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下意识的护着薛令婉,将她抱在怀中,冷声对时卿道。
“卿卿,你妹妹受了许多委屈,不过才回来,你怎能让她受伤,这些年母亲为你请夫子,难道都白请来吗?”
陈氏身旁同行的妇人,是长安城的御史王夫人,在长安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遇到对女子不公之事,她会站出来。
“天杀的,你难道瞧不见受伤的是你家长女吗?”
说着,王夫人掏出帕子,给时卿包扎手腕的伤口。
时卿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沉默着握着手腕,眼泪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陈氏脸色有些尴尬,这才想起来王夫人在,按照计划,受伤的该是令婉才对。
她不知闺房发生了何事,只是断不能让王夫人将真相说出去,不然令婉的名声就毁了。
“母亲,女儿没有苛待妹妹。”
王夫人冷眼看着陈氏,她倒是听说过薛家近来的事,听说薛家原本的长女,其实是被府上的妾室偷换的农家女。
而薛令婉,才是薛家名义上的大小姐,听闻人是前两日换来,都说陈氏不舍养女,于是对外说的是,两个女儿她都会悉心照顾,直到出嫁。
外人都说陈氏菩萨心肠,官家更是赞赏有加。
只是,世人和长安城的贵女们,再看薛令卿时,到底没有过去的敬重。
若她是薛家长女,长安第一才女依旧是她。
只是没有家世加持,不过尔尔。
今日,陈氏原本想利用今日之事,诋毁薛令卿的名声。
她绸缪多年,只为了正国公府的福运,养了薛令卿这么些年,也该她出点力了。
陈氏冷声道,“从你妹妹回来,你今日闹着喊打喊杀,怕人夺了你的宠,明日闹自尽,卿卿,你非要闹到家宅不宁吗?”
薛令婉窝在陈氏的怀中,看着这一出好戏,她知道娘在为自己铺路,薛令卿的存在,只是为了薛家的锦绣前程罢了。
这么多年,她享了薛家多年的富贵,也该做点什么才好。
王夫人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她连忙护犊子一般将时卿护在身边。
“此事,本不该我这外人来插手,只是薛夫人,您还年轻,怎会早早的就眼盲心瞎了一般,若你做不到公正二字,不如将大小姐送去别处养着,也省的心偏颇了。”
王夫人说话略有些阴阳,不过熟悉她的人都知,她分明还是收敛了一些。
陈氏脸色有些尴尬,她绞尽脑汁的在想,应当怎样才能化解矛盾。
“王夫人说笑了,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舍得将卿卿送走,这些年到底是疼她一场的。”
薛令婉心中有些怨念,母亲总说为她铺路,为何让薛令卿离开薛家,就这般不愿,难道之前都是哄自己?
时卿盈盈一拜,跪在了陈氏的跟前,她重重叩首道。
“母亲说的是,女儿知错,只是妹妹如今不喜我,女儿唯恐伤了家人和气,自请去青龙寺陪伴祖母。”
薛家的老太太,这两年潜心修佛,府中的大小事务都不过问,原剧情中,她两次离开佛门,都是为了薛令卿的事奔走。
薛家父母对换子一事并非不知情,数年前,两个女婴调包以后,陈氏无心养非自己所出的女儿,于是,将襁褓中的令卿交给老夫人教养。
老夫人出身不俗,是长安城百年名流世家,谢家的女儿,谢家的女子生的姿容不凡,谢家贵女从小就是按照入宫为后的标准培养的。
谢家曾出过两任皇后,且诞下了皇长子,保了谢家数百年的富贵。
当年与薛家家主可谓一见钟情,状元郎薛老游街时,于人群中和老夫人遥遥相望,彼此倾心。
老太太因与薛家订下婚事,入宫为妃的则是她的幺妹,谢青竹。
薛令卿当年被抱回薛家后,夫妇二人找了乳母后,径直的将薛令卿扔给老太太照顾,自己则是一门心思的照顾长子。
陈氏觉得有些头疼,她本意是让薛令婉踩着薛令卿,成为长安城贵女圈的佼佼者。
只是,薛令卿以退为进,打破她的计划。
“卿卿,你胡说什么,你是薛家女儿,也到了适婚年纪,去佛堂做什么?”
时卿心里冷笑,陈氏的算盘珠子真响,她不用多揣测,就知道陈氏的心思,想继续借运,也不知薛家受不受的住了。
薛令婉担心薛令卿继续留在薛家,自己总会被她比下去,既然她想离开薛家,自己何不帮她一把?
反正薛令卿的名声和地位,都是靠薛家女儿的名头,自己都回来了,薛令卿该拱手相让才行。
“娘,姐姐许是想念祖母了,不如你就随了姐姐的愿,可好?”
王夫人也知,薛令卿是老太太养着长大的,她继续留在薛家,不知道这对偏心的父母会如何呢,还不如离开薛家,另谋出路。
“薛夫人,如今二小姐才回来,你理应知晓生养孩子无论怎样,都不可能一碗水端平,到时候伤了母女情分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
倒不如让大小姐去佛堂陪老夫人,你们家老太太是顶有智慧的,定会安抚好小姐。”
陈氏听到这儿,心里有些犹豫,只是王夫人在这里,她总不能毁了名声,兴许成全了不会生太多事。
“罢了,你与老太太的关系素来不错,听闻老太太最近感染风寒,你去青龙寺陪老太太侍疾也好。”
时卿乖巧的应了一声,“是,女儿明白。”
王夫人这会也顺口说道,“陈夫人,今日多有叨扰,贵府想来也有事,我先告辞了。”
陈氏连忙让身边的郑嬷嬷相送,她顿时也松了一口气。
“好了卿卿,你方才反应很快,王夫人应该不会胡乱说话,以后别提去青龙寺了,你与玄瑾的婚事近了,莫要无端生事了。”
时卿摇了摇头,语气坚决道,“母亲,当年之事卿卿无力改变,只是妹妹回家不久,需要母亲的疼爱,难免见到我不开心,卿卿不想让妹妹烦恼。”
薛令婉听到时卿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咬牙切齿道。
“薛令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自己是话本子的绿茶小白莲,想离间我与母亲?若你知趣,就该滚出长安城。”
说着,薛令婉扬手就想扇时卿耳光,只是被时卿将手握在手心,她声音微冷的说道。
“妹妹,为了你的名声,我一再忍让,为何你如此无理取闹?”
时卿眸中泫然泪下,她咬着唇瓣没有说话,一脸的沉默。
装绿茶白莲什么的,小意思了。
这薛家是非走不可了。
兰亭苑的婢女大多受过原主的恩惠,见到薛令卿被二小姐如此欺负,不少人沉不住气了。
茯苓哭着说道,“夫人,求你成全我们家小姐吧,若是不离开薛家,小姐的命是保不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氏不悦的皱眉,语气阴沉,那冷然的目光,让人有些想打寒颤。
茯苓毫不畏惧,她要为小姐讨回公道。
“奴婢方才给小姐送午膳时,小姐遭人暗算,脖颈处都有勒痕,若是奴婢来的晚些,夫人就再见不到小姐了。”
“茯苓,别说了……”
时卿等到茯苓将话说完后,假意拦着,这母女二人不是喜欢听双簧,她与茯苓演一段又如何?
薛令婉脸色微僵,她似乎没想到,此事会暴露,只是都怪手下那群人办事不力。
不然,薛令卿还会好端端在自己面前吗?
她让时卿上前一步,仔细端详时卿的脖颈,果真是看到了一圈勒痕,纵然用脂粉遮住,还是有些严重。
陈氏看了一眼薛令婉,见她心虚的移开目光,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看来,此事和令婉有关,陈氏也担心节外生枝,心中当机立断将薛令卿送去青龙寺。
至于令婉,她寻个机会,将国公府的婚事安排给令婉就是了。
陈氏装模作样的抱着时卿痛哭起来,“卿卿,这种事为何不告诉娘,是娘让你受苦了,罢了,你想去青龙寺求清静,娘准了还不行。”
至始至终,陈氏都没有提出要揪出真凶,只说以后薛家要加强防范,不能让人有可趁之机。
时卿轻颤道,“女儿不在娘的身边,愿娘亲安好,妹妹安好。”
薛令婉阴阳怪气道,“别装模作样了,你离开我开心的不得了,以后别来碍我的眼。”
陈氏脸色有些难堪,薛令婉如此目中无人,缺乏教养,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看来得从宫里请嬷嬷来,好好的让令婉学规矩,否则以后无论嫁给谁,对薛家而言,都不算好事。
陈氏安抚了时卿一番后,带着闹腾的薛令婉离开了。
时卿看着那对母女离开后,打着哈欠对茯苓道。
“收拾行囊,今晚就去青龙寺。”
茯苓点了点头,只是心里仍然不解。
“小姐,夫人说好的公正,却总是偏心二小姐,您方才为何提出离开啊?”
她有些不懂,小姐要与国公府的世子成婚,这种时候离开做什么,二小姐本就与小姐不对付,失去薛家的仪仗,该如何是好?
“亲生的女儿与养女,终究是天差地别,茯苓,方才你也看到答案了,不是吗?”
茯苓若有所思,听到时卿所言,顿时茅开顿塞,夫人的心已经偏颇,于小姐而言,薛家是虎狼之地。
“奴婢知道了。”
时卿拍了拍茯苓的肩膀,“好了,给我收拾好东西备好马车,以后兰亭阁靠你守着了。”
茯苓大惊失色,她拽紧时卿的衣袖,有些不安道。
“小姐,您不准备奴婢陪伴您吗?还是您嫌弃奴婢不聪慧,不让我跟随?”
时卿摇了摇头,茯苓虽然有些憨,却是实打实的忠仆,留下来自有时卿的用意。
“茯苓最是知我心思的人,将你带着却是可以排忧解难,只是茯苓,我需要你留下,探听薛府的消息。”
茯苓是薛令卿幼时出去街上游玩时,从人贩子手下救下的小姑娘,她用身上所有银子给茯苓赎身。
茯苓不是薛家人,也不是家生子,是薛令卿自己的人。
“只要小姐不丢下奴婢,您安排的任何事,茯苓都会做完的,请小姐放心,奴婢听您的话。”
时卿点了点头,抚了抚茯苓的脸颊。
“好。”
茯苓办事效率很高,时卿只带了几身贴身的衣物,还有一些细软以及铺子。
原身有个秘密,虽是薛家的大小姐,只是她聪慧过人,十岁就在老夫人身边帮忙管理庶务。
在薛令婉回来前,薛令卿已经是长安城最大的酒楼幕后的东家,同时还有两家脂粉铺子。
她自带福运,做事顺风顺水,只是薛家将她当血包,端王视她为脚踏石。
当初端王势微,如果不是薛令卿出钱出力,他早被流放西北,也不可能躺赢到最后。
若非被亲情裹挟,薛令卿的结局不会是悲剧。
时卿当晚交代了茯苓一些事后,离开了薛府,在前去青龙寺前,时卿去了一趟糕点铺子,还有一趟药铺。
薛老夫人身体总是不好,年轻的时候又落下腿疾的毛病,每到阴雨连绵的天气时,身体总是疼痛难忍。
长安城的大夫虽多,只是却没有能对症下药的,老夫人只能煨了几碗汤药,压着疼痛。
时卿手中的医术buff很强,像是又带了一个系统。
只要她冥想要治疗的病症,脑海中就会出现治病的药方,以及用药和用量,可以说十分的实用了。
她抓了分量不少的药材,让店小二打包好后,回到了马车上,马车一路疾驰,在半个时辰后,总算是到了青龙寺。
*
薛府并不太平,薛父出完公差后,回到了府中。
薛令婉和陈氏连忙出来迎接,薛文正看了一眼四周,都没有瞧见薛令卿,不免有些疑惑。
“卿卿过去总是最先来,怎么今日没有见到人影?”
薛令婉想说话,却被陈氏瞪了一眼。
陈氏担心薛文正多虑,只说道,“母亲身体不适,卿卿想去青龙寺为母亲祈福,她最是乖巧懂事了。”
薛文正听到这里,倒是松了口气,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无奈道。
“今日从神都回京,路上碰见匪贼,那贼人狡猾的很,对我诸多算计,还好我跑得快,没有让他伤到根本。”
陈氏连忙扶着薛文正坐下,安抚了他许久,又让厨房的人准备好点心。
“老爷后来是怎么脱险的?”
薛文正长叹一口气,“说起来也是运气好,只是腿受伤了,后被谢小将军救了。”
陈氏心中有种不安的想法,从老爷偷天换日,将两个孩子换了以后,她就知道,薛令卿在府中的意义就是赐福。
薛家一路青云直上,也不过十年的时间,而她的长子更是这一届学子中最出众的少年郎,旁人都以为是薛家祖坟冒了青烟。
只有陈氏知道,这一切,都是因薛令卿的缘故。
薛家平安顺遂,用的是薛令卿的血为药引。
如此,薛令卿便三五日头疼脑热,要不就是倒霉不断,上次薛文正升迁江州刺史,薛令卿更是差点儿病故。
总之,过去在长安城里过的并不好。
后来,等薛令卿长大一点后,倒是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她很聪慧,长安城的官眷都很喜欢她。
今日,薛令卿才去了青龙寺,薛文正就出了事,实在是让陈氏有些惶惶不安。
陈氏将薛令婉支开,等晚间的时候,夫妻二人夜话家常。
“老爷,不如将卿卿送走吧。”
薛文正闻言,冷冷的瞥了一眼陈氏。
“你胡说什么,你明知她的命格好,高人曾说过,未来她很有可能入住后位,我们薛家更是受其福泽,若将她送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福气?”
陈氏并非是心疼薛令卿,只是不想薛令卿影响自己的女儿。
“卿卿在长安城,咱们的女儿始终被人比下去,我原本想让婉儿结识御史夫人,只是弄巧成拙了。”
薛文正以为是两个女儿小打小闹,亦或者是吃醋,在得知薛令婉出手伤人,甚至暗中对薛令卿出手时,他的脸色变了变。
到底是亲生女儿,薛令婉的性子与他一般无二,容不下沙子。
“卿卿知情识趣,不会提起此事,婉儿已经回到长安城,日后两个女儿你要好好的对待。”
陈氏心中有为难的地方,她从来不喜薛令卿,如今亲女儿回来更是如此。
“老爷,婉儿是咱们的亲生孩子,她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我总要为她多绸缪一番才是。”
她瞧着江裕安对薛令婉甚是讨好,这两日更是时常送礼物来薛府,当初订下婚事时,本就说的是薛家女儿。
至于哪个女儿,又有谁来规定呢。
薛文正抚了抚头,只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他只敷衍道。
“卿卿会为薛家谋来富贵,此事,十多年前,我就与你说了,夫人,至于婉儿……”
薛文正顿了顿,在陈氏期待的目光中又说道。
“明日就是江裕安的生辰,你去书房的案桌上取来卿卿的札记,交给婉儿,上面都是江裕安的喜好,若婉儿是聪明的孩子,会知道该怎么做。”
薛令卿喜欢写札记一事,只有薛文正知道,札记中记录了和江裕安有关的一切,他的喜好,还有他不喜之事。
只要有了这本札记,国公府的婚事定能落到令婉的手中,薛文正心中的算盘打的很好。
两家的婚事是十年前订下的,那时还是县令的薛文正自然高攀不上江家。
一切的契机还要从薛令卿救了江家夫人开始说起,江夫人被人追杀,是年幼的薛令卿巧使妙计让江夫人逃过一劫。
江夫人回到国公府后,命人送来谢礼,更是在朝堂上,对薛文正多有提点,而江夫人甚是喜欢薛令卿。
于是,与薛家父母商量,定下了两家的亲事。
只是,江裕安心比天高,看不上小门小户的薛家,从小到大都对薛令卿多加为难。
陈氏心中一喜,果真是老爷考虑的周到,她连忙去了一趟书房,将札记找到了,随后立刻送去了薛令婉的房中。
陈氏交代了薛令婉一番,原本觉得繁琐的薛令婉这会倒是没有拒绝。
她沉声说道,“母亲放心,我会好好记住江家哥哥的喜好,不会让咱们薛家丢脸。”
陈氏没开玩笑的抚了抚薛令婉的脸颊,“你只需记得莫要和卿卿发生过节,你想要的,母亲都会满足你。”
薛令卿是薛家用来挡灾的物件儿一般的存在,陈氏做事向来公私分明,这会语气郑重的提醒。
只是,薛令婉虽得到了札记,心里却十分的不悦,薛令卿只是冒牌的而已,她会让爹娘知道自己的本事的。
自时卿离开薛府后,陈氏已经请来了族人,将时卿从族谱上划去,同时换上了薛令婉的名字。
*
时卿知道消息的时候,正在青龙寺陪老太太誊写佛经,她的字迹清秀,有时又苍穹有力,是长安城贵女的典范。
老太太倒是感慨,这薛家唯有令卿有自己当年的风范,哪怕是薛文正也是万万不及,毕竟,薛文正非她的亲儿子。
初来青龙寺,老太太心疼她孤身一人,于是留了时卿在身边,薛老太太虽然性子倔强,只是对时卿很是疼爱。
她担心时卿吃不惯青龙寺的斋饭,于是,派人去长安城最大的酒楼醉香楼,给时卿准备可口的佳肴。
“令卿,你来青龙寺这么久了,每日心事重重,若你心中有事,为何不同祖母说实话?你来我这儿,莫不是躲懒?”
安姑姑连忙从禅房退出去,将空间留给祖孙二人。
时卿微愣,老太太果真是眼神如炬,这些事竟然都知晓。
她依偎在老太太的身边,语调轻快的撒娇,“孙女只是想祖母罢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府中的事,安姑姑已经告诉我了,府中来了新人,让你爹娘好生安置就好,祖母永远都是你的靠山,快尝尝这道鸡汤竹笋,是你过去最喜欢吃的菜了。”
鸡汤竹笋味道十分的鲜美,时卿尝了两口,甚是满意。
时卿叹气,“我虽不知妹妹为何对我如此大敌意,只是爹娘疼我一场,总不好让她们为难,我离开后,但愿妹妹与爹娘能享受天伦之乐,孙女有祖母就好了。”
三言两语,老太太知道了薛令卿的处境,如今只剩下心疼了。
老太太看着眼前容色清丽的少女,她笑的灿烂,可眸中一闪而过的难过,让老太太心中有些心疼。
这对夫妇当年抱错孩子便罢了,将孩子交给她教养了数年。
如今亲女儿回来,一并养着就是,定是陈氏刻薄她的卿卿。
“好孩子,祖母在长安城还有几处宅子,若你不愿意回家,以后去祖母的别院住也是极好,算算时间,你谢家表哥该回京了。”
薛老夫人出自谢氏名门,忠良之后,如今尚在长安城有几分名望。
薛氏夫妇总想借着老夫人的名头去攀附谢家,却没人搭理。
而老太太也不愿意牵线搭桥,正是如此,薛文正对老太太是有几分怒气的。
原剧情中,若非老太太离世的早,薛家也不会牺牲薛令卿去做侧妃,毁了她半生。
安姑姑忽的敲门,语气有些急促,“老太太,不好了,国公府的人在青龙寺外求见,说是要见大小姐。”
薛老夫人疑惑,她笑呵呵的看了一眼时卿,感慨道。
“莫不是江家的臭小子回京,来见咱们卿卿了?倒是有心思。”
时卿知道了剧情,江家的人最是重利,这会叨扰老夫人,许是来退婚的。
“祖母,前两日是江裕安的生辰,若是他惦记着我,早去了薛家。”
老夫人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昨日她看到了茯苓送过来的信笺。
老夫人得知令卿才离开薛家不到五日,陈氏迫不及待的找来族长,将薛令卿从族谱上划去。
安姑姑脸色有些不好看,见老夫人快言快语,她长叹一口气,连忙说道。
“国公府来退亲了,说咱们小姐根本不是薛家长女,不过是养女罢了,岂能踏入国公府的门。”
老夫人气愤道,“当真以为我孙女没了仪仗,这般来欺负?老身还没有死,卿卿容不得他们欺负。”
时卿却是拦下老夫人,看着老人家担忧的神色甚是真切,她从容道。
“祖母,此事不如卿卿出面解决,横竖当初是我与江裕安订的亲。”
“卿卿,江家臭小子都这样待你,难道你还要委曲求全吗?”
老太太担心时卿想不开,忙劝解。
时卿却是解释道,“祖母,我受您的教诲多年,从来速战速决,不会给自己与您蒙羞的。”
老夫人一听,就知时卿是有主意的孩子,便点头让她去处理此事。
“罢了,此事由你自己解决。”
她将头上的发饰都摘了下来,只从锦盒中取来一样物件,藏在衣袖中走到了禅房外。
团子在识海中提醒道,“原主在剧情中的转折就是此事,她原本是天姿娇女,因此事被折损骄傲,成了所有人笑柄。
而薛家为了彻底利用完原主,从她身上剜肉,后用原主的血做药引,彻底夺走原主的福运。
在原主离世后,她的骨灰还被端王放在寝宫。
所以转折的剧情很关键,请宿主把握时机。”
时卿只是听着这几个字眼,都感觉骨头缝有点疼,仿佛有人在剜骨取肉一般,知道薛家不是好人,没想到,这么不当人。
*
国公府的人浩浩荡荡,江裕安带着一纸退婚书,在禅房之中等候着。
等的时间有些久了,江裕安有些不耐烦道。
“薛令卿难道想做缩头乌龟不成,不想退婚?”
身边的书童青河小声的提醒道,“公子,您与薛小姐也是大小的交情,难道真的不留情面吗?就算退婚,该给薛小姐留几分体面吧。”
江裕安瞪了一眼青河,不悦道。
“糊涂东西,用的国公府的月钱,如今倒是帮别人说话,若非薛令卿鸠占鹊巢,婉儿妹妹怎么会流落在外。”
青河小声道,“可公子,此事发生时,薛小姐还在襁褓之中,她也做不了什么啊。”
他不能违心说话,老天爷看着呢,因果报应他怕得很,况且这里还是青龙寺,整个长安最灵验的寺庙。
江裕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退婚,脑海中浮现薛令卿的容颜,他忽的有些退却,只是都来了青龙寺,他不能退缩。
他与薛家才回家的令婉几乎是一见钟情,在婉儿口中得知她受的委屈,再看看薛令卿过的如此体面,他难免为薛令婉抱不平。
“公子,薛小姐来了。”
青河话音刚落,禅房不远处,穿着青衫的少女冷着脸走来,她未施脂粉,容貌却格外出尘,清冷如莲,不可冒犯。
江裕安为了躲避婚事,外出游学了两年,当初离开时,薛令卿还生的圆润可爱,不过才过了两年,她的容貌越发出众了。
江裕安嘲讽的话卡在口中说不出来,他也不知为何自己如此讨厌薛令卿。
或许,是因自己赛马时输给了小小的令卿,还是诗会时,做的诗词没有薛令卿的更有意境。
亦或者是,他十岁生辰宴想捉弄小令卿,却被她扮鬼脸,吓的跌落在莲花池中。
只是,也没人说过,长大后的薛令卿如此好看啊,让他有些移不开眼了。
江裕安喉结微动,怕自己反悔,干脆长话短说。
“令卿,你我相识一场,只是,我一直将你当做妹妹般看待,我与令婉一见钟情,如今与你退婚,算是给你交代了,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满足你。”
他知晓薛令卿对自己的情谊,已经准备好她发飙,谁知眼前的少女很是淡然。
时卿拿出一块玉佩来,递到了青河的手中,看着江裕安不解的目光,她沉声道。
“退婚的事,我知道了,这是当年你母亲赠我的玉佩,说是给江家未来的儿媳妇,如今还给你,你我的婚约从此解除。”
江裕安松了一口气,从青河手中接过玉佩,江裕安若有所思。
看着那块玉,是母亲用上好的玉料,他和薛令卿还因此事大打出手,没有想到,她如此宝贝的玉佩,这样轻易给了出来。
只是薛令卿的反应太平静,让他心中有些闷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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