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片刻,岑无蔚额头便冷汗涔涔一片黏腻,虽说是动弹不得,被人强制剥夺血液,但他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主,此刻和牵扯着血液往外流的力量对抗,又消去他身上许多力气。
他揪起郁矜落在他脖颈的头发,轻喘不止,虽然抓住了许多缕,但也只是虚虚地握着,他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算错了一步,导致这种局面。
不远处的狮子人呆呆地看着他们二人,见郁矜像是对血上瘾般噬咬着那无助的少年,那少年被郁矜抱在怀里,献祭般地扬起带着几道伤痕的脖颈,但只要观察仔细,就会发现少年后颈处隐着一只用力到指尖泛白的手,那手掐着他的命脉,让他动弹不得。
狮子人不禁大骇,愣在原地,双脚似乎被人定住了,恐惧到连逃跑都忘记了。
岑无蔚按住郁矜的后脑勺,感受到那道视线后冷冰冰地回视,即使脸色苍白一片,没有半分血色,但那种不容侵犯的威压感还是席卷了狮子人的全身。
那种凝视堪比阎王再世。
就像来自深渊、陷入泥潭却依旧傲骨直立、冷酷无情的人的回望。
狮子人冷不丁回神,吓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抱住血书,踉踉跄跄转身就跑,一下子被什么给绊倒在地,想起什么,爬将起来,又折返到在地上奄奄一息、断了一只腿的的狼身边,把他抗到肩上,喘着大口大口气,玩命似的撒腿就跑!
待他走后,岑无蔚凛然不容侵犯的神色瞬间卸了下去,周围转眼间就剩下二人,再也不用遮掩什么,他微阖双眸,眉头微皱,脖子上某处无时无刻不在用刺痛感提醒他一件事:他正在被剥夺血液。
郁矜就像一个丝毫不知节制的掠夺者,一旦发现了自己心爱的美味猎物,就会毫不留情地全身心享受,不留一点剩余,丝毫不考虑去放在未来享受。
非要一口气吃光喝尽。
越来越痛了,他喘息越来越急促,极度紧绷绷的神经之中,像是被利刃挑破了一根弦,让他灵魂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颤栗……杀了他……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岑无蔚忽然睁开双眼,摸出袖口的匕首,就要拼尽全力给予他致命一击……什么?
匕首从他手指中脱落下去,落在地上,发出“锵”一道不重不轻的声音。
“好甜。”
郁矜亲了一下他脖子上的伤口,那是他咬出来的形状,他现在情绪明显比之前稳定了,即使在入魔的情况下,他依旧迅速判断出来了岑无蔚的攻击,他手指穿过岑无蔚的指缝,打掉了他握着的匕首,把他的手指牵到眼前。
“好漂亮。”
他轻声细语地感慨着,手指滑过岑无蔚十分具有美感的手指,他手掌之间有轻微一层茧子,薄薄的,但丝毫不妨碍他手背上青筋微鼓的美感,岑无蔚长年练金针,手指的灵活与修长成正比,郁矜看着他手指上的青色血管,似乎看到了里面的血液在流动,在那瞬间,那种想要咬破他血管的冲动和狂热就一齐涌上了他的心头。
郁矜赤色的瞳孔里全是名为愉悦的情绪,他看着岑无蔚,目光炽烈而不加掩饰。
岑无蔚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目光飘忽不定,复而凝神,忽然把手指从他身上抽离,见郁矜又凑过来,他顺着郁矜的目光看去,发现目光落脚处正是他的锁骨处,岑无蔚支撑不住身体,顺着石柱慢慢蹲下去,声音沙哑地说道:“别咬了,再咬下去我就要死了。”
郁矜也蹲下去,见他抱着双腿,十分可怜的样子,心里也没有一丁点儿怜悯,反而有些不悦,他扣住岑无蔚的手腕,声音里充满了霸道:“没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
岑无蔚冷冰冰地看着他,除此之外,他别无选择,只能任由郁矜环住他的腰,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紧接着,他张开嘴,露出锋利的牙尖,再一次刺破了怀里人脖子上另一块干净而白皙的皮肤。
“唔……”
岑无蔚眯起眼睛,目光涣散片刻,很快地,又清明起来,他用力地掐着他后背,眼底是不加掩饰的愤怒和恨意,岑无蔚用极其压抑的声音轻声说道:“郁矜……你最好现在咬死我……不然,我让你后悔千倍、万倍,我不会杀了你,我要折磨你,折磨得你求生不得……唔,郁矜……”
他声音越发低沉,却依旧悦耳,每念一声郁矜的名字,他心里的暴虐就多上一分,这种被压抑的暴虐丝毫影响不了掠夺者的兴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郁矜越发粗暴,最后几乎不能用“咬”来定义他的行为。
“郁矜……好喝吗?”
岑无蔚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嘴角却勾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病态而绝望的微笑。
但郁矜恍若未闻,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仅此一份、专属于他的礼物,他无比愉悦,并不在乎“礼物”的情绪和死活,或者说,他不知道要在乎他的死活,他身上藏起来的偏执在这一刻达到了阈值,那种偏执,简直可以恐怖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
…………
“小白花……小黄花,今天依旧要努力生长,为师给你们浇了这么多灵丹妙药,给你们偷来许多阳光,你们不得……诶?无蔚?你怎么又回来了?”
长离把浇花的盆放到一边,悠哉悠哉地回头,却惊了一惊,只见来人面色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凄惨模样,平时一向工整利落、高高束起的头发一反常态,可怜巴巴地贴在侧颊,有些许墨发甚至披落在肩上,垂至半腰。
长离瞧他片刻,没忍住笑了出来,但很快又收起笑容,咳嗽了一两声,道:
“咳,咳咳,怎么这个样子?上弦也不至于和一个后辈计较吧?”
岑无蔚仿佛没有看见他,稳步路过了长离,如果仔细看,可以看出他步态之中藏着颤步,有些重心不稳,他连招呼也没打,径直走向荧惑谷的后山。
“诶——无礼!见了师父也不打招呼?没大没小的,这简直是——”
“老师好,给老师请安。”岑无蔚打断他,面无表情地作揖,对着他语气平静地说道,紧接着,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长离:“……”
早知道刚才就不笑了,他心想,对着小花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不一会儿,长离又笑出了声。
“诶,稀奇,小黄花,你说,小白花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苍白?真是千年都难得一遇的奇事啊!不行,我得调查一下。”
他说着,笑了半晌,之后很快地,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平平淡淡的神色,好像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似的,长离慢悠悠地继续浇花,不紧不慢地从一个瓦罐里捏起一片阳光洒在花朵上。
后山,岑无蔚走到一个山洞里,推开了门,里面正在坐着看书的人站了起来,恭敬地喊道:
“殿下。”
山洞并不小,反而视野十分开阔,像一个巨大的球体,人站在球体最大的截面上,往下看,是一层一层螺旋状的楼梯,往上看,则是呈凹凸状,在上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其中最多的,是五颜六色的书卷档案册。
岑无蔚把手慢吞吞地放在脖子上,周围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喷薄而出的气息缠绕着他,让他在感觉愤怒的同时,还有一种若隐若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掺杂在里面,他脸上此刻有一种让人害怕的平静感,似乎那种平静感一旦被打破,就是接踵而至的疯狂和残忍。
他命令道:“把自古以来所有关于血蛊的档案卷册调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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