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琅山的云雾,终日缠绕着,像是深闺女子的幽怨。
郑宝儿醒来的时候,先是闻到一股异香,睁眼看到垂下来的床幔,精致的雕花床顶。
她动了动,看清自己是在一间屋子里,那窗棂,桌椅,屏风,是中原任一户人家都有的布置,但在西域却没有。
西域只有望不到头的沙漠,大片的草原,能随时迁移的帐篷。
屋里没人。
她起身,低头一看,原来的衣衫不见了,只穿着一件白色寝衣,一动,伤口还隐隐作痛。
她缓缓下了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户外是一片繁花似锦,亭台楼阁,月门假山,门前一个走廊,通往院外。
她的心,突突直跳,她回到中原了!
可她马上意识到不对,她在西域大漠的沙丘上滚落,昏迷过去,除非她睡了数月之久,不然哪能这么快就到中原?
院外,是绵延不绝的黑色山脉,山顶的云雾一团又一团,终年不散。
郑宝儿认得,这是西域的天琅山。
院外传来说话声:“王爷,正如你所料,这姑娘品貌绝佳,身上的伤已无大碍,可以试药了。”
“既如此,就马上开始,切莫再出差错!”
“是。”
郑宝儿听不明白,但她一向机敏,从这几句话中立刻猜出那姑娘说的便是自己。
试药?
差错?
适才的喜悦荡然无存,她一闪身,躲在了柱子后。
很快走来两个人,都穿着中原人的服饰,为首的男子年轻俊朗,一身白衣如雪,皮肤也很白,鼻梁高挺,只是神情却冷冷的,像天琅山上的寒冰。
他手负后,眉宇间仿佛藏着万千事,大步朝房间走去。
而他身后跟着一个老者,留长须,颇有仙风道骨的气度,但这老者似乎很是尊敬年轻男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郑宝儿自然一刻也不多留,他们一走进房间,她就从柱子后轻跃出来,奔出了院子。
她刚出院子,就听到一阵清鸣之声,许多护卫从角角落落鱼贯而出,他们虽不知有何事,却也将府上守着水泄不通。
不会武功时,郑宝儿只有束手就擒,会了武功,依旧无着无落,她可做不到三千越甲不可敌,看来啊,不是天下第一练武的确无用。
幸亏这府邸是中原建筑,回廊多,鲜花乱眼,她展开微末的功夫四处藏身,那些护卫一时半会儿倒抓不住她。
越逃,她越确定此地大有问题。
此院是依孔明八卦阵而建,若是乱跑一气,只会永远走不出去。
郑宝儿自小对这种奇门异术感兴趣,她家中有一本藏书,里面包罗一百多种阵法,她也算个中高手,一番查看后,顺顺利利朝着院墙而去。
只是,这府上真大啊。
刚走到一处水榭台处,远远看到一个仆人领着几个西域人走来,她赶忙躲在花架下。
西域人走近些,她看清其中一人是许小舟。
他和娜仁牵着手,他穿着窄袖宽腿的异域衣衫,头上编了很多个小辫儿,意气风发地走着。
他不知说了什么,娜仁咯咯笑了起来。
郑宝儿有些失神,蔷薇花架被她晃动,就像被风吹了吹,大家都未曾留意,只有许小舟朝着她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看过来。
他双眸明显一滞,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像是看到了她,又不像。
众人走远,郑宝儿才走出来。
越往围墙四周走,侍卫越多,就在她寻了个间隙,欲要翻出墙时,人便被一众拿着长剑的侍卫围住了。
郑宝儿低垂眉眼,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这把刀削铁如泥,是孟姥姥送给许小舟最贵重的礼物,他却转赠给她。
那时她还嫌弃,她要一把刀做什么?
许小舟一把拉着她的手,让她收下,“宝儿,你不爱拿剑,这把刀关键时候能保你命。”
她的灵貂也跳到她肩头,虎视眈眈地望着围着她的人。
地上的落叶扬起,她负伤初愈,脸色比寝衣还苍白,不知这府上的人给她用了什么药,她晒伤的脸完好如初,除了唇色略黯淡外,倒比以往多了娇媚之色。
侍卫们大约接到命令,不能伤她性命,她挥着短刀,却要杀出一条血路。
只是到此时,她仍没有伤人性命的打算,只是在那些人身上这里刺一刀,那里刺一刀,始终出不去。
正打的酣,许小舟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他站在旁边问:“你是那个宝儿么?”
他叫她“那个宝儿。”
他还不记得她。
郑宝儿以为他会像在来西域途中那个饭店里一样,大喊一声:“宝儿,我来救你啦!”
他却道:“你是不是拿了人家东西?我跟这里的王爷是好友,你拿出来,我让他们放你一马啊。”
郑宝儿手中的刀颤了颤,立刻被一人砍在手臂上,血在白色寝衣上开了花,灵貂一见,扑在那侍卫脸上抓瞎了他的眼。
许小舟似乎很吃惊,见她虽始终一声不吭,但她的确是那个追着他车辇跑的姑娘。
只是模样却比之前见到时俊俏许多,不,此时的她美的像天上的仙子,他暗叹:“没想到这姑娘是个大美人儿,前几日她把我当成了她的情郎,眉目流情,今日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这般想着,许小舟一跃分开两个侍卫,抓住她的手腕,就如之前那样,冲她一笑,道:“好宝儿,老子救你出去!“
“哲术!“
他们还未冲出来,娜仁公主一声怒喊,困住了许小舟的脚步。
前方,娜仁与刚才见到的白衣年轻男子急匆匆走来,他们的身后簇拥着数十人,更多的侍卫围了过来,手拿弓箭,对准了郑宝儿。
娜仁的一双美目瞪的老大,胸口起伏着望着郑宝儿:她不是丑女,她这么美,头发比草原上最舒展的草都要柔软,她的眼睛像是月下的清泉,她的肌肤白嫩比过马奶酒。
哲术还牵着她的手!
“哲术,你做什么?”娜仁咬着银牙问。
白衣男子看了娜仁一眼,神情淡淡的,一派闲适公子模样,全然不像刚才那么冷若冰霜,沉声问:“他是何人?”
气的要命的娜仁终是恢复些理智,她低声对他道:“荣王爷,他是我们汗丹氏的人,是本公主的……“说到此处,刁蛮的娜仁公主也羞红了脸,咬着嘴唇。
被称为王爷的男子,了然般点点头,淡淡道:“这位仁兄,此乃我都护府的家事,请随娜仁公主移步花厅稍等片刻,本王随后就到。“
郑宝儿的手还被许小舟握着,他的手很软,她不知男子手怎么会这么软。
他开口道:“王爷……“
郑宝儿不知他要说什么,因为娜仁公主上前一步,一把拉着他的另一只手,拉着他便走,灵貂难得的勇敢一次,快如闪电地抓向她的脸。
许小舟猛地松开郑宝儿的手,手中剑起剑落,貂儿被从头到脚劈开,啪的掉在地上。
“雪团!“郑宝儿扑在地上,手颤抖着,不知如何拼凑起雪团的身体,眼泪从她的大眼中夺眶而出。
郑宝儿从小性子温和清淡,自小就不爱哭,无论多难的事,她最多蹙眉忧心,可这是跟了她八年的貂儿。
许小舟以前也很喜欢雪团,夸它灵敏,夸它跟主子一样白,他总喜欢用手指戳它肉乎乎的小肚子,然后哈哈大笑,他给它抓蛇吃,给他抓沙鼠……可许小舟已经不是许小舟了,他是哲术。
她心中的恨意如烈火燃起,将她整个人都灼得口干舌燥,她在心里想:“许小舟一直就是如此,他就是这么冷血,这么无情……他忘了我,忘了孟姥姥已经死了,他忘了他说过宝儿老子要保护你,谁也不能欺负你,谁要欺负你,先问问老子答不答应。”
娜仁公主的脸上还是多了一道血痕,许小舟凑近了查看她的伤势。
侍卫们又围了过来,拖走了她……纷纷杂杂,就像一场梦。
……
郑宝儿在梦里恍恍惚惚,她鼻中又闻到那股异香,只是她的身体像飘在云端,全身无力,连眼睛都无法睁开。
她模模糊糊听到一个声音:“周伯,算了,再寻旁人吧……“
“王爷,这是难得的极品啊,不可一遇。“
……
她陷入了混沌之中,再也感受不到外面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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