不成声,周康只觉得头上一顶乌纱竟沉重如此,往后只更加勤勉,一面暗地里收集着付家的罪名证据,
一边派人保护涉事人家,唯恐付家伺机报复。
可后来渐渐发现,付家背后的腌臜之事数不胜数,从前那些个无头冤案悉数都有了眉目,
眼看着手里的证据越来越多,多到能将付家这棵大树连根拔起,能让牢狱里蹲着的付渊为他手里的冤魂偿命之时,
付家感受到了危机,
直动用了所有的人脉,捧出半副身家,硬是让周康的顶头上司出了一纸调令,
甚至停止了手中一切事物,即刻启程,只待新官接任。
周康保护了所有人,唯独没能护住自己。
来时不过一副轻简的行囊,
离开时,还是孜身一人。
犹记得周康脱下一身官服,在一个孤寂的黄昏里离开时,
原本热闹的街道悉数鸦雀无声,
街边竟是相送的百姓,
镇子上能来的人家,悉数都来了,站在街道两边眼含热泪,
看着那个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周青天慢慢离开。
他们说,
周大人,一路平安。
他们说,
周大人,若有机会,还要再回来看看我们。
他们说,
周大人,务必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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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康走时,官衙里一草一木都不曾带走,还是几件轻薄的衣衫,几两碎银,一封调任公文,
可有一个,便是连周康自己都不知道的,
那个自周康上任之后,日日相伴在官堂之上的一块惊堂木,没了踪影。
只后来,衙役们在收拾官衙之时,
疑惑上两句:
“哎?周大人常用的那块惊堂木怎么不见了?”
“估摸着丢了吧。”
“确实,那块惊堂木被闲置了好多年了,只周大人来了方才被用起,只用的都快磨出了包浆。”
“可新县令来了,没有惊堂木可如何是好?”
“再添置一块便是了,但愿新县令能与周大人一般,是个好官吧....”
“唉,但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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