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三声门响。
观门一开,从内踏出一双皂纹靴。
靴子很精美,靴子的主人却很潦草。
是个身穿道袍,相貌凶恶的黑瘦男子。
傅长宵正要施礼,就听对方很冷淡地问道:“足下是来此赏景的?还是来此烧香的?”
这问题问得着实有些古怪。
因为赏景和烧香并不冲突,为什么非要让人二选一。
傅长宵收回施礼的手,不动声色道:“我是看看也行,烧香也行,总归不想白来一趟。”
听他这样说,男子歪了歪脑袋,同时抬手捏了下指关节。
“这么说你也有烧香的想法。”
话音刚落,男子一记凌厉的高边腿就轰了过来,恰如一道闪电,击向傅长宵的太阳穴。
这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傅长宵转念的同时,下意识伸出胳膊去挡,却被庞大的力道轰得侧飞出去。
没等傅长宵站起来,一道强横的黑影当头砸下,他躲避不及,被一脚砸中右肩,整条胳膊瞬间酸麻难当,紧接着眼前一花,阴毒的鞋尖朝他面门踹来。
这急如骤雨般的出腿接连降临,傅长宵根本避无可避,万一被男子的一脚砸实,也够他喝一壶的!
他想也不想,身形一转,单拳迎向男子飞起的腿,对着他的膝盖侧翼狠狠一砸!
“啪!”
“扑通。”
男子的右脚还没踹中傅长宵,他整个人却扑通跪在了地上。
那张狠戾的脸正对着傅长宵。
电光火石之间,傅长宵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身子向后一仰,男子上半身不受控制地跟着向前倾扑。
傅长宵冷冷一笑,紧接着就地翻身,右腿压住男子的脖颈,只听见咔吧一声,男子踢他的那条腿被硬生生掰折。
就在傅长宵抵住他的后腰,准备暴打他一顿之时,门后几道寒芒夹杂着厉风呼啸而至。
“返木宝印。”
傅长宵心念一动,木灵之力如匹练一般卷来,三条紧握朴刀的手臂高高扬在空中,不能寸进。
但这三刀只是个开头,紧接着耳边有阵风声袭来,傅长宵一个矮身滚地,余光就见三条人影霸道地踹向他的眼窝、下阴和膝盖。
傅长宵倏地一松膝盖,腰间发力一挺,整个人直接往前滑铲,避开这迎面围击。
这时他已将铜印握在手中,三条人影掠过他后,来不及回头,就被傅长宵操纵铜印全给砸开了瓢,大量鲜血洒落一地。
立刻,福清观的大门“啪”地被合上。
傅长宵冷笑一声,放声说道:“关门做什么?回家抽自己吗?”
说罢,脚尖掂起地上的一把朴刀,挥袖一扫,潋滟的刀刃在空中旋舞出一个迅猛的弧度,斩向大门的上闩处。
就听门里的横木“咔嚓”一声脆响。
门扉洞开。
一个颤抖的声音传了出来:
“且慢动手。”
随后,一个穿着铠甲的文弱小老头从里面挪步出来。
“道,道长,别动手,千万别动手,都是误会,误会。”
地上的男子看见老头出来,激动地想要爬起,但被傅长宵一脚踩灭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别动,误会还没解除,你不会是想要加深这个误会吧?”
男人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颤抖,也不敢驳斥。
那边的老头已经拱手讨饶道:“在下胡忠,乃是清波县主簿,方才手下人也是担心阁下会冲撞到正在观中祈福的县令大人,所以才会多有冒犯……”
他言辞恳切,说得真诚有礼,但傅长宵看着他那一身不伦不类的盔甲,心说祈什么样的福,会穿成这样,莫不是来避祸的吧?
胡忠见道士一脸冷漠,连忙朝内打了个手势,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在六个汉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这些汉子目光如隼,面色森凉,举手投足间透着锋利的精气神。
但被他们护在中间的那位县令大人,显然还是安全感不足,他远远站着,几乎是以随时掉头逃跑的姿态,拱了下手:“这位道长,方才是本官的卫士太过莽撞,冒犯了道长,还望道长看在他们已经付出代价的份上,原谅则个。”
说罢,又是一拱手,做足了礼数。
傅长宵本不想搭理这个话茬,可忽然间,他发现这县令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渐渐变成“透明人”的主簿胡忠。
那眼神,十分的有意思。
傅长宵沉吟了一下,抬起脚,将断了腿的道袍男子放开。
“县令大人如此通情达理,贫道又岂能不知好歹。”
县令连忙展露笑意回道:“好说好说。”
只是他还没笑够三秒,傅长宵接着道:“既然你我达成一致,那就容贫道进入观中烧几柱香吧。”
说着,迈步就要往里进。
“诶,道长,道长。”县令立马带着几个手下阻拦:“使不得,使不得,观里都是本官家的女眷,实在不方便会见外男。”
傅长宵笑道:“这有何难,大人可以先进去将人安置妥当,贫道在此等等就是。”
县令闻言,眼神飞快地在胡忠身上一触即回,然后拱手道:“既然道长这么坚持,那就依道长所言。”
说着,他吩咐两人进去,然后又对傅长宵道:“安置女眷还需要点时间,道长要不先随本官,到东面那块摩崖石刻游览一番?”
就在他笑盈盈等待傅长宵回答的时候,傅长宵已经用返木宝印推开大门,而他自己也如鬼魅一般,三两步蹿了进去。
“诶,道长——”
县令发出一声惊呼,他身边几个壮汉紧追其后,伸手欲拦。
“道士!你怎么不讲信誉?”
一个壮汉踏碎一方石砖,疾冲而起,手上的刀刃寒光闪烁,划向傅长宵的后颈。
“着!”
那人怒喝出声。
刀光逼近,傅长宵脚步一顿,身子后倾,脚尖跟着一拧,右腿霎时回旋一踢,左手则稳稳掷出铜印,借着右腿遮挡,铜印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弧形,直奔壮汉胸口。
壮汉虽然及时后仰避开了傅长宵的右腿,却避不过弹射而出的铜印。
“砰。”
壮汉胸口凹陷,喷出一口鲜血就倒飞了出去。
“敢跟贫道动刀子,就别怪贫道抄家伙。”傅长宵冷哼一声,望着大殿里冒出来的浑浊人气,大步流星。
才接近殿前的铜铸大鼎,刚刚被县令派去安置女眷的两个兵卒闪身出来,展臂拦在傅长宵面前。
“道长留步,再走可就伤风败俗了!”
“无妨,感到羞耻的人,自然会主动避开贫道。”
说着,返木宝印拉着两人往旁边一扯,傅长宵步履不停,绕开铜鼎,走入大殿。
迎面就是神台。
只不过神台上空空如也。反倒是拜神的蒲团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上至耄耋,下至幼童,无不是刀伤密布,仿佛一堆破布娃娃。
傅长宵抿着嘴,目光中透出悲切。
“这就是民?”
纵使刀口狰狞,也遮不住这一地的凄苦。
冰冷,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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