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天要亡我,我何为渡?”
公元前202年,那个“彼可取而代之”的霸王项羽自刎江边。
记忆中破釜沉舟、金戈铁马的豪情逐渐模糊,只留下一股不甘的英雄气,冲入云霄,飘飘荡荡,随着历史的车轮一路向前。
...
公元188年。
并州。
强烈的饥饿感摧残着项战,腹内如刀切斧剁,浑身乏力,遍体疼痛。
他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黄沙弥天、土地干裂。
天地一片肃杀萧条。
“擦,起猛了,都出现幻觉了!”
项战忙闭上眼睛,平复心情,舒缓情绪:“这是梦,这是梦!”
轰然间,死去的记忆诈尸,扑了过来,强行与项战的记忆融合,根本不问他的意见。
“黄巾起义已被镇压,但残留势力依然在各州流窜。
这里是并州?”
短短时间,顶住记忆轰炸的项战满脸黑线,自己竟然穿越到汉末黄巾起义后的时间线,成为并州一流民。
平时,他对群星灿烂的三国满是憧憬,但亲自来到这里体验生活,内心极度拒绝。
没有网络,没有冰阔乐,没有黑丝大长腿。
有的只是山河万里烽烟,军阀割据混战,百姓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根本不适合人类生存。
就在他怀疑人生之时,一个略带尖锐的惊喜叫声在耳畔响起:“哎呦,这小子醒了,不错,不错。”
另一个附和的声音比较猥琐:“真是太好了,他还活着,咱哥几个有口福了。”
伴随着几道关切的声音,扑鼻而来的肉香充斥鼻腔。
三名头戴黄巾面容枯瘦的男子,眼中放光,笑吟吟来到项战面前,来回打量。
项战菊花一紧,目光越过三人,看到路边支着一口大锅,咕嘟嘟的冒着热气,白肉红肉随着沸水起伏。
还有肉吃?
好像,也没那么凄惨。
“活着好,活着好啊!”
三人打量羊羔肥瘦般盯着项战审视片刻,便说说笑笑的返回锅边,伸手从冒着热气的锅里捞肉吃。
大快朵颐,酣畅淋漓。
肉香飘来,项战口腔里疯狂分泌唾液。
你们还有没有公德心,吃独食,也给我来一口啊!
项战想要起身,突然发现自己被一根麻绳牢牢捆住,勒的胳膊生疼。
他使劲挣扎几次,发现麻绳绑的很紧,无法挣脱。
"喂,给我吃一口,饿死了都!”
其中一人扭过头笑吟吟的望着项战,指了指锅里:“你想吃?”
“嗯嗯!”
项战连连点头,他实在饿的狠了,眼前已经有了小星星。
忽然,他瞳孔猛的一缩,精神大震,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与他说话的人,从锅里捞出半截手臂,大口啃咬,汁水横流,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
顺势还嘲讽一句:“没你的份。”
项战的心开始狂跳,嘭嘭嘭的,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腹内传来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觉。
这世道太疯狂了!
大荒之年,民不聊生。
史书上寥寥几个字,怎有现实里亲眼所见带来的震撼,又怎能写尽百姓的苦难?
那啃食正香的枯瘦汉子,笑的那般阴森,在他眼中已经宛若恶鬼。
“放开我,放开我!”
那曾见过这般恐怖场面的项战奋力挣扎,但麻绳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锅边的几个汉子见此场景哈哈大笑起来。
“小子,别乱动,多活几天,哥几个还能尝口鲜肉。”
他们看向项战的眼神,如同看待案板上的鱼肉。
“尝你娘个腿!”
项战心态直接爆炸,一股子怒火蒸腾而起,用力撑起胳膊大吼道:“给老子开啊!”
小拇指粗细的麻绳在蛮力下断裂,绷紧的身体骤然一松,项战从地上爬起时,顺手捡起脚边的一块棱角分明的青石直冲过去。
这副身体足有一米九,虽然瘦弱了些,但在这个年代,冲起来时也极为吓人。
其中一人似是吓呆了,手中提着半截骨头,忘记了吃,忘记了躲。
呆愣愣的瞅着项战抡起石头,“嘭”的砸在脑袋上,直接开瓢。
脑浆迸溅,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其他两人这才反应过来,丢下手里的骨头,“嗷嗷”叫着冲了过来。
项战太阳穴“嗡嗡”的响,眼前一片血红,手臂剧烈抖动。
面对冲上来的两人,项战钢牙一咬,狠命朝面前一人砸下去。
他身材高大胳膊又长,那人还没来得及冲到跟前,就被手中紧握的石块砸中脑袋,扑倒在地。
顷刻间砸死两人,瞳孔赤红的项战如饿狼般狠狠瞪向最后一人。
那人还“嗷嗷”叫着,一对上这双食人的眼神和恐怖的身高,心底那点报仇的义气顿时烟消云散,扭身就跑。
受到严重刺激,杀疯了的项战根本不想放过他,狠狠骂道:“跑尼玛的!”
瞄准那人后脑勺,轻扭狼腰,石块顺着伸展的手臂就势飞出。
不偏不倚。
应声而到。
项战从小到大没打过架,是家长老师眼中的乖孩子。
此刻放倒三人之后,他大口喘着粗气,肾上腺素退却,疲惫感汹涌而至,还有让人喘不过气起的恐慌。
低头望着一双大手,他喃喃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此时此刻,精神紧绷之后,放松下来时,他的腿脚有些发软,很想坐下来休息一会。
但那三人头上的黄巾提醒了项战。
这里是黄巾军的地盘,附近很可能还有别的流匪。
要是被人发现,自己小命难保。
此地不宜久留,溜为上策。
这时,空气中的肉香又吹入鼻腔,刺激着口腔分泌唾液。
一想到那锅里的东西,项战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趴在地上干呕。
前身遭黄巾大难,家人死绝,漂泊无依,吃过草根啃过树皮,偷过干饼抢过别人的财物。
却从未把同类当成食物。
红旗下长大的项战,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走到锅边一脚踹翻,心里这才爽快了些,于是沿着山坡一路来到山顶。
一时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丘陵环绕的小型盆地里,密密麻麻躺满了尸体,鲜血被干涸的大地贪婪吮吸,只留下暗褐色的血痕。
盔甲破旧的官兵、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黄巾军,堆叠起来的尸体,在风沙中无力摆动的残破军旗。
一切看起来宛若世界末日。
沉重的压力如山般压在项战身上,肃杀的大地满目疮痍,繁华人间成了血淋淋的修罗场。
站在修罗场边缘,项战感觉自己渺小的如同一只蚂蚁。
战争。
这就是战争。
用鲜血和生命堆砌的绞肉场。
里面有慈母的儿子,有孩子的父亲,有闺阁里日思夜想的情郎,有拖家带口的流民,亦有野心家、杀人犯。
此刻,他们全都躺在那里,任由风吹日晒,乌鸦啄食。
没有高低贵贱。
如沙滩里的砂石,毫无区别。
乱世,人命如草芥。
“这便是我心心念念的三国?”
没有浪漫的凯歌、计谋的比拼、武将的酣战。
只有尸体击破美好幻想的碎片。
项战脑海中一阵恍惚,长坂坡、赤壁大火、水淹七军、五丈原的秋风...
在那些歌唱的伟大瑰丽的战斗表面,隐藏着多少家庭破碎,百姓流离,尸山血海?
项战的心在滴血,历史的尘埃里,又掩埋了多少血与泪?
他的心如擂鼓般狂跳,不忍的望着炼狱般的场景,只觉得难过的浑身发抖。
心底不由产生一种借助对历史走向的了解,尽可能改变老百姓命运的冲动。
“如果穿越而来,只是作为历史的见证者,那我宁愿舍此血肉之躯,再塑一个煌煌盛世。
使百姓安居乐业,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再不用经受战乱之苦。
world peace。”
他面朝苍天,愤怒的吼道。
冥冥中,历史的车轮受这股心念的牵引,离开了既定路线,转而驶向了另一个方向。
追随历史不甘沉沦的英雄气,陡然活跃起来。
垓下的战歌还在奏响,那抹飘荡数百年的残魂缓缓飘散。
只有那霸道的英雄气自九天而来,从四百年前而来,冲破历史的束缚,一头撞入修罗场外的项战体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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