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
长老峰,宗主阁。
映海潮与大夏皇朝的使节赵寒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的茶几上,摆着两碗清茶,以及一方贴着辟邪符的木匣。
辟邪符贴的弯弯扭扭,颇为敷衍。
“楚家满门抄斩,便是陛下的态度,映掌门可否满意?”
映海潮瞥了赵寒一眼。
“此乃你们大夏的国事,更是夏皇的家事,与贫道何干,与蓬莱何干?”
赵寒脸上的笑意一收。
“圣上有言,对于楚云通妖,导致蓬莱弟子遇伏之事,深表遗憾。”
映海潮微微一笑。
“对于楚云通妖,导致楚家满门抄斩,贫道只能说,罪有应得。”
赵寒看出映海潮态度的转变。
“这便是映掌门的态度?”
映海潮摇了摇头。
“世俗常言,买卖不成仁义在,仁义不在无买卖。找到荀泽,来谈联合培养斩妖弟子的是你们,出卖我蓬莱弟子门人,致我宗门栋梁枉死的也是你们。少在这里与我满口的仁义道德。”
“这不是贫道的态度,乃是蓬莱门人的气节。”
映海潮说完,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茶。
赵寒没有想到映海潮的态度竟然转变的这么大,只是他还不死心。
“蓬莱难不成不想成为我大夏的护国宗教了吗?”
映海潮放下茶杯。
“帝王权术,诡诈难明,我蓬莱乃世外宗门,那些虚名不要也罢!”
听完映海潮的话,赵寒脸上难掩尴尬。
这映海潮,堂堂蓬莱掌门,竟然如此的出尔反尔,左右摇摆。
先前几次与他接触,大家相谈甚欢,如今再坐到一起,映海潮竟一点也不顾先前的情分。
情分?
哪来的情分。
正如映海潮所说,双方之前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买卖而已。
蓬莱这样的顶级宗门与大夏皇朝不谈抱负,只谈买卖,映海潮倒是看的透彻。
凡事刨根究底,去繁就简之后,便只留下了最浅显的道理。
买卖就是买卖,讲的就是仁义信誉。
大夏为蓬莱培养年轻弟子提供资源,蓬莱每过一段时间送弟子去北域斩妖。
大家互惠,各有得失。
至于大夏许诺给映海潮的突破元婴的契机,蓬莱成为大夏护国宗教的保证,再映海潮看来,不过都是谈买卖时的鼓吹之词。
能坐在蓬莱掌门的位置上,映海潮自然不是庸人,当年他也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
心性、品行,天资都是上上之选。
他虽是天才,性格却有些左右不定。
也因为他的左右不定,宗门长老院才产生了入世派和出世派的两派对立。
当年他为何左右不定?
概因他的背后有宗门长辈替他兜底。
可以让他有摇摆不定的时间和空间。
而今,姜老祖将执棋的位置交给了他,映海潮便没有了摇摆不定的空间。
当左右不定的映海潮,变得笃定。
再看这场棋局,他便有了坐而执棋的资格。
见赵寒脸色难看,映海潮轻笑一声。
“我宗老祖撒拓在北域历练时,曾偶得一至宝,赵左丞此行不远万里,来我蓬莱一遭,总也不至于让你空手而归,便将此宝送于左丞作为礼物,还望一定收下。”
映海潮下了逐客令,赵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木匣,想揭开上面的辟邪符查看时,手伸到半空又收了回来。
“蓬莱的心意,与映掌门态度,本相一并带回,交于夏皇。”
映海潮起身送客。
赵寒收起木匣,转头便走。
待赵寒离去。
映海潮长叹一声。
“荀泽,现解去你的长老院大长老之职,到撒老祖那里走一遭吧!”
屋外的荀泽对着映海潮躬身一拜。
不过人却没有离去的意思。
映海潮看向满脸涨红的荀泽。
“你可是不服?”
“雷羽先前说你斩不了化形期大妖,倒也不是一句虚言。”
“你果真斩不了。”
荀泽不敢回答映海潮的话。
只是把身子压的更低了。
映海潮嗤笑一声。
“也罢,撒老祖或许也不喜与你相见,过往种种,我可以不与你追究,想走,便随那赵寒一道去吧。”
荀泽没有料到映海潮竟说出了这样的话。
“师兄,师弟心中有愧,但师弟不甘!”
映海潮轻轻拍了拍荀泽的肩膀。
“我辈修士,逆天而行,有几人能做到道心澄明,心中无愧?走吧,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
荀泽又对着映海潮躬身行礼,这才御空追着赵寒而去。
隐在房间内的撒拓显出身形,神色复杂的看着映海潮。
“童儿,心里苦否?”
映海潮满眼疲惫的看着撒拓,对着他微微躬身。
“弟子,不苦!”
撒拓幽幽一叹。
“纷争乱世,序幕揭开。”
“身在苦中不觉苦,是苦亦乐。独自消受,只当是苦中作乐,且乐在其中。”
映海潮只用了一句话诈荀泽。
荀泽不打便自招。
映海潮揪出勾结大夏坑害雷羽的奸细,却又说要放他离开。
荀泽一走,便再也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更坐实了他背叛蓬莱,投靠大夏的事实。
撒拓问映海潮心中苦否。
陪伴他几百年的师弟,为了一己之私,背叛宗门,岂能不苦。
“撒老祖,给他留个全尸吧!”
撒拓杀人向来喜欢切片。
撒老祖嗯了一声,身形一闪而逝。
作为如今宗门内唯一的修为超出元婴期的大能,也只有撒拓有把握将荀泽留下。
元婴后期的荀泽,作为宗门长老院的大长老,映海潮的左膀右臂,却走到了如今这一步,让人徒叹奈何。
映海潮举目远眺,围绕在蓬莱仙岛的浓雾越来越淡了。
当隐藏在蓬莱背后的秘密被揭开。
蓬莱弟子又将如何自处。
“姜老祖,您可真给弟子留了一个好问题啊,人虽有两条腿,却只能走好脚下的一条路吗,弟子明白了!”
“宗门延续至今,已在生死存亡之际,弟子映海潮,既为当代掌门,定不辱我蓬莱门风,让宗门万年基业在我手中断送。”
三日之后,身受重伤的武左丞赵寒狼狈的返回大夏国都昌邑。
早朝尚未结束。
他便奉召上朝觐见了夏皇。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那方木匣被他取出,伸手去撕那张何良辰贴上的辟邪符时。
符上灵光一闪,便没入到木匣当中。
匣子里楚云的脑袋猛的睁眼,兀自从木匣中飞出。
“仲夏老儿,你先布局杀我宗历练弟子,又设计暗杀我宗到昌邑磋商的大长老荀泽,欺我蓬莱无人不成?”
楚云的头颅说话的声音歇斯底里。
话音刚落,那颗硕大的脑袋便骨碌碌滚到一旁。
大殿内的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端坐在龙椅上的夏皇面色阴郁的看着赵寒。
“当着百官的面,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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