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并州。
骑牛山,卧牛村。
“小师叔,你说这次余庆丰回村,会不会被村子里的唾沫星子淹死?”
言真有些不明白何良辰话里的意思。
“村民为何要唾弃他?”
何良辰和言真两人站在某棵大树顶端,看着手里捧着养魂瓶进村的余庆丰。
听到言真这么问,何良辰笑着回道。
“再也没有什么比信念崩塌带来的危害大了,村民们世代供奉的山鬼大人,不仅害死了老萨满,还将祭祀它的巫女杀了,你说他们会选择相信余庆丰,还是选择相信从未显灵的山鬼大人。”
何良辰的话显然没有说服言真。
“不是还有卜青萝那小丫头的魂魄在吗?没有修为的游魂可不会撒谎。”
何良辰瓮声瓮气的道。
“那是山顶甲九观里两位坏道人施展的邪术。他们不仅不信,还会往余庆丰脸上吐口水。指责他不敬山鬼,与两位不明来路的坏道士为伍。也因为此,才惹来了山鬼大人的惩罚,害死了萨满,害死了卜青萝!”
言真瞪大眼看着何良辰。
何良辰笑。
“小师叔,近些日子晋阳城里又不安分了,想来是那位州牧大人已经回过了神来。”
言真若有所思。
“就凭这个,你就判断小余会被冷眼相待?”
何良辰笃定的点头。
“那州牧杜继,被撒老祖吓破了胆,他不敢派人到骑牛山来,便放出消息,说我甲九观里住着邪祟之物,你和我,皆是邪祟。”
“如今这消息早已传开,你说卧牛村的百姓得知,是我们帮了余庆丰,不唾弃他唾弃谁?”
言真好奇的看着何良辰。
“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些事情。”
何良辰无所谓的回道。
“那日去临水镇除妖,听街上的百姓说起的。”
言真面色复杂的看着何良辰。
“单从几句话,你便猜到了这些?”
何良辰摆了摆手。
“小师叔,杜继忌惮撒老祖,却不知他老人家已经离开多时,所以他在试探。”
“你可知为何我们的道观建立多时却没有任何一位同门到观里来?”
“如今盘桓在并州附近历练的我宗弟子,不是早已被并州军暗中清除,便是被逼的离开了并州。”
“杜继不仅代表的是并州一地,他背后的是整个大夏皇朝。”
“尽管他畏撒老祖如虎,却还敢败坏我蓬莱的名声,你说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真当撒老祖不敢进那晋阳城?”
言真沉默。
何良辰继续解释。
“自我们遇伏,却没有被斩尽杀绝之后,蓬莱与大夏便再也没有了缓和的余地。”
言真轻轻点头。
“若是杜继知道撒老祖已经离开,我们便危险了。”
何良辰故作轻松的一笑。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恐怕连宗门之内,也无安宁日子过了,我们在这里和回宗门区别不大,经历不同而已,却都险象环生。”
言真有些不解何良辰话里的意思。
“宗门高手辈出,有什么危机可以动摇我宗根本?”
何良辰叹息一声。
“姜老祖怕是不在了。”
作为真传弟子,言真知道的自然比其他弟子更多。
姜老祖在年轻弟子眼里不过是一位守着藏书阁的老祖。
但在宗门之中,不同身份的弟子,见姜老祖之时,他都是不同的模样。
他总是以弟子们心中想象中的形象出现。
这便是分神期大能的神异之处。
宗门代代都有姜老祖。
在杂役和外门弟子眼里,他不过是个看守藏书阁的老头,有的人甚至直呼他的大名。
在内门和真传弟子眼里,他是一位合格的宗门老祖,和蔼可亲。
在宗门高层心中,大家都明白。
姜老祖和撒老祖,一内一外,护持宗门几千年。
如今撒老祖回宗。
姜老祖定然出了事。
言真有些不敢相信何良辰的话。
这太骇人听闻了。
活了几千年的老祖宗,就这样仙逝了?
消息震慑人心,言真需要一些消化的时间。
何良辰眼睛一直留意着进村的余庆丰。
一场闹剧怕是就要开场。
不过言真现在已经没有了兴趣关注余庆丰的事情。
他一下抓住何良辰的袖口。
“童儿,宗门有大劫?”
何良辰点头。
言真额头紧皱
“若是杜继针对我们,我们又当如何应对?”
何良辰玩味的看着言真。
“小师叔,你怕了?”
言真想到几日前何良辰将那枚狐妖的妖丹抽取精元后,融入到风铃上时,那片由赤红变成翠色的玉牌是那么的璀璨醒目。
言真的眼睛变得笃定。
“观里的阵法,还可以完善,我会尽快提升炼丹水平的。”
言真的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但却是他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
加固甲九观的防御法阵。
提升炼丹水平,争取早日可以炼制四阶丹药。
“小师叔,无需担心,据我推断,只要楚云身死的消息传入大夏国都昌邑城,整个楚家恐怕很难善终。”
“楚云是楚贵妃的嫡长兄,楚云身死,楚家败亡,为平息事端,空悬的并州刺史之位大概率要由楚贵妃的儿子,也就是十九皇子仲齐来代理。”
“仲齐来到并州,他的舅舅替杜继挡了灾,他的母亲被幽禁长门宫,他又被发配到边远苦寒的并州,他会怎么想。他和杜继的关系,将走向何方。”
“到那时,他拿着楚云的脑袋回到并州,来我甲九观向道祖敬香时,我们便还楚云一个全尸,小师叔,你看如何?”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言真看向何良辰的眼神里露出深深的忧虑。
何良辰并没有在意言真的表情,又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能与小师叔一起来下这盘棋,弟子的心中忍不住就有些兴奋呦,嘻嘻嘻!”
见何良辰又学那狐媚子的笑声。
言真身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两人说着话,卧牛村里已经热闹起来。
歇斯底里的哭闹声。
指责声。
咒骂声。
呼喊声。
此起彼伏。
更有一人恼羞成怒,提起粪桶冲向了余庆丰。
何良辰拉住想要下去制止的言真。
“小师叔,我们无法复刻宗门试炼的问心局,就让余庆丰走这么一遭,让他知道,选择与我们站在一起,将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他若笃定,拜入我甲九观修行,自无不可。”
若是不坚定,又该如何?
何良辰没有说。
言真也没有问。
甲九观何良辰才是观主。
他擅自收留余庆丰已是逾矩,自然不好再干预何良辰为余庆丰布置的一场问心局。
乱世将启。
大家都将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
若是注定不能同行,不足早早分道扬镳。
到那时,也省了一遭同门至交的背叛之苦。
若无其事的看着卧牛村里的村民折磨着余庆丰。
何良辰疑惑的问言真。
“小师叔,你到现在也没告诉我,为何那狐妖无法用妖气浸染卜青萝的灵魂。”
言真故作神秘的附在何良辰耳边,嘀咕起来。
何良辰听的直接瞪大了眼睛。
“竟还可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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