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宁宫
正殿之外的亭子之中,相王与穆尔楦在这儿畅谈了很久,无非就是谈了谈当年在锦江的生活。
穆尔楦还记得,在自己儿时,父亲和相王都已退朝下官,时常在家中品论闲事乐趣,下棋书写,穆尔楦也时常拿着厚厚的一薄文叠跑去问相王,讨论理教相王也时常夸穆尔楦聪慧过人,不是一般的常女子。距那时,已是十多年过去了。这十年,很多事……都变了。
相王想起一件事,问道:“尔楦,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信件之中提起的胡邑死士,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穆尔楦说:“其实尔楦也是偶然之间发现的,在入大同殿的那一天,我见一个公公被一个小宫女撞了一下,露出了手腕上的印记,当时没有注意,后面才知道,那是胡邑过死士的标记。”
“原来是这样啊。”
此时的天空,仍旧在下着雪,亭中四处都暖起了暖炉子,相王端着热茶喝了几口便放下了,看着坐在对面的穆尔楦,语重心长的道:“尔楦啊!其实你仲伯伯我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都有件事放不下,想了很久,也担心了很久。”
穆尔楦不明,问道:“何事让仲伯伯如此担忧,不妨,与尔楦说说。”
相王叹着气,沉默了良久,穆尔楦见相王堪苦不言,似乎知道了这相王所说之事定是大事,再次细细的问道:“仲伯伯,看您难言开口,想必这件事让您了这么多年来都十分的困扰,既然已经开口,就不妨与尔楦说说。”
在穆尔楦开口下,相王过了许久,看着穆尔楦,眼中充满了担忧,道:“其实尔楦啊!让你仲伯伯困扰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你啊!”
穆尔楦恍然,一脸惊措,连忙问道:“仲伯伯此话怎讲?”
“其实在十多年前,你爹就和我说过,你自小就喜欢研究兵书谋略、时常语出惊人,你爹担心……终有一日你会因为这样,而闯下大祸啊!你爹请过一个术士,为你卜过一卦,卦象北斗,四角朝东,坐落其中,此乃是吉象,但是尔楦,你可知那朝东是何方吗?”相王一脸忧愁,朝着已经惊住的穆尔楦叹声问道。
“卦象北斗,四角朝东,坐落其中。”十二字金言,震得穆尔楦瞠目之极 ,她带着颤抖的声音,眼神第一次掠过了一丝恐慌,她一字字缓缓的说:“卦象北斗,四角朝东,坐落其中,北,指大临,东,意指皇城,中……。”穆尔楦怔怔而言,看着相王仲颐继续说道:“中……指的是承阳殿。”穆尔楦竟然被自己的话吓的双手紧紧相握。
那一晚,帝女之颜,她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梦中自己身穿龙袍,顶戴龙冠,万人行礼,醒来时,再无入眠。
那十二字金言,深深镶刻在穆尔楦的生命之中,她人生的最后的一句话,不是念,不是怨,而是站在天地为玄的城楼之上,望着那满天的飞雪,寻找着那北斗七星,长叹十二字金言:十二字,定了一辈子的悲欢苦恨啊!
穆尔楦说:“仲伯伯,您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术士之言,岂可当真呢?”
“可是尔楦,你知道吗?就是这件事,让我和你爹困扰了很多年,当年太后前往锦江,你爹就已经知道,那术士之言绝非滑稽之谈,那一日,你爹便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予我,信件中,你爹说,你生来就不是平凡之人,将来定是大临第一人。”
“仲伯伯。”
相王继续说:“尔楦,但如今看来,你爹的担忧,并不是多余啊,这次你信件两封,使大临免于祸难,那日,郦安殿一事,朝中大臣议论纷纷,都说当今楦嫔娘娘为男子之斗,将来定是一番祸水,而皇上,其实也早已猜到,此事是你在暗中相助,这皇上心中的心思,谁又看不出呢?”
小的时候,父亲常常反对自己学习兵书之上的计法,却又对穆尔楦的执着无能为力,也许父亲,早就已经听天由命了,才常常说,若是自己是男儿,定有一番作为。父亲说这话,穆尔楦并未察觉到他笑中的无奈了伤。
穆尔楦站起身来,背身而望,依旧一片白雪茫茫,她心中未定下的魂,还是惊着自己,涟漪衣裳,长袖俯身,还是掩盖不住她眼中脱俗的神色,那神气之中也带着点点的忧伤,她说:“仲伯伯的意思……尔楦明白,今后,绝不会向皇上进言,也绝不会再有男子之斗。”
“尔楦,你明白就好,你如今是大临的楦嫔娘娘,今后,切莫入朝堂,安心做娘娘,让你爹也能够放心。”相王说。
穆尔楦转身认真的看着相王:“尔楦身为子女,当然希望父亲能够为我放心,尔楦的确不想安分为女子之责,父亲哥哥常常说,尔楦若是男子,定是一名疆场之将,可是尔楦,女子之身为实,而这么多年来,让仲伯伯担忧,尔楦真是不该。”
“尔楦你切莫这么说,你仲伯伯膝下无子无女,一直将你视为亲生女儿,多年来,一直担心你有一日,果真会犯了这十二字金言啊。”相王顿了顿,起身说道:“尔楦,你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就算国难当头,也切记,良言干政之语……不可有啊!”相王感言,句句都在为穆尔楦着想,也许有一天,相王是对的。相王之言,穆尔楦自有度量,相王说的话,也许是此时唯一警惕穆尔楦的话了。
相王要离去时,穆尔楦求了他一件事:“仲伯伯,尔楦拜托你一件事。”
相王听闻,沉思了很久,终究是答应了,只是这件事,只有穆尔楦和相王知道。
而相王走后,穆尔楦便一直坐在亭子中,她想了很多事,她以为,当年慈园太后赠自己金钗,父亲是高兴的,她以为,父亲是喜欢她念兵书的,可是,如今才知道,父亲的为难,从不让自己知道。也从来不提一字。
看着天空,忧伤的说:“爹,女儿答应你,一定不会再干预朝政,让你和仲伯伯为女儿放心。”
亭中,女子声声是伤,进宫几个月,却如同是几十年,不能言,不敢言,什么事都要藏在心底,她终于明白,苦苦再宫中整整七年的宁梭,这七年,也许就是七十年,不管多痛,多伤,都是一辈子。
穆尔楦,有着“自有女娲拂轻袖,锦江楦字落玉珠。”之名,多美丽的一女子,却依旧是世上最普通的人,逃不过皇宫,逃不过上天的安排。
翘梅寒
多生处
此景不弃美
堂中重
国未危
佳子不言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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