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老大赶过来的时候,屋里只有常威和周会计。
“你现在忙什么呢?如果想过稳定日子,给你一笔钱,就跟媳妇好好过日子。”
常威捏着核桃仁,这玩意多备点,陈琳和小丫头都爱吃。
“花爷,听说您来了,我过来问问,有什么交代我办的?”
“盖老二说看到阎解成和刘光天吃饭,后续的呢?一礼拜没信儿,我亲自来请盖大爷出马。”
常威屈指,用指节有节奏地敲着茶几,‘嘣,嘣嘣,嘣,嘣,嘣’
“老仙家呀,你要来了我知道,不要吵来不要闹,威风有啊杀气多,威风杀气少带着,屋子小噶拉多,磕者碰着了不得,碰到君子还好办,碰到小人配口舌......”
声音嘹亮,曲调悠扬,在场的人头发根跟着竖起来,头皮发麻嗡嗡嗡,全身毛孔滋滋。
“老仙你要吃那忘本肉,我上北河先去给你摸唉唉还吆,你要走啊我不拦,霸王槽头把马牵,先解缰绳后背鞍,老仙家扬鞭打马要回山啊!”
常威用唉嗨唉嗨哟结尾,满脸带笑眼睛没有一丝温度,如同一个杀手戴着笑面小丑的面具。
“盖大爷,要不要吃忘本肉?我给您踅摸踅摸。”
盖老大低头不语,常威用手点了点周会计。
周会计拿起算盘一甩,噼里啪啦打了几分钟,从抽屉里拿出一沓钱点清楚,写了一张收款证明。
常威看了眼纸上的数字,点点头。
收款证明转向盖老大,“盖老大,咱们好聚好散,你手废了之后,我让你过日子,你非要练枪,我给你机会。”
“现在你结婚了,拿着分红不干活,看在你曾经受过伤的份上,免了惩罚。按级别和年限算,周会计还多给你算了五百。好聚好散,离开的兄弟在鸽子市进货有折扣,饿不死你。”
盖老大看了纸上的数额,依然低头不语。
常威把两条腿搭在茶几上,胳膊平放在沙发靠背上,幽幽道:“规矩你懂,离开以后再回来从基层做起,除了我没有例外,除非你替代我的位置。”
“钱数不满意?”
不等盖老大回话,一把匕首扎在纸上。
“你哄你媳妇,自己挣去,废了一只手我养你一辈子,但不是养你一家子,听懂没?给过你看仓库的岗位你不要,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功劳很大?”
转头问周会计,“现在外面什么价?”
“回花爷,一只手三十,一条腿五十,一只眼睛一百,要人命二百五。”
常威指着钱,“按两条命陪你一只手,你不知足,你媳妇说什么了?是不是威胁要举报?还说你一只手得到的太少了。”
“你要是个人物不靠我也能起来,靠我能飞得更高。你除了帮我找点小物件,还有什么功劳?每样东西,你报价都提高五成以上吧,盖老大,你当年的老毛病又犯了。”
盖老大脸色煞白,连忙否认,“没......没有。”
常威坐起来,“四九城地下生意,还有我打听不出来的?要不是你恰好手被废了,我都要砍掉你一只手,等着你改过自新?我还不如等小日子沉岛,狗改不了吃屎的玩意儿。”
“以前的损失我不要了,这多出的五百也给你,找盖老二过来把他另一只手废了,把他扔回家里,告诉他那媳妇儿,玩什么咱们奉陪。”
常威站起来把外套搭在胳膊上,看也没看盖老大一眼走出去。
盖老大刚喊了一声,外面冲进来几个人把他摁住,捂住嘴巴,身上的枪和刀都下来。
周会计上前把他下巴卸掉,动作熟练,盖老大没想到周会计也是练家子。
拍着盖老大的脸,周会计感慨万千。
“你这人啊,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不老实,黄鼠狼眼睛,三眼露白鹰钩鼻薄嘴唇,十足小人相,伪装了这么久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
“花爷这样的人物,在旧社会我都没见过几个,做事大气,杀伐果断,就是对自己人心软。你吃回扣那点事早就知道了,陈五常要废了你,花爷给了你机会,可惜呀,一次你都没抓住。”
另一个小弟问道:“要去找盖老二吗?”
“你可以找花爷说你不想找盖老二。”
“我去,我去。”小弟跳起来撒丫子跑了。
常威带小鱼去白塔寺花鸟市场转转,小鱼想给前院池塘里多放点锦鲤,她的书房也要养几条小鱼,增添生气。
看到几个卖猫的,前世喜欢养猫,但是没养过四九城的狸猫,不太懂雪地拖枪、将军挂印、鞭打绣球、踏雪寻梅......
住在四九城的人,多多少少都沾点爱猫,钱钟书老先生寒冬腊月跑出被窝,因为自己家猫打不过林徽因家的猫,拿竹杆子去帮猫打架。
冰心给自己家咪咪准备一抽屉烤鱼片,季羡林给自家波斯猫也起名叫咪咪,老舍给猫专门写过散文。
“闺女,要不要养猫?”常威撺掇着小鱼。
“爸,我不能养,猫毛太多了,当初你给我的兔子都送人了,家里的狗狗我都不抱。”
“哎哟,忘了这事儿,你这身体刚好起来,确实不适合,咱们看鱼去吧。”
拎着鱼,接上陈琳,一家三口回到家,刚好饭菜上桌。
小鱼喊热,四月底白天也有二十度,花姨还给小鱼外套里面穿毛衣,就怕孩子冻到,就是长辈总觉得你冷。
“春捂秋冻,别那么早脱。”
常威看着小鱼可怜兮兮的眼神,帮着求情:“妈,给她穿外套就行了,毛衣不要穿了,炕过两天停火吧。”
花姨不死心,问陈琳:“闺女,小鱼不用穿毛衣吗?”
“妈,早晚穿外套就行,白天穿多了热,对心肺都不太好。”
“小鱼,听你妈说的没有,早晚还要穿,这几天早晚在家穿毛衣,出门换外套。”
“好的奶奶。”
吃饭时候,常威喊了常蕤一嗓子,没人回应,“我姐呢?”
“跟阮玉去周什么,哦,周家店玩去了,说那边不少姑娘凑一块,搞什么烤肉,不回来吃了。”
常威挑了挑眉毛,姐姐大了,慕艾少年众多。
吃饭时候,小鱼偷偷问花姨,“我爸是不是特喜欢猫?”
陈琳眉毛竖起来,“养什么猫?哪儿哪儿到处都是毛,谁收拾?”
“陈妈妈,我爸没说养,就是今天我们去白塔寺市场,我爸逗了一会儿猫,我才问的。”
“咱家没老鼠啊。”花姨想了一会儿,自从搬到这个院子没见过老鼠。
也是奇了怪了,家家户户都闹过老鼠,偏偏东跨院没老鼠啃家具祸害粮食,挂的腊肉风干鸭也没被偷吃。
陈琳夹了菜,“妈,不是闹老鼠,常威就喜欢猫猫狗狗,喜欢养又没耐心,现在喂那两只狗都是三丫头和小鱼的活,你看他喂过几次,每次还揍狗,狗也是贱皮子,越揍越凑过来得瑟。”
花姨一锤定音,“什么人养什么狗,他就得瑟,养的狗也是。”
“我是精神陪伴,吃喝拉撒只是生存需求,不是生命的意义,是存在、是自Y意志......”
常威刚白话两句,花姨不耐烦打断道:“行了,你一得啵我脑仁疼,一会你刷碗擦桌子。”
陈琳也帮腔,“怪话连篇,家里养鸡有鸡蛋,养狗能看家,养猫能干啥?今天买的锦鲤不错,看着也舒服。”
常威叹口气,以前陈琳多温柔啊,结了婚真霸道,什么都管着,自己还犯贱被管的很适应。
比如:不能躺着抽烟,回屋要换衣服换拖鞋,穿裤子不能坐床,难道光屁股才能坐床?
洗衣服要投洗五遍,不能拧太干,浅色和深色衣服分开泡,晾晒要注意有的会褪色,阴凉地方风吹干。
陈琳嫁给常威的原因之一就是家里有洗澡的地方,每晚回来必须洗澡,无论春夏秋冬。
一到冬天,常威就习惯两三天洗一次,太冷了,可不像前世南方,恨不得一天洗三四遍,干不干净倒是其次,热得全身湿漉漉的,不冲凉难受,中午吃完饭都恨不得马上冲凉。
结婚的男人为啥话少?说多错多,不如不说,尤其能把几年前的话翻出来批判你。
洗刷完毕,常蕤回来了,还打包了一饭盒烤肉,常威重新烤热了一部分。
拿到小书房分给陈琳和小鱼吃,娘两正研究花鸟市场买的小金鱼。
还给五条小鱼各起了一个名字,为啥买五条,家里五口人,一人一条。
“咋没给爷爷也买一条。”常威故意逗小鱼,这个告状精,要不是因为她提猫,晚上怎么会被骂一顿。
“不是买了好几条锦鲤,那就是送给王爷爷的,他那天说池塘里鱼太少,没活气,我就帮王爷爷多加几条。”
陈琳摸着小鱼的脑瓜,“咱家闺女多懂事,比你爸强,家里事儿都不操心,还要养猫呢,小鱼这身体不能长期跟猫狗兔子生活。”
“呀,小鱼你两天没洗头了,走,妈带你洗头去,现在六点多,洗完九点睡觉前就干了。”
留下常威一个人看着小缸里的鱼,琢磨要不要弄个生态鱼缸,教程是啥来着?啥来着?
算了,找干爹,他认识以前宫里养鱼的。
晚上,折腾半天,陈琳哭着求饶,掐咬着牲口常威,不许乱动了。
“告诉你,家里不能养猫,你喜欢养别的地方吧。”
夫妻感情还不如一只猫的威胁大,这么好的气氛提什么猫。
我常威还非养不可呢。
养隔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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