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闲聊着,由于梁总挺会说话,故意讨好他们,由于之前的事情而有些尴尬的气氛,总算缓解了不少。
等了大半个小时,梁总的妻子总算把东西拿来了。
梁总打开盒子,轻轻捧出了一只掐丝珐琅器放到桌子上。
“这件掐丝珐琅器是我的朋友祖传的,当初他因为出了车祸,肇事司机跑路,治疗花费了全部积蓄,搞得家徒四壁。我当时去了他家,觉得不是滋味,就出钱把他们一家老小重新安置了。”
“我朋友因为感谢我,就把他家祖传的这件掐丝珐琅器送给我了,不过我也没有亏待他,后来又给了他一笔钱,让他做些小生意,能够自食其力。”
梁总讲述掐丝珐琅器来历的同时,孟子涛开始了鉴定,器物给他的第一印象确实不错,感觉应该能够符合钱兴业的要求,但当器物到了他手里后,一个细节让他彻底失望了,之后更是发现了好几个问题。
孟子涛把东西放了回去,梁总笑着说:“孟老师,我这件掐丝珐琅器不错吧?”
孟子涛看到梁总笑容里面的一丝不自然,知道他应该舍不得把它卖掉,心里微微一叹,还真有些不想刺破他心中的一分美好。
“梁总,我只能说声抱歉,这件铜胎掐丝珐琅春寿宝盒有些问题。”
这句话让梁总夫妻愣住了,半响,梁总回过神来:“孟老师,你没有开玩笑吧?”
孟子涛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开玩笑?说实话,这只盒子最大的问题,是工艺不对。乾隆时期的掐丝珐琅工艺有了突破性的进展,这个时期的掐丝珐琅结合錾胎和画珐琅制作技巧于一体,使工艺发展臻于极境。掐丝粗细均匀而流畅,以双勾法表现枝与卷须。”
“在这个时期之前的掐丝是用焊剂固定在胎上,故釉面常被焊剂污染,就像这件掐丝珐琅就有这种现象,但真品的工艺却是使用胶取代焊剂,因为可以用熔融的珐琅釉本身来固定,从而减少了焊药挥发时产生之针眼及污染。”
“另外,真品掐丝多用粗铜丝、少用细丝。花茎卷草均用双勾掐丝,掐工娴熟、工整。但在这件铜胎掐丝珐琅春寿宝盒上,表现的却不尽如人意。”
“而且,它的款是阴刻款,这又不对了。因为与阳刻比,阴刻款的用金工艺少,镀金较薄或有泥金效果,主要是在金工、镀金上稍逊于阳刻的。镀金成色不足,可能仅镀遍,金水甚薄,作橙黄色,成色与耐久性差。然而,盒子上的工艺却又明显接近阳刻款,好于平常所见的阴刻款,所以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听了孟子涛的解释,梁总沉默了,显然他对这个结果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好心帮朋友,却换来这个结果,想想都觉得讽刺。
“梁总,你的朋友也许并不是故意骗你的。”孟子涛接着说道。
“怎么说?”梁总深吸了一口气。
孟子涛说:“因为这只盒子应该是民国年间仿制的,确实有可能是你朋友家祖传下来的。”
梁总闻言,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
舒泽接过话道:“我觉得你要怪,就怪你请的专家眼神不好吧。”
梁总一听确实有道理,当初朋友只说盒子是他家祖传的,并没有说值多少钱,不然的话,他早就卖了,也不用过那么久苦日子了。而之后自己的反应,都是由于自己请的专家说盒子有多少珍贵的缘故。
梁总的老婆忿忿地说:“这件事情给咱们造成的损失,必须要让他赔!”
“肯定要有个说法!”
梁总也很气愤,亏得自己一直把盒子当宝贝,这不是被人当猴耍嘛!
之后,梁总面对舒泽就有些尴尬了:“舒少,真对不起啊,我也不知道是这个结果!”
“行了!”舒泽起身道:“这事也不是你故意的,没事我们就先走了。”
夫妻俩见舒泽不计较,只是轻轻放下了,全都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说尽了好话,送舒泽出了门。临走之前,梁总还问孟子涛要了一张名片。
出了门,舒泽笑嘻嘻地说:“你小子总算也有运气不好的一天。”
“运气这东西,起起伏伏也是正常的嘛。”孟子涛对此并不在意,五百万左右的掐丝珐琅对普通人来说,可能遥不可及,却并不是很难找到的非卖品,凭他的渠道,并不难找到。
“回头我再帮你打听一下吧。”舒泽笑道。
孟子涛说:“打听的时候,你就说是你自己要的。”
“生怕被人听到风声?”舒泽有些好奇。
孟子涛说:“我要交换的东西,其实是我自己要用,但又不太方便说出来,所以才借了部门的名义,我怕他听到风声之后,节外生枝。”
“明白了。”舒泽没有多问原因。
翌日,孟子涛还没吃早饭,就接到了岳守正的来电,问孟子涛现在在哪,他可以亲自过来。
孟子涛连忙表示不用,岳守正到底是长辈,而且年纪又大了,哪有老人跑一趟的道理。
吃了早饭,孟子涛赶到岳守正家,在保姆的带领下,来到客厅,不过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咆哮。
“你给我滚!”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年近四十,剃着板寸的方脸男子,灰溜溜地从客厅出来,看了孟子涛一眼后就走了。
岳守正孟子涛是见过的,知道他有一个儿子和女儿,以男子的相貌来看,应该不是岳守正的家人,大清早的怎么让岳守正这么气愤。
孟子涛随着保姆走进客厅,就见岳守正情绪激动,喘着粗气,他的夫人让他喝水。
看到孟子涛,岳守正脸色好看了一些:“子涛,不好意思,刚才吓到你了吧。”
孟子涛笑了笑,随即问道:“刚才那人是谁啊?”
岳守正叹了口气:“是我徒弟,也是我以前眼瞎,找了这么一个人做我的徒弟,一天到晚就知道赚钱,整个人都钻到钱眼里去了,这回居然又想要打我多年的研究资料的主意,说要帮我出书。嘿嘿,他会有那么好心,母猪都会上树!”
“行了,别提他了,今后你就别跟他来往,就当没这个徒弟吧。”岳老夫人给孟子涛倒了茶。
“嗯,这种人必须跟他断绝关系。”岳守正有些忿忿地说:“想想都来气,胃都被他气疼了!”
说到这,岳守正发现孟子涛盯着自己看,心里很是奇怪:“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孟子涛问道:“岳老,您有没有感觉到有些不太舒服?”
岳守正眉头皱着:“就是胃有些疼,哎,被你这么一问,好像越来越疼了,感觉胃部痉挛抽搐,哎哟,越来越厉害了,快把我的胃药拿过来!”
孟子涛急忙说道:“等等,老夫人,家里有没有心脏病的药?”
“有,你是说……”老夫人听孟子涛这么一说就急了,连忙跑回卧室。
“我就是胃痛啊!”岳守正突然脸色一变:“不好,手臂麻了!”
话音还没有落下,孟子涛就取出了刚刚从包里拿出的银针,刺入了岳守正的穴位。
而这个时候,岳老夫人也心急火燎地拿着速效救心丸回来了,倒出几颗让岳守正含在舌头底下。
孟子涛让保姆打急救电话,实际上,他是有把握治疗的,但这要考虑到岳守正家人的想法,还是送医院比较合适。
“老岳,你稍微坚持一下啊,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岳老夫人因为紧张,嘴唇都有些发抖。
岳守正摆摆手:“没事,我现在除了心口有些闷,没什么不舒服的,医院去不去都一样。”
“瞎说八道,一大把年纪了,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岳老夫人骂了一句。
岳守正笑了笑:“我是真没什么事情啦。”
孟子涛说:“岳老,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不能凭自己的感觉来判断病情。”
“好。”岳守正点了点头:“子涛,今天真的多谢你了,要不是你反应的快,估计我半条命都去了。”
孟子涛笑道:“我懂点专业知识,看出来了总要提醒您吧。”
岳守正看着手上的银针有些好奇:“你还会针灸啊?”
孟子涛只说懂点应急针法,没有过多的解释。
岳守正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发现的早,药起效了,针灸只是起到了一定的辅助治疗的效果。
“子涛,你把鼻烟壶拿出来给我瞧瞧吧。”岳守正说道。
孟子涛说:“岳老,您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能情绪太激动,鼻烟壶我先收着,等您去医院检查了,没有问题之后我再给您吧。”
岳守正有些不满意了:“你这不是故意吊我的胃口嘛。”
老夫人不乐意了:“老岳,子涛这是为你好,你朝他发脾气我就跟你急!”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能跟他急眼呢?”
岳守正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咱们退而求其次,你把内容复述一下就没事吧。放心,我有心理准备的。”
有自己在旁边,岳守正并不会有危险,孟子涛佯装考虑了一下,这才复述了鼻烟壶中记载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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