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雪轩附近的一处荒弃殿宇。
婉秋被五花大绑丢在殿中,脸上泪迹斑斑,嘴里还塞着一大团布。
两个五大三粗的嬷嬷守在门前,每隔一段时间就向殿中看上一眼,确保婉秋还乖乖地待在里面。
她们原想,在今夜过去前,都不会有人抽得出空来过问婉秋的事。
岂料时间刚过去不到一刻钟,太子妃娘娘就步履生风地找来了。
“娘娘。”嬷嬷们恭敬行礼。
顾银韵却是理也不理,目不斜视地从她们身侧掠过,跨过门槛,大步流星行至婉秋身前,一把拽出她嘴里的粗布。
“小……小姐?”婉秋声音沙哑,眼神迷茫。
“婉秋。不想死,就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诉我,别说废话,更不许撒谎。”顾银韵拎住婉秋的衣领,沉声威胁。
婉秋怔了片刻,缓缓点头。
“翊府把迷药交进你手里,并且是翊府让你把我给毒晕,是,还是不是?”顾银韵加重“翊府”的咬字,寻求确认。
“是这样的,小姐。”婉秋声音细弱,分外乖巧,“晟夏约奴婢出去,他说公子……”
“晟夏指定了这个时间让你下毒吗?”
顾银韵不听婉秋的繁絮的念叨,干净利落地截断她的话,追问。
“晟夏说……”婉秋思考了一下,才继续道,“晟夏说,务必今天傍晚把小姐毒晕,不能早也不能迟。”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顾银韵的说法。
而婉秋愈是承认,顾银韵的心就愈是发沉。
她并不希望自己的猜测成真……因为这个猜测,实在算不上美妙。
“那晟夏有没有告诉你……”顾银韵语调发颤,是慌的,“把我毒晕后,接下来要怎么做?”
这里是太子府,临雪轩里都是太子的人。婉秋把她毒晕,那些丫鬟婆子们不会察觉不到,更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毒晕她——
这个举动与打草惊蛇相比又有何异?
除非……
顾银韵的呼吸渐趋急促,浓烈的不安让她胃袋痉挛,全身泄力,几乎快要抓不住婉秋的领口。
这个问题,让婉秋思考了更长时间。
她整个人处于一种魂游天外的恍惚状态中,神情呆滞,说话也东一下西一下的:“……啊,奴婢想起来了。”
半晌后,婉秋才开口答道:“晟夏说,他会来把小姐和奴婢接走。”她顿了一下,偏了偏头,“您说,他会来吗?”
他会来吗?
晟夏会来吗?
被婉秋黑沉沉的眼珠盯住,顾银韵手上一颤,避之不及地将她甩开在一边。
如果说晟夏会来太子府,那么谁又会守在小路的转角?如果说没有人守在小路的转角,那么太子府,究竟会来多少人?
“季……季寰。”
在嬷嬷们惊慌的注视下,和婉秋迟钝茫然的目光中,顾银韵风一般飞出殿宇,踏廊柱而上。
短短几个瞬息,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半空中。
轻功迅疾,风声呼啸。
又或者说,她在踏着风赶向行云殿。
季寰在行云殿内,尽管他搬进临雪轩日久,但斋戒沐浴,仍需要回到太子府的主殿进行。
顾银韵不是不相信太子府内外守着的侍卫们,混在府中的那些眼线、蛰伏之徒,也早在一日前就被悄无声息地扫清了。
至少,太子府里应该是安全的。
顾钰不可能胆大包天到派人袭进太子府来。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可无论顾银韵怎样安慰自己,她内心深处都无法否认一个事实——
那是复仇心切的顾钰。
原书中,他在篡夺帝位后变得冷血而残忍,不但杀了好多人,还把自己的妹妹卖给三皇子,以换取帝位的稳固。
人是会变的。
没有什么,是绝对的不可能。
*
京郊校场,百官散尽。
礼部的杂役忙着收拾大典过后杂乱的现场,在靳云的命令下,一些兵丁也上前帮忙。
他调开的大都是桐戈的兵。
自己则纠集起亲信,撤回营帐。他在路上与桐戈相遇,客客气气打了个招呼。
视线碰撞,彼此都冰冷而敌对。
回到营中,天色更暗,帐前篝火盛,士兵们边用勺搅着铁锅里的肉汤,边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谈个不停。
靳云的手下却全无吃饭的兴致,暗中集结成队,面容严肃,甲胄在身,兵戈磨得锐利。
半刻钟后,营帐外倏然静下来。
士兵的嘈杂声散得干净,微风卷过,带来的是春虫窸窣的鸣叫声。
靳云用剑鞘微挑帘帐,满意地看见篝火丛边的士兵们昏睡一地,站岗的士兵虽然看见,但他们近乎全是靳云的人,并不声张。
“很好。”靳云扬唇,回头看向身后的队伍,“随我出去,桐戈那边的人全都杀了,余下的剥去兵甲,捆起来关在一处。”
他们鱼贯而出,动作迅速。
控制住营地后,他们还要进到京中,协助顾大人杀掉太子和皇帝。
他们见一个、剥一个、捆一个……
然后逐渐觉察出不对。
“靳大人,怎么都是些普通士兵?”
禁军中,靳云和桐戈的亲信占全了军中各类紧要职务。其中,桐戈的人要多些。
围绕着小头领聚集的一群精英将士对各自的主子死心塌地,他们手底士兵的立场,却并不十分坚定。
对于许多普通士兵而言,谁当权,他们就听谁的。也即,今夜谁是胜利者,他们之后就会是谁的兵。
是以靳云没有让手下尽数屠戮掉他们的性命,留待后用,可是……
“一个桐戈的人都没有吗?”
靳云心底起了几分惊疑。
他拨开捆人的部将,亲自上阵察看,接连翻检了十数个人,都没有一个是桐戈的亲兵。
不妙、不妙啊……
时间拖延不起,惊疑过后,靳云当机立断:“别捆了,把他们都杀掉。解决完这里,即刻随我进京。”
情况有变,不能再妇人之仁,慢吞吞的了。
“是。”
跟随在旁的一个将士听了,当即举起佩剑,眼也不眨地对着腿边昏睡的士兵刺去。
然则尚未得手,破空一道箭矢飞来。
角度掌握得极为精妙,避开坚硬的头盔甲胄,沿着缝隙,径直击中了将士的颈项。
那将士捂着箭踉跄了几步,没多久便口唇发黑,倒地身亡。
靳云歘地举剑护在胸前:“谁?!”
此情此景,就算他是个愣的,也该反应过来出事了。
果不其然,他刚一出声,便有万千箭雨从高处簌簌落下,远处的黑暗中渐渐走出一个人来——
靳云狼狈斩断飞箭,定睛一看。
来人正是桐戈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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